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七章 歸途
第一五七章歸途
交託了差事的方仲永是無官一身輕,雖然也有小小的失落,雖然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也想罵娘。但成功地擊潰了元昊,避免了歷史上三川口之戰的慘敗,也算是不白忙活一場。
想來以范仲淹的能耐,還有各位大佬的支持,西北的局勢應該能夠穩上一段時間,不會有大的戰事了。西北的百姓也可以趁機休養生息,過幾天安生日子了。
人家孟郊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灰溜溜、孤零零的方侯爺也要在春風中策馬奔騰,活得瀟瀟洒灑。
謝絕了那些或真情或假意的歡送儀式,騎馬回家去也!去他大爺的!
剛跑出了一天,大腿就又磨得生疼。
為了避免在以後上朝的時候,羅圈腿與其他人的八字步不協調,坐馬車!更何況,馬車裡還有個嬌艷欲滴的貓奴可以暖手,誰稀罕跟你們一幫莽夫吃沙子。
雖說歸心似箭,但馬不停蹄地玩命往家跑的人,還真沒幾個。折大那些莽夫其實還是有點腦子的,反正已經正式退役了,保護好自家的侯爺以及嬌滴滴的二夫人才是正理。
至於家?哪裡是家?侯爺在哪兒,哪兒就是咱們的家!
也有不開心的,比如折老大和小七。
折老大是走一路罵一路,小七是罵一路走一路。
罵誰呢?
罵那狼心狗肺的狄青,罵那幫趨炎附勢的官僚,罵那些從京裡帶出來又背叛的禁軍,罵那些得了好處還不知道感恩的百姓……
最後,方仲永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也開始罵起來:「折大,給我閉上你的臭嘴!再敢罵罵咧咧的,抽死你丫的!咱是個爺們,就不能學小七一樣靠嘴吃飯!」
似乎躺槍的小七翹起蘭花指:「侯爺,你討厭!誰不靠嘴吃飯?」
一圈人很不厚道地都笑了起來,小七更氣得粉臉通紅,踢了一下身下的駿馬:「還不快跑!連你也欺負我?」策馬狂奔而去。
方仲永也笑了起來:「知道兄弟們想逗我開心,但真的沒有必要,我其實沒有什麼不高興的。這幾年,整天東奔西跑的,跟家人團聚的機會就少了很多。父母的年紀大了,只有我一個兒子也不能在膝前盡孝。二兒子和女兒我更是沒顧上見一面,很是愧對家人啊!」
騎馬已經很嫻熟的公孫策跟在車邊,勸說道:「自古忠孝不能兩全,大丈夫豈能在乎兒女情長?」
方仲永搖搖頭道:「無情未必真豪傑,憐子如何不丈夫?如果一個人對自己最親近的人都不在意,怎麼能奢望,他會把毫無關係的百姓看成自己的子民?」
方仲永又朗聲說道:「你們幾個給我聽好了!進了侯府,自然是缺不了你們的月俸、吃食,一切按大管事的標準,李二為首。公孫先生仍為幕僚,本侯師爺。你們可有什麼意見?」
公孫策當師爺,大家沒意見,人家本來就是師爺。咱這寫自己的名字都費勁的傢伙,想去替侯爺出謀劃策、計算經紀,要點臉不?
李二為首,大家也沒有意見,除了折大。
「憑啥?侯爺,論親近咱倆可是最親近的呀?」
「折老大,你還別不樂意。論心眼,你跟李二差遠了!就你這個憨貨,整天就知道惹事!就你剛才那番罵人的話,要是被旁人聽了去,指不定會有多大的麻煩!」
「能有啥麻煩?是,罵百姓是不對,我嘴欠。但那狄青,也忒不是東西了!若是沒有大帥……」折大急忙抽自己兩嘴巴,「瞧我這嘴!要不是侯爺的提拔,他還在第四軍坐冷板凳呢,能有機會到西北立下大功?叫我說,這就是個白眼狼!早先要是知道,就應該找機會結果了他!還有那些禁軍,也是一路貨色,有奶就是娘的傢伙。」
方仲永嗤之以鼻孔:「還結果了人家,你打得過人家嗎?每個人的路都是自己選的,是好是歹,都要自己承擔。另外,你們都要管住自己的嘴,不要再說什麼背叛我了之類的話。禁軍不是我的部曲,更不是我的奴才,服從朝廷的安排沒有錯。
至於狄青,他從始至終都跟咱們不是一心。嫌咱的廟小,轉投大廟也是正常。將來,有他哭的時候!等他求到本侯爺的時候,你們不要看笑話喲!」
幾個沒心沒肺的傢伙一口保證:「不會,怎麼不會?」
不多時,嬌羞而去的小七,騎著馬又轉回來了:「侯爺,前面有家庵堂,咱們是不是到那歇會兒?」
庵堂裡面應該都是尼姑吧?咱們這一堆糙老爺們,只有一個半女的,是不是不太合適?
小七擺了擺手:「哪裡有什麼不合適的?出家人慈悲為懷,總不能看著咱們露宿荒郊野外吧?」
天色本不是太晚,奈何陰雲密布,似乎很快就要下雨。淋壞了折大無所謂,皮糙肉厚的,一時半會兒的估計也死不了。淋壞了貓奴咋辦?那可是自己的女人,很親很親的。
那庵堂就在前面不遠,眾人趁天光急忙趕去。剛進了庵堂的門,外面就已經下起了大雨。還沒有來得及通傳一聲,庵中住持師太就出來迎候了。
這位師太雙手合十念了聲佛,很是高興地說道:「果然是春夜喜雨啊!老尼昨日得昊天大神指引,說今日將有貴客降臨。眼看天黑了,卻沒有人來到,還以為昊天大神也有不靈的時候呢。卻沒想到,大神怎麼會有出錯的時候呢。貧尼不該質疑大神,罪過,罪過啊!」
方仲永哈哈一笑:「在下不過是個遊方的士子而已,哪裡當得貴客之稱。師太客氣了!」
這位師太是真的客氣:「當得,當得。敝庵窮苦,沒有什麼香茶奉上,但請飲一盞鄉間野茶,去去寒氣。空虛,還不把茶水端上來,請貴客享用。」
頗有幾分姿色的空虛拎著把大茶壺,挨個給每個人都斟上一盞。臨走時,還不忘對幾位還沒有布施的施主來個回眸一笑。
你還別說,鄉間野茶竟然也是香味撲鼻,不比方仲永鍾愛的雲林茶差到哪裡。小尼姑的些許風情,自然是對瞎子拋媚眼,被無視了。
素來穩重的李二微不可查地搖搖頭,方仲永又是哈哈一笑:「此茶果然風味獨特,當細品才是。哦,是在下唐突了,還未請教師太法號?」
「貧尼拾遺,俗家姓於。」
「魚失憶?」方仲永覺得似乎聽說過這個賤嗖嗖的名字。
「施主果然有慧根,一語就道破了此中玄機。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世人愚昧,沉綿於愛恨情仇,反而不如做一條失憶的魚來得自在。」
看著方仲永一行人都把茶水喝下去了,失憶的師太拍著手笑道:「倒也!倒也!」
方仲永等人也笑眯眯地,看著那失憶的師太,折大甚至還反駁了一句:「就不倒!就不倒!」
那位師太嚇得花容失色:「我的蒙汗藥,從未失效過。你們是怎麼沒事的?」
「就你這點道行,敢在我們面前使喚,真是不知道死活!爺們在戰場廝殺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一幫軍漢放聲大笑。
小七更是嬌滴滴地說道:「你那鬍渣都沒有刮乾淨,冒充女人,像嗎?沒事的時候,跟姐姐學學。哦,你恐怕是沒有那個機會了。」
那個失憶的老魚也不再冒充女人了,狂笑一聲道:「那又如何?別以為你們沒有中毒就可以無事了。來人啊,把這夥人全給我弄死!」
呼啦啦不知道從哪個地方,又冒出來十幾個手持兵刃的壯漢。
方仲永回頭瞪了折大一眼:「這就是你仔細探查過的?」
折大老臉一紅,拔出佩刀:「殺!」
其他兄弟一看,折老大丟人了,哈哈!讓你整天臭屁,丟人了吧!啊呀,不好,折老大嘴臭功夫可不臭,這一眨眼已經放翻了三四個了。
等等,給弟兄們留幾個啊!你個不講義氣的東西!
趕緊上吧!再不上,就一個不剩了呀!
其實,最後還剩了一個,就是那個端茶的空虛。
折大惡狠狠地一把揪住最後的活口,尖刀抵在空虛的喉頭:「說!還有多少同夥?爺爺給你個痛快!」
那空虛真的是個女子,嚶嚶地哭泣道:「貧尼是真的空虛!我不會捉鬼!」
「去你大爺的,我還寂寞冷呢!死去!」折大把佩刀往前一送,就此一條鮮活的生命離開了塵世。折大那黑了心腸的傢伙,就此又添上了一條罪孽。
「罪過啊,罪過!」
這怎麼還帶畫外音的?
卻原來是,眾人仔細搜尋后,發現了一個地窖,裡面捆著的就是真的拾遺師太了。
拾遺師太見空虛已經死了,也就不再多說,只是哀嘆一聲,念了幾句道經,超度一下這為虎作倀的徒弟,很快就又失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