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惹我踹你下河
齊衡笑容溫潤如玉,一甩袖袍坐於周歡身側。
周歡擠出一絲笑容,不動聲色地挪了挪位子,「大殿下何需親自來找,派人通告便可。」
「本王所說之事不宜外揚。」他掂起廣袖,抽出玉佩,摩搓著上面的紋路,「周小姐端莊秀麗,本應許個良緣,卻被許給楚王為妃,本王著實可惜。」
周歡眸色微動,垂首道,「能得大殿稱讚是小女三生修來的福分,不過木已成舟,小女已被許為五殿,就絕無怨言。」
齊衡眸色微暗,攥緊了玉佩,「五弟傷了腦子,整日胡言亂語,跟了這樣的人,你不覺得可惜?」
眉若刀裁的烏鴉眉毛不禁上揚,難以置信的看著面前傾城絕色的女子。
卻見她微微一笑,眼中難掩羞澀,「小女到不覺得可惜,反倒認為自己高攀了五殿下,大殿下若沒旁的事,恕小女告退了。」
嫁給齊煜不是她本意,但這麼久的相處心裡是愈加愧疚,他傻不錯但是這裡除了容芝唯一對她好的人,試問哪個男子肯為一個女人處處出頭,捨不得旁人說自己一句?
他的好,唯有她懂。
周歡起身撞入一雙醋意濃濃的眼中,「五殿下?」
齊煜氣呼呼的鼓起腮幫子,雙手叉腰,「大哥你不是去找周慎元了嗎?怎麼跑來找我媳婦了?是想趁我不注意,要搶走我媳婦嗎?」
剛才摘得梅花都灑了一地,一看便知聽了很久。
齊衡在這兒討了沒趣,壓著一肚子的火氣當下尋到出口,輕蔑地說,「媳婦媳婦,你跟她成親了嗎?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連手上的玉佩都顧不得收回去,便甩袖出了亭子,靠近齊煜時故意撞了他一下。
清晨的雪已凝結成冰,滑溜的緊,亭子又緊挨著湖泊,他這一撞齊煜竟直直順著冰面滑了出去。
「殿下!」
周歡下意識地上前拉,身子也他跟著滑了幾步,索幸齊煜身後有塊巨石擋住了他,不然他們兩個得一併墜湖。
一月的湖水冰冷刺骨,掉下去怕是還沒來得及游,就四肢凍僵,死在湖裡了。
「媳婦你怎麼樣了?」齊煜剛穩住身子,眼疾手快的將往前撲地周歡拉入懷中,后怕的檢查著她的身子。
撞巨石的又不是她,能有什麼事?
周歡紅著臉從他懷中離開,小聲說道,「我怎會有事?倒是殿下,撞疼了嗎?」
「不疼。」
齊煜咧嘴傻笑,不經意看到齊衡陰鬱的臉,當下板著臉,快步走上前。
「你幹什麼?」齊衡濃眉一蹙,惡狠狠的瞪他,哪兒還有皇子的儀態。
齊煜指著被雪打濕的後背,嚷嚷道,「大哥你也太過分了,竟想把我推下湖,你看父皇怎麼收拾你!」
「你這不沒下去嗎?」齊衡不屑冷笑,繼而又道,「父皇英明,怎會相信一個傻子的話。」
齊煜氣急敗壞的剁了跺腳,俊逸的臉都憋紅了。
齊衡唇角上揚勾起譏諷的弧度,「傻子就是傻子,本王要是你,就躲在楚王府不出來,免得被人笑話了去。」
他只顧著發泄從周歡那兒受來的折辱,竟忽視了齊煜眼角劃過的冷芒。
「父皇說過睚眥必報,你敢欺負我,我就……」
「你就什麼?」齊衡打端他的話,一臉的嘲弄。
齊煜咬緊牙關,在他的注視下,抬腳將他踹了下去。
齊衡壓根兒沒想到他會還手,生生挨了這一腳,身子便不受控制的栽到地上,沿著冰面滑落湖泊。
撲通!
湖面濺起巨大的水花,有不少飛濺到周歡臉上。
光是一點冷水,就讓她打了個寒顫。
「叫你欺負我。」齊煜幸災樂禍的捧腹大笑。
齊衡艱難的伸出胳膊,試圖抓住湖上的浮木,卻因著水性的關係,連嗆了幾口,失了風度的喊道,「快來人啊!」
皇子鬧事,苦的是普通百姓。
周歡咬著唇瓣,小心翼翼地抓住深埋在雪裡的枯樹根,慢慢的滑到湖邊,「大殿下,小女馬上過去。」
咬咬牙腳尖沾水,接著是整個身子,卻在浸入水中時被一張溫熱的手攔住。
「雖然我不喜歡他,但媳婦想救,我救便是。」
齊煜和煦的笑著,將她拖出水面,一頭扎進湖水中。
匆匆趕來的下人還未靠近,他便拉著灌了一肚子水的齊衡上來了。
「這是發生了什麼?」
聞訊趕來的柳氏不敢斥責她,驚慌地叫丫鬟拿狐裘大衣裹住二位皇子。
齊煜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濕漉漉的眸子跟黑曜石般流淌著琉璃之光,「是我把他推下去的。」
是傻子的作風。
柳氏扯動嘴角,「那殿下為何又落下去了?」
不會是……目光不禁看向齊衡。
齊煜不屑的扯唇,「誰知道我大哥不會游泳,擔心淹死了,就把他撈上來了。」
丟人!
齊衡瞳孔爆裂,周身散發著生者勿近的氣場。
柳氏聰明的閉了口,朝周晴努了努嘴。
周晴摸著暖爐,體貼的將它放到齊衡懷中,又溫柔的掏出帕子擦凈臉上的水珠。
被一個容曜秋菊的絕代佳人侍候,任哪個男人都抵抗不了。
齊衡不禁勾起笑容,朝她和煦一笑,貌比潘安的臉,令少女羞紅了臉。
餘光在看到周歡和齊煜后,黑了半邊天。
「冷嗎?」周歡仔細擦著濕漉漉的腦袋,又讓容芝給他添了個暖玉放手裡。
齊煜大大的眼睛漆黑光亮,耍賴的靠她懷裡,語氣虛弱的說:「冷死了,打從出生起,我就沒這般冷過。」
說著,還打了一個噴嚏,自以為旁人瞧不出的蹭了蹭,滿足的嘆息一聲。
周歡臉漲得通紅,抬起的帕子生生落下了。
齊衡眉頭皺的能夾死蚊子,卻持著笑道,「五弟莫要胡鬧。」
「胡鬧?我看胡鬧的是大哥吧?」齊煜挑眉,倏地坐直。
齊衡頓時警鈴大作,「五弟周小姐還未出嫁,你這般輕佻讓旁人怎麼看你?」
「再怎麼看她是我媳婦,夫妻間做什麼跟他們有干係嗎?倒是大哥,竟背著我妄圖對我媳婦不軌,還好我發現得早,若晚了指不定媳婦被你欺負得不成樣子!」
周身的視線或直接或隱晦的,在周歡三人身上打轉。
齊衡臉跟打翻了的染缸似的,忽紅忽白,好不精彩。
「都愣著幹嘛?還不快扶兩位王爺進屋,凍著了拿你們試問。」
柳氏適時開口,保了他僅剩的面子。
齊煜穿的蟒袍濕噠噠的,下人想幫他擰,他還不讓。
自個兒擰了一把,擠出了一地的水,抬眼見周歡俏生生地立在那兒,雙眼狡黠的用手沾了些水,往她身上弄。
周歡早有預防,先他一步後退,蹙眉道,「殿下切莫小孩子心性,染了風寒就不好了。」
「有什麼不好的,有楚星辰呢,萬一染上了,剛好住在周府養病,讓他給我醫治。」
明明是冬日,柳氏平生起了一身得冷汗。
他若在府上染了風寒,皇帝怕是要讓周慎元吃不了兜著走。
一語點醒夢中人,柳氏再不願,也掛著偽善的笑說道,「五殿下快進屋換身乾淨的衣裳,穿著也舒服些。」
齊煜連個眼神都不給她,好似沒聽見,拉著周環的袖子撒嬌,「你陪我可好?」
「好。」周歡完全把他當成了孩子,哄著他進去了。
柳氏被攔在門外,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神情哀怨。
「大殿下換好衣裳,便去找父親了。」
周晴覆在耳邊呢喃,一雙丹鳳眼中倒映著二人的背影。
「馬上就到百花宴了,你且準備好了,別讓這賤人得意。」柳氏雙眸微眯。
「自然。」她收回目光,掏出金葉子,一雙眼無限嫉恨,「今日之恥,我定讓她百倍奉還。」
周晴抓緊金葉子,心田騰的升起火焰。
大有摧毀一切之勢。
周歡敏銳的察覺到了不懷好意的視線,回眸空無一物。
「怎麼了?」齊煜戳了戳她的衣裳,對她跑神有些不滿。
「一想到殿下可能生病,我就擔憂地緊,就琢磨著讓容芝端碗薑湯給你驅寒。」周歡從容地將稍亂的髮絲置於耳後。
齊煜聞言耷拉下臉袋,苦巴巴地說道,「薑湯?還是算了,我最討厭喝薑湯了。」
「良藥苦口利於病,喝完有糖吃。」周歡不知從哪兒變出來一塊牛皮糖,在他面前晃了晃,「吃完你要多少有多少。」
容芝強忍笑意,把薑湯遞給她,「不止是牛皮糖,奴婢記得廚子剛還多做了些荷花酥。」
「等殿下喝完薑湯,你用油紙包些給他。」
周府的荷花酥是出了名的好吃,齊煜一想到那口感,不禁咽了口吐沫。
周歡看在眼裡,一面的嚴肅,「快趁熱喝,等涼了不僅沒有荷花酥,連牛皮糖也沒了。」
齊煜嘟囔道:「為什麼?」
「涼得薑湯喝了還起反作用,自然無法喝,所以殿下的牛皮糖荷花酥就都沒有了。」周歡用多餘的銀匙粘些液體滴到試試溫度,才將薑湯塞給他。
齊煜掙扎了下,捏著鼻子,表情誇裝的一口吞了。
容芝趕緊給他抓了把牛皮糖,他往嘴裡塞得鼓鼓囊囊的,衝掉了味道,好似活過來一般長舒口氣。
盤中的荷花酥小巧玲瓏,特地做成了荷花含苞待放的樣子,每一瓣惟妙惟肖,倒讓人不好下口,生怕破壞了這件藝術品。
「王爺該回去了。」
一直沉默的太監為難的開口,求救的看向周歡。
這楚王軟硬不吃,除了周家嫡小姐的話聽些,那就只有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