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沒有活口
「追月樓?」周歡反覆看著玉佩,認出上面的紋飾,抬眸仔仔細細的看著他,問道:「你是追月樓的人?」
她也是前世聽人閑聊,才得知了追月樓,想不到今日竟親眼見到追月樓里的人。
男子有些驚訝,追月樓在江湖上頗有名望,可她一個姑娘家,又如何得知?
來不及多想,耳邊的叫賣聲愈來愈多,愈來愈響,眼看著人要多起來,再走便來不及了,隨即沉聲道:「我該走了,多謝姑娘救命之恩,姑娘若是遇到難處,便拿玉佩來尋,我定會相助。」
周歡的注意力還在玉佩上,驚嘆玉佩竟然是塊上好暖玉,正巧可以暖暖手,全然沒注意到馬車何時停下,待她回神,男子已經離去。
婢女在外頭問道:「大小姐,咱們要回府嗎?」
「回去吧。」周歡緩緩闔上眼,輕輕摩挲著玉佩,猛然間又將眼睜開,只說了要尋他,到底該去何處尋他,如何尋他?
罷了罷了,江湖中人,能否再見還是問題,她將玉佩塞在懷中,掀開轎簾四處看著,也未瞧見他的身影。
不遠處,隱蔽偏僻的深幽長巷中,一個寂靜的院落里飄散淡淡血腥味,一名黑色勁裝的高瘦男子從懷裡拿出一個瓷瓶,倒出一粒葯,拿了熱水化開,給面具男子服下。
待面具男子恢復后,他立刻單膝跪地,低聲道:「屬下來遲了,求主子恕罪。」
「無妨,人可都解決了?」
「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男子應了一聲,摘下臉上的面具,露出原本矜貴俊美面容,若是周歡在這兒,一定要驚訝,他不是楚王齊煜嗎,怎麼不是個痴兒?
勁裝男子低頭說道:「屬下多事,順手查了一下,先前救了主子的姑娘是周家的大小姐,幼時流落在外,前幾日才接回來,先前的養父母也是小門戶,身家清白,主子可以放心,想來她也不會多嘴。」
想想方才自己坐的馬車,一看便知不得寵。
齊煜眼中浮現一絲趣味:「那她是如何得知追月樓的,難不成是周家的人提起過,被她聽見了。」
他儼然是說給勁裝男子聽,清白的人家斷然不會知曉追月樓。
男子一怔,忙道:「屬下再細查查。」
「不必,你做事,我放心,既然沒查出來,想必也是巧合。」只不過這巧合有點讓人驚訝呢。
……
馬車才停下,先前跟著的兩個婢女已經沒了蹤影,朝著遠處看去,只見兩人忙慌慌的,朝著柳氏的院落跑去,想必不多時,柳氏便來興師問罪了。
早已做好心理準備,周歡不急不慢的走回自己的小院,丫鬟一如既往的偷懶,眼下不知去了何處,空蕩蕩的院子只有她一人。
茶水已涼,她顧不得其他,倒了一杯正要喝,院門被推開,進了幾名丫鬟婆子,簇擁著衣裳華美的柳氏。
果真來了。
她擱下茶杯,輕聲道:「夫人怎麼過來了。」
「眼下你怕是也不希望我過來,瞧瞧你做的好事。」冷冰冰的語調,染著些許怒意,朝那兒一坐,端著架子,滿面威嚴,頗有主母風範。
她心中有數,垂著眼,餘光朝著那群丫鬟婆子里一掃,果真瞧見了先前跟著她的兩個丫鬟。
「我的確不知自己做錯了何事,求夫人明確告知,就算夫人要罰,也得讓人心服口服不是?」
好一件大事,偏偏被她輕描淡寫,柳氏可是細問過了才過來,今日可別想抵賴。
既然她已知曉自己不是她親娘,也不必再勉強裝著母慈子孝,她如今是正妻主母,就要有主母的態度,不拿出點手段來,她豈不是日後要翻天。
笑哼一聲,柳氏問道:「你一個清白的姑娘,與外男同乘一輛馬車,這是哪門子的規矩,你倒是與我說說,免得我罰了你,你還要怪我。」
她嘆口氣,繼而又道:「此事若是宣揚出去,對你對周家名聲有損,日後也落人話柄,老爺在朝中為官,斷然不能被人拿捏短處,你原先養在小門小戶,沒規矩慣了,既回了周家,我免不得要好好教教你,我若罰你,你服是不服?」
「原是因為這事。」周歡掀唇一笑:「按照夫人所說,自然服氣。」
「好,我便罰你抄寫女戒百遍,再去外頭跪上一個時辰,好好思過。」
這一遭,柳氏出了口惡氣,心下高興,可瞧著周歡半晌也沒個動靜,不免皺起眉來。
朝著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使了一個眼色,便垂下眼,帕子遮唇輕咳。
周歡冷冷掃了兩人一眼,又看向想置身事外的柳氏。
她轉身坐在一旁的雕花圓凳上:「我說了,若是按照夫人的說法,我自然有錯,可夫人說的不對,我根本就沒錯,也不需要受罰。」
「哦?你倒說說自己怎麼沒錯了。」柳氏一拍桌子,冷眼瞧著她。
「其一,老祖宗向佛信佛,身為孫女,我定得向老祖宗效仿,一心向善,其二,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難道夫人覺得人命遠遠不比禮儀規矩?夫人也說了,父親在朝為官,夫人責罰我的事宣揚出去,也不知旁人會如何說父親心狠手辣,教導出來的女兒不顧別人死活。」
說的累了,周歡自個兒起身端茶,又坐回原來的位置,不忘欣賞柳氏逐漸陰沉的面容,多想感嘆一句莫要生氣,眼角細紋都跑出來,老了十歲。
她忍著笑,潤了潤嗓子,清雅的嗓音繼而響起:「其三,不知夫人從哪兒找的下人,如此不知事,若是他們肯將人送去醫館,何必再讓我親自將人送過去呢,那破舊的馬車又冷又臟,這一遭可苦了那名公子,身受重傷,又要造此劫難。」
那兩名丫鬟的臉已然鐵青,默默對視一眼,忙不迭的跪下,先前周歡明明只讓他們將人抬上車,壓根就沒提其他事啊。
掃了兩個丫鬟一眼,周歡幽幽嘆口氣:「如今夫人可還要罰我?若是夫人執意要罰,我無怨無悔,只望此事別宣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