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閣主
()離開烏鎮后,又趕了兩天路,便到了峨眉山。靈禹派和峨嵋派關係不錯,薛晴和流螢對峨嵋派來說是熟面孔了,山下弟子連通報都不必,直接開了路。
峨嵋派是個以救死扶傷為己任的門派,只收女弟子,因門下弟子讀醫經多於劍譜,再加上峨眉山繁茂秀麗的景色,整個門派給人的感覺就像療養度假村。唯一不和諧的就是療養度假村的村長了——峨嵋派的掌門定逆師太,定逆這個名號的意思是定邪魔斬逆徒,血腥的含義和峨嵋派醫者父母心的形象格格不入,更格格不入的是定逆師太立下的門規,自她成為掌門之日起,峨嵋派只救符合心中「正」字的人,邪魔歪道尤其是漠荒的人,峨嵋派只殺不救。定逆師太在小說中的形象不算陽光,因為她不喜歡南宮洛洛,她最討厭漠荒人,恰巧南宮洛洛的生母是漠荒人,連帶著看南宮洛洛也不那麼順眼,但她對家世乾淨正道的薛晴一向不錯,所以薛晴才壯著膽子來她這裡避難。
「一年不見,晴兒越髮漂亮了!」定逆師太見到薛晴笑著說,她的年紀和方雲差不多大,和方雲的豐腴不同,她身體偏向於乾癟,濃密的眉毛讓她看起來肅穆莊嚴。
「早就想來看師太,這不,病好了第一件事就是來峨眉。」薛晴陪笑道。
「來的正好,不然我就要親自去靈禹了,你身體如何?」
「師叔內力盡失,其他看起來並無大礙,但還要勞煩師太再查看一下。」流螢說,既然來了峨眉就不能白來,正好讓定逆師太親自查看一下有沒有別的後遺症。
「恩,我也正有此意,你們先去安頓,待會兒我去廂房給晴兒把脈。」
兩人向定逆師太道了謝,定逆師太身邊一個年紀略長的女弟子領著他倆去廂房安置行李。薛晴放眼望去,門口守著的,門派里巡邏的,都是如花似玉的年輕女弟子,真乃人間仙境。
「薛晴師叔,弟子名為佟心眉,有事喚弟子便可。」女弟子行禮道。
「好,你去忙,有事我再叫你。」薛晴微笑著說。
女弟子也回以笑容,退了出去。小說中並沒提到過這個叫佟心眉的女弟子,薛晴見她剛才站在離定逆師太很近的位置,很可能是定逆師太的嫡傳弟子。其實沒什麼需要擱置的東西,薛晴包里的幾瓶葯都見不得光,只把幾件衣服拿出來疊好就行了。
佟心眉很快又回來了,她身後跟著的是定逆師太和另外幾個女弟子。
「師太。」薛晴和流螢一起站起來說。
「坐著,我給你把脈。」定逆師太示意薛晴坐下,又讓薛晴把胳膊放到桌子上,按住薛晴的手脈。
「並非內力堵塞,相反,內力全部散去,貧尼也無能為力……」定逆師太惋惜地說。
本來流螢還抱著一線希望,如果薛晴只是因走火入魔封住了穴道才使不出內力,說不定定逆師太能治好她,現在定逆師太已經肯定地說她體內完全沒有內力,就是神仙也改不了她成為廢人的事實了,流螢的心沉到谷底。
薛晴倒是毫不在意,內力什麼的武功什麼的對她來說就是電視劇里的東西,她很習慣自己現在的狀態。
見薛晴仍舊一臉淡然,定逆師太更加喜歡這個孩子,能屈能伸,如此氣度,就算現在沒了內力,將來也絕非凡物。
「別的沒有大礙,身體有些虛弱,好好調養既可。」定逆師太又說。
這更不是薛晴擔心的範圍,小說設定她是被砍死的,不是病死的,她對自己體格的強健度從不懷疑。
一個女弟子進了屋子,低頭對定逆師太說:「師父,東麒閣主到了,已領至正堂等您。」
納尼?薛晴的表情終於不淡定了,她沒聽錯!簫歸應這丫的不是去靈禹派見方雲了么,怎麼又跑到峨嵋派來了,還是說這幾日功夫東麒閣主之位就易主了?
定逆師太的話打破了薛晴卑鄙的願望:「晴兒還沒見過東麒閣的簫閣主,與我去見見,你們年紀相當,興許會投緣。」
「簫閣主是叫……簫歸應么?」薛晴頂著腦袋上的汗弱弱地問。
「正是,晴兒你也聽過?他確是個出眾的人。」
何止聽過,簡直是「……如雷貫耳。」薛晴答。
「不、不用了,我身體不太舒服,還是別見了。」薛晴急忙推脫,這次出門沒看黃曆,前兩天剛遇上掃把星女主,現在又碰到命中剋星。
「哪裡不舒服?」定逆師太又探了一次薛晴的手脈,脈象依然顯示薛晴的身體健壯如牛。
「只是一路顛簸累著了。」薛晴解釋說。
定逆師太仔細端詳了薛晴的臉色片刻,說:「既然如此,你好好休息,我去見見東麒閣主。」
「是,不必掛心我。」薛晴極盡懂禮地說,內心樂開了花。
定逆師太走後,薛晴才鬆了口氣,心想著又逃過一劫,真該開瓶女兒紅來慶祝。薛晴忘記了有個成語叫樂極生悲,有句俗話叫逃得過初一逃不過十五,最重要的是,有條鐵一般的定律叫穿越女必倒血霉。晚飯時定逆師太派弟子來請薛晴一起吃,被薛晴以胃疼的理由拒絕,但是老師教育過請虛假病假是不對的,本來簫歸應跟靈禹派並不熟,來峨嵋派只是為了洽談傷員問題,聽說薛晴如此虛弱,覺得自己於情於理都該探望一下,定逆師太當然樂於引見,兩人吃完飯正好散步到薛晴的廂房。當時的情景是流螢在削蘋果,薛晴在吃蘋果,佟心眉顧慮到薛晴的身體,特意讓膳房做了清粥小菜,薛晴的肚子哪是喝粥能喝飽的,天做孽猶可說,自做孽不可活,只好讓流螢弄了幾個蘋果吃。
簫歸應進來的時候,薛晴正四仰八叉地靠在椅背上,嘴裡叼著比拳頭都大的蘋果,團扇扇得飛快,聽見開門的聲音,很自然地看向門口,和簫歸應四目相對著。薛晴的反應還是很快的,峨嵋派就和可以蓄髮的尼姑庵差不多,沒有男丁,但凡來個男人都會一傳十,十傳百,現在峨嵋派里只有兩個男人,一個是流螢,另一個就是——東麒閣主簫歸應。
簫歸應愣了一下,傳聞中靈禹派的薛晴是個精研武學,對文墨也不含糊的才貌雙全的女子,而眼前這位女子雖然容貌俏麗,舉止卻似乎……有那麼一點粗魯。他正覺得這樣的對視有些尷尬,又見眼前的女子伸出白皙的手淡定將啃了一半的蘋果放到桌子上,岔開的雙腿悄然併攏,一手撫平裙擺,坐姿端正,笑容甜美地說:「這位莫非就是東麒閣主?」
心中雖感到怪異,但對方按輩分來說是長輩,簫歸應還是以禮答道:「晚輩簫歸應,不才居東麒閣主之位,見過薛晴師叔。」
薛晴眼中露出複雜的神色,一個有著血海深仇的人站在你面前管你叫「叔」,任誰都會感到迷惘。簫歸應確實有個一表人才的皮囊,如果說流螢略顯女氣的外表是個惹人的小妖精,簫歸應就是典型的雄性人類,換句話說,簫歸應是標準的好老公臉,流螢是標準的好媳婦臉,順便說一下,閻溟是標準的情婦臉,花里胡哨的。再看他的衣著,石青色的長衫上用金線綉著一隻張牙舞爪的麒麟,腰間一把鎏金長劍,比普通的劍略寬些,比普通的刀略窄些,據說是簫家獨闖的武學,既有劍的靈敏,亦有刀的剛力。每一個看武俠小說長大的女紙心中都有一個武俠江湖,或仗劍江湖行俠仗義,或隱居山林做隱世高人,每個人的信念是不同的,但每個女紙的武俠夢都有一個共同點,有個長衫持劍的俠士陪吃陪喝陪睡,簫歸應無疑就是這樣一位夢想中的俠士,只是這位俠士肩負著砍死薛晴的重任。
「不必拘禮。」薛晴說話的內容是禮貌的,語氣卻不友善。
簫歸應年紀雖輕,能擔閣主之位必定有他的過人之處,薛晴的冷言冷語他怎麼會聽不出來,他處事圓滑,待人有禮,各門各派的前輩都很喜歡他,第一次見到人對他的態度如此冷硬,把自己的言談舉止都回想了一遍也想不明白自己是哪裡得罪了這位靈禹派的師叔。
「晴兒,你臉色不好,是不是身體不適。」定逆師太想不到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簫歸應也會被人討厭,很自然地聯想到薛晴的病情。
「是不太舒服。」薛晴說著瞪了簫歸應一眼。
簫歸應實在想不明白自己哪裡出了錯,唯一的結論只能是這位靈禹派的師叔天生脾氣不好。
「薛晴師叔既然身體不適,在下也不便叨擾,在下受到方雲掌門的邀請,會去靈禹派逗留幾日,若是有緣,再與師叔一起探討武學。」簫歸應略微欠了欠身子道別,樂不得離薛晴遠一點。
「好,我送簫閣主一程,關於東西兩閣傷員的問題,我又想到一點……」定逆師太與簫歸應並駕齊驅,邊走邊說道。
「師叔,你似乎不太喜歡簫閣主。」簫歸應和定逆師太走後,流螢說。
「有么?有一點,你看他笑得多假說話多虛偽,我就看不慣別人裝腔作勢,背地裡指不定做了什麼出軌的事。」薛晴憤憤地說,殺了她絕對是這世界上最不可原諒的事情。
「簫閣主在江湖中口碑一向很好,沒聽聞他做了什麼出軌的事。」流螢又說。
「笨,他做了什麼勾當能告訴你么,總之這人不是好東西,你離他遠點。」薛晴不耐煩地說,為什麼大家都對簫歸應印象這麼好呢,這樣不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