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相府爭端
雲杉思緒飄得有些遠,姜漓玥喚了好幾聲都始終沒人回應,乾脆拿起狼毫輕敲了下雲杉的腦袋,輕哂:「小丫頭想什麼呢,連我的話都不理會了。」
雲杉揉了揉被敲得輕微打疼的腦袋,表情不無委屈,故意拉長尾音道:「郡主,你現在怎麼都捨得動手打我了?」
姜漓玥收回狼毫,放到未沾墨的硯台,溫聲提示道:「方才想讓你磨墨,結果喚了你半晌我沒回應,只好出此下策。」
見確實是自己失責,雲杉一瞬收起臉上那星點委屈,當即殷勤地拿起墨條替姜漓玥磨墨。
期間雲杉瞧准了沒人的時機,壓低聲音道:「郡主,你說這丞相府里關係是不是也錯綜複雜,宅子沒我們端王府好便罷了,可這關係太糟終究對你不好。」
端王府從前對下人一向極好,雲杉跟在姜漓玥身邊已有許久,自知自家郡主脾性,她雖出身高貴,可全然未恃寵而驕。
雲杉之所以出此言也是真心實意替姜漓玥著想。
周遭靜謐,只余窗外蟬鳴聲。
姜漓玥初入穆府,對府內狀況不算知根知底,這會正是最警惕的時刻,她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遍四周,用嘴型無聲地對雲杉道:「謹言慎行。」
雲杉即刻噤若寒蟬,拉開房門觀察了周遭一圈,確認無異后緊緊關上房門。
姜漓玥執狼毫沾了墨,指尖按住宣紙一端以防被防被風吹動,她在上頭寫下了一字,待墨跡風乾后,喚了雲杉來瞧。
偌大宣紙上赫然只有一個「忍」字,字跡清秀卻有力。
方才聽雪苑中姜漓玥所有似謎的行為此刻悄然解開。
虧得在端王府的時候,雲杉因著端王妃的原因訓練有素,能認上字兒,凡遇大事都能處置得當。
「怪不得方才郡主推脫說還有事,原是不想繼續看那爭端。」
雲杉喋喋不休地接著自己的話頭往下說:「不過依我說也是,不看便不看,她們幾人內鬥著實無趣,特別是那府中的小姐,簡直是沒了規矩。若擱端王府裡頭,這估計早被端王妃訓練得有模有樣,哪會像如今這番失了體統。」
知她心裡積怨不吐不快,姜漓玥只在她不自覺拔高音調時提示她壓下聲音,等雲杉全數道盡心裡的苦楚后,姜漓玥掩唇嫣然一笑,連忙打趣道:「有你在身旁,我縱是不怕被這府裡頭的人欺凌。」
雲杉低眉嘀咕道:「郡主慣會取笑我,我去小膳房給你取寫糕點來。」
待雲杉短暫離開后,姜漓玥擱下手中狼毫,將原來寫了字的宣紙揉成紙團扔在一旁,重新拿了張新的鋪在梨花案上,堪堪寫著從前同母親一同做過的詩。
從踏足穆丞相府以後,她發覺處境比自己想象當中稍好些,高氏雖跋扈可語不經腦,當真哪天她那把火燒到自己身上,她尚且還可應付。
白氏則不像高氏那般好糊弄,可正是由於高氏的牽制,姜漓玥總覺得爭端能均衡些。
自姜漓玥離開聽雪苑后,還未及半柱香的時間,香萍從外頭請回了熟識的郎中。
高氏身著一身華服,步子繁重地落座在了側位,郎中堪堪上前給她把脈,足有半晌才堪堪伏在地上,篤定道:「姨娘這是喜脈,穆府這是要添新丁了。」
白氏臉上一瞬有些不自然,旋即輕描淡寫道:「可都診清楚了?若是被我發現有人聯合你撒謊,到時候你可就沒了好下場。」
郎中心底一驚,從前他不只一次來過給穆丞相府裡頭的人診病,可第一次遇上這麼棘手的事情。
儘管白氏無形威脅在前,他也不敢辱沒了自己的良知:「我行醫十幾年,可從未診錯過病症,何況姨娘這身子有了個把時間,我自然不可能診錯,望夫人明察。」
白氏自然希望這是誤診,可郎中說得篤定她總掰扯不過事實,最後只讓香萍賞了寫銀子便將人帶了出去。
主屋內除了白高二人,便只剩穆蘭,正是各種談話的好時機,白氏索性收起原先那副偽裝,面上透著股比十二月還寒的冷意:「我最近是越發看不清你了,沒成想你居然又給府里添了新丁。」
高氏從前便懷過兩次身孕,加上此次有過孕期反應,她今日來早已篤定自己有了身孕,尋上門來亦只是為了炫耀一把。
目的達成,高氏氣勢更盛,眉眼間儘是得意:「那自然如此,為穆家開枝散葉也是我們這些做妾室的職責,對了夫人,前些日子我去寺廟求了個簽,居然是上上籤。廟裡的僧侶誇讚我有福。」
高氏隨時觀察著白氏面上的細微變化,話鋒陡然一轉:「不如…夫人也去求下送子觀音,才不至於膝下空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