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相依為命

傅其琛從小就比別人聰明，一路跳級跳級再跳級，所以15歲時就考上了大學。一直以來沒什麼固定的朋友，於是便養成了沉默寡言的性格。大學讀的又是軍校，對自己的要求更是變得嚴苛非常。

在校期間，傅其琛表現優異，卻與家人聯繫頗少，這是他現在最後悔的事。當時的少年意氣風發，只顧全身心埋首於自己的學業。

畢業后，傅其琛以中尉的軍銜進入部隊。他帶領著最優秀的隊伍，每天處理最前線的事務。上天下海無所不能，一度成為部隊里的神話。

期間傅靜姝總是打電話來嗔怪他，父母也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叫他回家。傅其琛全都置若罔聞，他沉浸在繁忙事務帶給他的成就感里。鬥志昂揚的他總是想著成就自己，做出一番大事業。

病毒爆發時，他還在邊境抵禦外來勢力，然後被緊急召回總部。回程的路上，屍橫遍野，還有數不清的怪物。傅其琛才明白，事情不是電話里說的那麼簡單。他申請離隊，馬不停蹄地趕往家中。

可是，一直等待他回家的父母和妹妹卻不知所蹤。

講到這裡，傅其琛有些悵然：「我甚至不知道他們是死是活…」

拾伍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在她眼裡，傅其琛從來都是淡定自如的。她想起了老陳，那個笑起來很和藹的白鬍子老頭。鬼使神差的，她拉起傅其琛的手，鄭重其事的宣布：「我們都失去了親人，接下來只好相依為命啦！」

傅其琛看著鑽進手心的小手，心中的沉悶感霎時間煙消雲散。他反握住那隻攥得緊緊的手，輕輕的點頭，笑起來：「好。」

清亮的月色下，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緊緊依靠著，他們聊了很多，談天說地，年齡的差距似乎也沒對他們產生多大影響。

曾經的生活已經遠去，迎接他們的，是或殘酷或美好的未來。晨光熹微，隊伍行走在山林間，他們的目的地是與城市隔絕的馬嵬山。

按照之前的預想，再翻過幾座山，直到徹底看不見城市的高樓大廈，就能抵達馬嵬山。馬嵬山就是之前方高遠計劃的搬遷地，那裡人跡罕至卻意外的山清水秀，是個極佳的安全區選址。

太陽高高的掛在天上，驅散了些周身的寒冷，冬日的暖陽最為愜意。

拾伍在陽光下站定，眯著眼享受暖意，心想著，如果這趟旅程不是為了逃命，只是單純的朋友一起玩耍，該多好。

一聲洪亮的嬰兒啼哭打破了短暫的寧靜，拾伍走上前去，望著關蕊懷裡的孩子，故作兇狠的嚇唬他：「小屁孩兒，再哭我就吃了你！」

關蕊被拾伍的小模樣給逗得哈哈大笑，懷裡的小屁孩本人莫名其妙的也停止了哭鬧，傻傻的盯著拾伍瞧，口水掉在下巴上。

這時，李天闊走過來，笑著嚷嚷起來：「誰？誰要吃了我家崽？」

拾伍戳著小孩兒的臉蛋，嘖嘖兩聲：「這口水掉老長，誰吃誰呀。」

話音未落，小孩兒嘴一撇，又開始嚎啕起來。拾伍揉揉眉，嘴巴一張，作勢「嗷嗚」一聲，哭聲停頓一秒后，發起了新一輪的攻勢。

這次，拾伍選擇投降，她拱拱手，說道：「好漢不吃眼前虧！」然後便跑遠了。

望著她遠去的身影，李天闊有些無奈，說道：「這孩子，一直以來都是這麼沒心沒肺的樣子。」

關蕊輕拍著孩子的身體，回答道：「她可能只是不想讓大家太擔心她吧。」

拾伍大搖大擺的晃蕩在樹林里，晃蕩著晃蕩著就看見了傅其琛，他一個人在樹林里擺弄著狙擊槍的瞄準鏡。

他盤腿坐在樹下，眉毛輕輕攏作一團，眼神專註，調整著瞄準鏡的位置。一縷陽光自樹葉間傾瀉而下，使他處於光亮中。

拾伍沒有走近，靜靜的站在原地，閉上左眼，右手作圈狀，歪著腦袋看。傅其琛被她圈在了右手裡，顯得格外小隻，拾伍心中竊喜不已。

傅其琛知道她在附近，也不抬頭，淡淡開口：「過來。」

拾伍彎起嘴角，左臉的酒窩陷進臉頰，笑道：「哈，被你發現了！」然後便走上前去挨著他坐下。

傅其琛歪頭看她：「不要一個人亂晃，很危險。」

拾伍假模假式的點著頭，答應道：「哎，好嘞，大人您說了算。」

傅其琛微勾起唇，看起來有些腹黑，他說道：「你不相信？那我帶你去看看。」說著便起身朝前走，拾伍還沒反應過來，木訥的問：「看什麼呀？」

傅其琛回過身，嘲諷道：「怕了？」拾伍高傲的仰起頭，從鼻子里哼出聲來：「我又不是膽小鬼。」

當看到那所謂的「危險」后，拾伍簡直想咬舌自盡。

傅其琛帶著她來到了一處斷崖，她們趴在草地上，以茂密的林葉作掩體。傅其琛趴在拾伍左邊扶住槍支，她眯著左眼，右眼對上狙擊槍的瞄準鏡，下一秒便驚得說不出話。

通過瞄準鏡，拾伍看見了離這不遠的Y城。不寬敞的街道密密麻麻的擠滿了乾癟的喪屍，彷彿近在咫尺。

傅其琛卻顯得很冷靜，他慢悠悠的說道：「放心，密集的樹林混淆了它們的視覺和嗅覺，它們一時半會發現不了我們。」

拾伍的呼吸有些急促，心跳也開始加快，她感覺自己渾身都在冒著冷汗，控制不住地顫抖逼迫她移開眼。

傅其琛察覺到她的變化，低聲詢問道：「很難受？」拾伍點點頭，小臉蛋上毫無血色。

傅其琛沒有想到拾伍的心理陰影已經嚴重到這個地步，他有些愧疚，於是他輕輕地撫摸著拾伍的背，溫柔的說：「別急，慢慢來，呼吸盡量放緩。」

拾伍努力的剋制著自己的不良反應，緩了緩，等到不再顫抖，她又重新笑起來，嗔怪道：「都怪你，嚇死人了。」

傅其琛卻沒有笑，他有些自責，認真的道起歉來：「對不起。」

「那為了彌補過錯，我就讓你背我回去好了。」拾伍笑嘻嘻的向他伸出雙手，有種奸計得逞的小得意。

傅其琛對上她彎彎的眼眸，心中五味雜陳，卻還是蹲下身，說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