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三章 失竊
第一六三章失竊
其實曾曄還真是誤會了,京官的油水不足,甚至可以說是一點都不足,特別是像集賢院修撰這一類的清貴官。
何為清貴官?就是又清又貴。
清指待遇低,薪水低,沒外快。貴指經常可以接觸貴人,比如首相、次相,甚至是皇帝。要是哪一天查找資料及時,或者是回答問題評為了優秀,說不定能得點賞賜。那些不太出彩的,就只能靠著一點兒死工資,租個小房子,苦哈哈地過日子。以致於有位太過於清了清貴官,實在受不了每天喝清水的日子,請求外放了。
方仲永不怕,他的日子一點都不清湯寡水,反而油水很足。
三衙的職事雖然交卸了,那一份薪水卻沒有去掉。侯爺的薪俸,再加上鴻臚寺卿的工資,足夠他每天好酒酊著,小菜吃著,別提多舒坦了。雖然各處的生意更是日進斗金,咱也不一定非得要那點死工資,但是地主老財的竹杠,不敲白不敲嘛。
這腐朽的剝削階級的生活,偶爾過一下,還是很享受滴!
方仲永很享受,曾鞏是一點兒都不享受。曾易占老爺子熬了一輩子,只是個太常寺掌管祭祀的博士,七品官。老爺子又不是個會來事兒的個性,賞賜也沒得著幾回。
曾鞏二十多歲,正是能吃的時候,哪裡受得了頓頓青菜豆腐加一堆的繁文縟節?就見天地跑到方仲永這裡蹭飯。王凌薇笑話他是打秋風的,他也不惱,乾脆自號「秋風客」。
這一日休沐,「秋風客」曾鞏又來打秋風。方仲永立即安排大排宴筵,好酒好菜招呼著。曾鞏也沒有一點兒不好意思的地方,是飯來張口,酒到杯乾。只是限於酒量,不敢貪杯,只是稍飲些溫熱的黃酒。
喝白酒,曾鞏不行,喝起加了冰糖的黃酒那是一個頂倆。冰糖啊!多稀罕的物件,只有皇宮大內才有,價比黃金呀!
看著曾鞏吸溜吸溜地吃冰糖,方仲永是哭笑不得:「不就是冰糖嗎?你至於嗎?」
曾鞏很老實地回答:「當然至於!這是冰糖,就我那點兒薪俸,根本吃不起!」又從黃酒中撈出一塊沒有完全融化的,仔細欣賞了一下,又放到嘴裡吸溜起來。
「別再吸溜了,真噁心!」方仲永實在看不下去了,「回頭讓人給你送個幾十斤。天氣逐漸熱了起來,你用冰糖燉雪梨,正好滋陰補肺。伯父年紀大了,又是個暴躁的性子,也要滋補一下。」
曾鞏連連擺手:「知道你有錢,但無功不受祿,如此昂貴的東西,不好愧領呀!」
「那你這天天白吃我的,就好愧領了?也沒見你有慚愧的地方呀?」
「那不一樣。朋友有通財之義,些許飯菜,何足道哉?」
老實人耍起無賴,也是讓人很無奈呀!雖然明知道,假如有一天自己落魄了,曾鞏一定是那個把最後一個窩頭分給自己辦個的人。但相濡以沫,總沒有都長成巨無霸,結伴遨遊於四海來得快活。
「不值錢!沒騙你,別那樣看著我。壘一黃泥窖,穿麻繩於其中……嘿,跟你說這個幹嘛,你聽得懂嗎?」
曾鞏無知的臉,加上迷茫的眼神,很呆萌地說了句:「確實不懂。」
萬一未來的唐宋八大家夭折在自己手裡,那罪過可就大了。方仲永急忙給曾鞏打氣:「這些都是些小道,不懂也不打緊。你心性平和,長於經術,為人師表是再恰當不過的了。不日會有送歲幣的使者前往北遼,我想推薦你去任個副使。一來可以增長閱歷,開闊心胸,對你將來的升遷與學問上的進步,都大有好處。二來嘛,就不能對外人說了。你要仔細留意北遼的風土人情,道路河流分佈,特別是各處城防情況,仔細記錄下來,以待他日。」
曾鞏眼中精光一閃:「朝廷會對北遼動兵?」
「未雨綢繆而已,子固自己知道就好,切莫使外人知曉!」
曾鞏再無一絲醉意,即刻起身:「那還喝什麼酒?我這就回去準備一下。」
那火爆的性格,實在是讓人不敢相信是那個慢吞吞地一副老夫子形象的曾鞏。剛出門沒多久,曾鞏又跑回來了:「我的玉佩丟了,你在府里找找。」
「值錢嗎?」向來負責方家全面工作的晏溶月問道。
「尋常的東西,只是家母的遺物,不敢輕忽了!也有可能是我忘了戴了,我回去再看看。」曾鞏說完,又火急火燎地跑了。
晏溶月喊來福伯:「曾大人來的時候,腰間可曾懸挂玉佩?」
福伯想了一下:「曾大人最近常來,老奴沒注意。想來是有掛的,否則衣角飄起,有失風度。」
晏溶月一想也對,別看曾鞏沒什麼錢,但卻是個極講究的人。一襲儒衫雖然破舊,卻都是漿洗得挺括,任誰一看就知道是個滿腹經綸的士子。
而不像某侯爺,整天沒個正形,玉佩都不知道丟了多少。官家御賜的常服也不穿,一身的短打扮,挽上褲腳就能下地幹活。
讓換身體面的衣服,人家還振振有詞:「我穿得再好,別人認識我嗎?」
「當然認識了!滿汴梁誰不知道方侯爺的威名!」
「既然都認識我,穿什麼又有什麼打緊呢?玉佩丟了,再買也就是了。左右不過是倆錢的事兒,咱們差那倆錢嗎?」
方仲永的玉佩丟再多,他也不心疼,大不了花錢再買一個。曾曄母親的遺物就不是能再買的東西,傳出去也對方侯爺的名聲不好。有通家之好的老朋友,都能在你府上丟東西,別人誰敢上門,這就是個賊窩呀!
在曾曄派人傳話,家中遍尋無果之後,方仲永出離的憤怒了!
向來大大咧咧的方侯爺,召集侯府全部人丁,開始訓話:「曾大人的玉佩丟了,基本上可以確定是在咱們府里丟的。明告訴你們,東西不值錢,百十文的事兒。你們平時就是打碎了官窯的瓷器,也沒見哪個人被打吧?有哪個人撿到了,或者是一時貪心拿去了,都趕緊拿出來。本侯爺保證既往不咎,且會再賞賜你一貫錢。」
晏溶月就沒那麼好說話了:「我不管你是東苑還是西苑的,是自小跟著,還是後來進侯府的。若是敢私藏或是盜竊,打死勿論。福伯你負責領人搜檢其他人,折大你搜檢福伯。」
折老大笑嘻嘻地說一句:「老院公,對不住了!」
福伯身為晏府出身最老資格的管事,奉晏相公之命,來到侯府當管家,自詡治理有方的他,這一次是被啪啪地打臉,而且還是不停地打。
「可千萬別徇私情,因為我不會對任何一個人客氣。」福伯冷笑一聲,又對其他人喊道:「這是最後的機會,一旦讓我查出來了,即便侯爺、夫人饒你們不死,我拼著償命,也定要你們生死兩難!」
其他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玩兒真的?是你嗎?是你丫的?反正不是我,愛誰誰吧!
方母出來勸阻,被貼心的小棉襖王凌薇給攔住了:「娘!沒有規矩,不成方圓,真要是有奴才膽敢欺瞞主人,咱們家的名聲還要不要了?今天敢偷子固的玉佩,明天就敢夥同賊人劫掠。家賊難防,還是及早斬草除根為好。」
方母一想,有道理!丟點東西不怕,萬一那些賊人起了歹心,傷了我親親的孫子、孫女,可叫我怎麼活喲!查,仔細地查!各房裡伺候的丫鬟,甚至是連老爺跟我的卧室也要仔細地查!
身正不怕影子斜,任你搜檢的再仔細,大傢伙心裡也不怕。誰也沒見的事兒,怕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