第十一章 再戰周晴
太監眉梢一跳,垂下眼帘,只當沒看見。
齊煜煞有介事的靠近了周歡,偷摸摸的將蜜餞塞入袖中。
「這麼多蜜餞,夠我偷吃好久了,還是媳婦疼我。」
清澈的雙眸亮晶晶的,輕輕一笑,已傾城。
無端迷了在座女眷的眼,周夢眸光微閃,眼底掠過一抹艷羨。
周歡淺笑連連,又給他添菜:「回去別貪嘴,少吃些,嬤嬤不讓多吃是有她的道理。」
「媳婦說什麼便是什麼。」齊煜樂呵呵地應下。
周夢佯裝不經意的瞥了一眼,低聲提醒:「姐姐,你快把殿下撐壞了。」
俏生生的嗓音,吸引了二人的目光,她微綻梨渦,可愛如天仙。
「是我考慮不周。」
周歡愣了一下,手中的筷子在空中轉了個弧度,落入嘴中。
「媳婦兒夾得都是最好的,我怎會吃不下?」
明明肚子漲得鼓鼓的,他又塞了一大口,邀賞似的沖她眨了眨眼。
周歡笑盈盈的看他,黑白分明的眼難掩溫柔:「殿下吃多了不好。」
齊煜點了點頭,出奇的乖順。
身後的太監分外滿意,論相貌人品,都挑不出錯,看向周歡的眼神多了分讚賞。
酒過三巡,宴會臨近尾聲,賓客相繼告辭。
齊煜一步三回頭的看著周歡,可憐的跟被拋棄了的孩子。
周歡心下不忍,得了老夫人的同意,在容芝的攙扶下,將他送上馬車。
「媳婦我會偷偷來看你的。」齊煜湊在耳邊輕輕叮囑,「要是被欺負了,跟我講我讓大黃欺負回去。」
「殿下,大黃是誰?」周歡疑惑的看他。
齊煜咧嘴一笑,炫耀的說:「是我養的一條狗,長得可像狼了,凶的很。」
明明就是。
太監搖頭嘆氣,面容和善的塞了個布包給她,「你且收著,以備不時之需。」
他擠了擠眼,周歡心領神會,沉甸甸的銀兩壓在心口,暖烘烘的。
「多謝。」
周歡柔柔一笑,握緊了布包。
不愧是宮中的太監,一盞茶的功夫,就看出了周歡在府上不受寵。
府中家眷相繼走出,太監清了清嗓子:「周大小姐你是未來的楚王妃,一言一行關乎著楚王的顏面,你可知否?」
「歡兒明白。」周歡微微屈膝,儀態萬千。
太監一甩仙塵,頭顱微抬「擺駕,楚王府!」
皇族出行,浩浩蕩蕩,連同行的奴才都一臉肅穆,直視前方。
周家人依次跪下,垂目的柳氏攥緊了帕子。
得了楚王的喜愛,從今日起,周歡就更不好對付了。
馬車消失在盡頭,周歡盈盈起身,手搭在容芝胳膊上,步履輕盈的回了府。
清水芙蓉面,在周晴眼中扎眼的很。
「不就是跟個傻子訂婚了嗎?看她得意的。」
一想到傻子在宴上對她的羞辱,眼光淬了劇毒,緊緊黏在周歡身上。
柳氏瞪了她一眼,不爭氣的東西,在宴上丟盡了臉,今日過後,指不定別人怎麼說她。
「你還有臉說別人,回頭再教訓你。」
周晴哪兒受過這委屈,平日柳氏對自己寵的很。
都怪周歡,打她回來自己就沒個好事。
一把推開礙事的婢女,周晴氣呼呼的跑走了。
倒是苦了貼身丫鬟,在後面氣喘吁吁的追著,好不滑稽。
容芝回眸一笑,附在耳邊與她說了什麼。
周歡用帕子捂唇,掩住笑意,「外面風寒,我們且快些回去。」
雪雖停凜冽的寒風刮的人耳根子疼,屬實不宜在外多呆。
容芝觸了下手爐,還算熱。
「周歡你給我站住!你以為嫁給了傻子王爺,就能麻雀變鳳凰嗎?我告訴你,做夢!」
不合時宜的聲音,令她皺眉。
「二小姐,你應該慶幸府上的賓客已走,大呼小叫的若是被她們聽到了,豈不是要貽笑大方。」
容芝儼然已與周歡站在同一戰線,板起的冷峻面孔讓人難以忽視。
周晴不敢拿容芝撒火,扭頭朝丫鬟大吼:「都怪你走這麼慢。」
地滑風寒,丫鬟跑的小臉通紅,卑微的說:「奴婢知錯。」
周歡不著痕迹的瞥了她一眼,眸色加深。
「哎呦!」
周晴踹了婢女一腳,撒氣道,「沒聽她怎麼說的?你差點兒讓我出醜,你這個死奴才,安的什麼心?」
「二妹妹,你方才喊我,可有急事?」周歡把玩著手爐,低眉輕嘆,「下過雪的路面濕滑,二妹妹就別罰她了,也是個可憐的。」
捂唇咳了幾聲,小臉失了血色。
容芝心下一緊,「二小姐若是急著教訓奴婢,且回房訓斥,免得有損顏面。」
左右都是她的錯,周晴臉忽紅忽白,好不精彩。
腦袋一熱,再沒了顧忌:「你個狗奴才,憑什麼對我指手畫腳。」
周歡咬著粉唇,無措的看了看二人:「二妹妹你這說的什麼話。」
「嫡小姐不必替我說話,二小姐教訓的是,奴婢一介狗奴確實不該干涉,不知老夫人能不能。」
末了加重語氣,眼含警告。
周晴打了個激靈,后怕的收斂神色,但又不願服軟,踢了踢丫鬟,沒好氣的說:「還不快走。」
丫鬟畏縮的垂著頭,一步一趨的緊跟在後。
周歡收回目光,冷笑一閃而逝。
柳氏心思通透,謹小慎微,但她生的女兒囂張跋扈,不得人心。
笑意爬上臉頰,搭在容芝胳膊上的手緊了緊,「我倒是忘了件事,今日主母忙著為我操辦宴會,我親自做碗滋補的鯽魚湯給她送去。」
「小姐有心了,不過這話萬不能再說了,你是周府的嫡小姐,親自下廚算什麼?」
容芝眼含笑意,對她是越看越順眼。
周歡懊惱的嘆口氣:「我也是想孝敬祖母。」
「奴婢知會一聲便可,倒是小姐要顧著自己的身體才是,待廚子做好,奴婢會送去就說是小姐想敬一片孝心,老夫人一定高興壞了。」
容芝拍了拍她的手背,另一隻手幫她裹緊了披風。
不多時,天空洋洋洒洒的落下雪花,冰清玉潔的,遮住了周府陰暗的一面。
在大雪覆蓋的院落,一道黑影閃入秋寧院。
頤景院內,周歡坐在太妃椅上,心中算著時辰。
頤景院外紛揚的雪花旖旎美麗,一抹俏麗的身影被環繞期間。
「老夫人知道是小姐送的鯽魚湯,開心的不得了,特地賞了幾盒金銀首飾給小姐。」
容芝喜上眉梢,側過身指揮院里的丫鬟清點首飾。
周歡眉眼彎彎,撫掉她肩上的雪花,「這一路辛苦你了,且喝杯茶暖暖。」
睫羽上的雪已結冰,凍不掉她眼中的喜色,「小姐還有件喜事,老夫人得知二小姐方才的所為,勒令二小姐禁足三月,這會兒正跟夫人哭鬧呢。」
老夫人派來的丫鬟聰明伶俐,將最好的烏金匣子擱在圓桌。
周歡打開匣子,挑出一個鑲著漢白玉的青荷瀲灧宮絛,撥弄著流蘇,「這些日子委屈你了,我左右沒什麼東西可送的,看這宮絛配你最為合適,你且收著。」
容芝眼神閃爍一下,隨後恢復平靜,將宮絛推回,語氣加重:「服侍小姐,就是服侍老夫人,小姐大可不必這般。」
匣子中的金銀首飾說不吸引人是假的,她目無異色,繼而又道:「小姐受得委屈奴婢看在眼裡,記在心裡,老夫人既已把奴婢給你,奴婢此後就是你的人,絕無二心,小姐這麼做,屬實折煞奴婢。」
鄭重的承諾,壓在心頭,一如手中的宮絛千斤重。
周歡莞爾一笑,璀璨奪目,「我知道妹妹被罰,是你在老夫人跟前說了什麼,只是想感激一下,並無其他。」
她抬手將青荷瀲灧宮絛遞到跟前,好看的唇形一張一合:「我並無收買你,或討好你的意思,只是想感激你。」
容芝微微一怔,隨後接過,「奴婢定不會辜負小姐的信任。」
周歡微微頷首,忽的湊到她耳前低估了幾句。
……
「夜已深,小姐該歇下了。」容芝揮退丫鬟,為她換衣。
屋中的暖爐不知燒的何種香,沁人心脾,驅散了冬日的寒意。
周歡突兀的咳了起來,似要將胸腔肺腑都咳出。
剛離開的丫鬟立時轉身察看,容芝則擔憂的將手掌附在她額上。
「怎的這般燙。」容芝低呼一聲,急忙遣丫鬟找大夫。
房間再度只剩二人,容芝將事先備好的藥丸塞給她,「小姐,你確定這招有用?」
周歡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在來周府前,我跟養父學了一身醫術,救人不敢稱第一,干擾人診斷倒沒差過。」
幼時她愛玩偷懶,常常裝病,為了躲避養父的診斷,研發了一副暫時擾亂脈搏的葯。
將藥丸一口吞下,她使了個眼色,闔眼裝睡。
容芝拿出滾燙的手爐,給她放被褥里捂著,直到逼出汗來,才將暖爐拿走。
剛擱好,大夫就進來了。
大夫再一番望聞問切后,大驚失色。
聞訊趕來的柳氏,還沒進門就被拉出去了。
「是不是很嚴重?」
柳氏捏緊了帕子,連聲音都不自知的拔高。
大夫只當她是愛女心切,安慰道:「不是大病,但有傳染性。」
「傳染?」柳氏皺起柳眉,不自覺的離屋子遠了些。
這一幕沒逃過大夫的眼睛,眼底閃過精光,覆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