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那束光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康晴被氣得不輕。

「我知道，就算我不下手，你也一樣會去殺了她，我也沒打算保著她，我也保不住她，所以如果你動手，我看著。」蘇義南淡淡道。

「你看著？」康晴彷彿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你看著你忍心嗎？」

「正因為不忍心，我不看著，才會更難過。」

「你真是一個奇葩，世人都想著要逃避，你卻急著去面對現實。哈哈有趣。」

蘇義南笑了笑，很有趣吧，他也覺得很有趣，說到底不還是不夠喜歡么。

不夠喜歡沈惜綰，沒能愛上愛自己的女人。這一輩子過的太不值了。

其實自己已經都想好了，如果那一天真的到來，他會陪著沈夢梵一起去。

我這一生做了太多錯事，也有很多後悔，但我唯一的遺憾就是這輩子沒能把你沈惜綰綁在我身邊。

一直後悔沒有愛對人，夢梵，對不起。

沈惜綰，你曾對我說過，我親手毀掉了一個好女孩，現在想想，我真的是個人渣。

那個女孩曾把青春交付給我，我卻沒能陪她賭，所以我現在輸的一敗塗地，我咎由自取。

我知道多少句對不起都彌補不了我的過錯，所以我願意陪著夢梵一起走。

我們不會喝下孟婆湯，會記得前塵往事，如果能渡輪迴，那就用下輩子來補償吧。

但到那個時候，你應該是不願意見我的。

但如果真的有下輩子，我會好好去愛沈夢梵，從青梅竹馬到校園婚紗，一直走，一輩子。

這大概是蘇義南這輩子最後的真心話。也是最後的心愿。

他在請求沈惜綰的原諒。

...........

「哎綰綰，明天就飛F國了，還不睡么。」林焓這天晚上留在了陸宅過夜。

她看著跪在桌子前悶頭不知道在寫什麼的女人。

結果這女人沒頭沒腦的；來一句，「你說今天晚上我把陸奕宸晾在一邊過來陪你，他會不會氣得要死。」

excuseme？

林焓直接來一個白眼，「明明是你自己要過來的。」

「明天飛F國，休息三天才開始比賽，可我詞兒還沒寫出來。」沈惜綰搓了搓自己的頭髮。

林焓這才走上前看了看女人的本子。

只看到了一句被劃掉的歌詞，想要帶著光去照亮他昏暗的生活。

林焓眨了眨眼，「這句不挺好么劃掉幹嘛。」

「接不上。」

「嗯？」

「前後太不搭了。」沈惜綰拿筆戳了戳自己的臉，「有點像天使降臨。」

林焓不知怎麼好像被戳中了笑點開始一頓樂，沈惜綰從不知所措演變成了跟她一起傻笑。

「你的題材是什麼啊。」林焓這才收斂起笑意開始問道。

「沒有題材，想到什麼就是什麼。」

「那你就多想想姐夫。」這邊的沈佳瑤突然從門外進來。「我剛看到書房的燈還亮著噢。」

「你怎麼還不睡。」沈惜綰拉著沈佳瑤坐在她身邊。

「剛寫完筆記出來倒杯水喝就聽見你們說話了。」

沈佳瑤拿起沈惜綰的本子，看了好半天說出了幾句話，

「他那神秘的臉龐，眼神沉穩而又乾淨。直到後來我才知道，那是他看到光的樣子。他說我就像一個救贖來到他身邊，帶著光照亮他昏暗的生活，我想要陪他走到力所能及的地步。」

最後一句是沈惜綰和沈佳瑤齊聲說出來的。

沈惜綰這才滿意的點點頭，「謝了老妹兒。」便轉身拿起筆繼續寫。

林焓意味深長的看了看沈佳瑤，卻也笑了笑，「妹妹，沒被傷過千八百回，說不出這麼有哲理的句子。」

「每個人的生命里都曾出現過照亮自己的光，我也不例外。」沈佳瑤沒有隱瞞什麼，直接說了出來。

情竇初開的年紀很容易動心。

「所以呢，是什麼樣的結局呢。」林焓問道。

「故事很讓人心動，可結局很潦草。就像我的作文一樣，沒有一次的結尾是讓我滿意的。」沈佳瑤很平靜，彷彿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林焓笑了笑，「我很想聽。」

一邊的沈惜綰也放下筆挪了過來，示意她繼續說。

自己妹妹關於感情的事情她從來沒有關心過，現在只想靜靜聽她把故事講完。

「那是我剛入學的時候。」沈佳瑤慢慢的說道，「學校舉行了一個歡迎新生的入學儀式，他雖然比我大一歲，但是他上學晚。」

「我們一個班，當時連班級都沒進去，就被老師攔在操場上站排。他就站在我邊上，比我高出一頭，是一個很乾凈的男孩，在後面的接觸中我發現他確實幹凈，心底一點雜念都沒有。」

「被班任安排做同桌，一開始他都不說話的，一直都是我在他旁邊鬧。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把你作業借我一下。'」沈佳瑤說道這裡笑了笑。

「那年夏天，天很藍，我喜歡的人，還在我身邊。」

「漸漸的，他也會開始上課和我聊天，明明坐在一起還偏要寫紙條，耳機的另一側一直會留給我，手機的密碼是我的生日，會有意無意的幫我帶早餐，下課幫我打水，見我趴桌子上睡著了給我蓋衣服，他是班長我就可以放肆一下一次兩次的不交作業。」

「我還記得有一次學校舉辦活動我在操場中暑暈倒了，聽同學說，是他聽到消息立馬跑來了，慌張的把我抱起來送去了醫務室，我醒來的時候他就在我身邊。」沈佳瑤說到這裡頓了頓，「好像上一次暈倒的時候，身邊的人是二姐。」沈佳瑤看了看沈惜綰。

「我們就這樣平淡的走過了一年。」

「一年後的夏天，我們都沒預料到，他家裡出了些事情。母親生病走了，父親的生意虧本了。他要轉學離開了。」

「他走的那天我去送他了。他拉著行李箱看著我，乾淨的眼神里沒有什麼情緒，只是就那麼看著我，直到他的那班航班說要開始檢票了，沒有戀戀不捨的話語，也沒有要送給我的東西，就那麼頭也不回的走了。」

林焓愣了愣，卧槽那不當年的齊木弦么。

咳...畫風跑偏。

「我沒那麼大本事留住他，他走了，什麼都不說才是最好的分別方式吧。」沈佳瑤看著窗外，不知在想什麼。

「他是我見過最乾淨的男生，也是除了二姐和爺爺對我最好的一個人。」

沈惜綰看著沈佳瑤，「知道留不住他，所以你當時都在想些什麼呢。」

難過是一定有的。

「我在想如果他不走，我們會是怎樣的結果。但沒有例外，我當時只想看著他，就那麼看著，把他的臉刻在腦海里記一輩子。」

「他說，我就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他做，我就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他就那麼站在那，我就愛他。」

這次不是喜歡，而是愛，來自十八歲時的愛。

「但我沒有告訴他我的心意，因為我覺得他都知道。可他對我，我好像沒有那麼自信。我想要的不過是事事順遂，平安喜樂。」

林焓看著沈佳瑤，這個姑娘比當年的自己勇敢多了。至少現在說起以前的事情可以當做旁觀者的姿態一樣去看待，她還做不到。

「我沒忘我們當初我們一起走過的那些日子，只是我把從前的自己和那段數不清的回憶，一同留在了過去。」

「回憶真的是一個很神奇的東西。」沈惜綰慢慢的說道，「它會自動把那些不開心的事情過濾掉，只留下美好的。也可能是自己不願再去回想那些心痛的事情吧。」

沈佳瑤可以，林焓也可以，但自己不行。每每想起，心臟的痛處還是那麼清晰。忘不掉，也沒法忘，自己這一世來到這裡是幹什麼的她一刻也不會忘。一件一件事情慢慢的在腦海里回想了一遍，才發覺自己的一生不過如此。

不過是比普通人多了幾個身份，特殊了一點罷了。

「姐。」沈佳瑤叫著，「我不明白你現在為什麼多了那麼多顧慮，你不說我也不問，但你變得比之前穩重了很多。」

沈惜綰笑了笑。「有的時候，你不得不活成自己以前很討厭的樣子。」

「那些使你開心或者不開心的，都要以另一種心態去面對，世事無常不是么。你本以為自己想的或者做的都是正確的時候，但往往都是意料之中的意外。我曾經以為我是對的，但是就因為這一個想法，卻要把命賠上。」

林焓沒有說什麼看了看她沒有說什麼。

要說沈惜綰是回來複仇？倒不如說是回來重新愛著一個人。

沈惜綰說的這些林焓都明白，有些事情越想忘記卻記得越清晰，有些事情卻不得不忘記。比如說很久之前美好的回憶，她沈惜綰現在已經記不清了。

也許是自己不想記得，也許是天眼在體內的作用。就像那句話，世事無常。

沈惜綰見兩人都陷入了沉思，便打破了片刻的寂靜，「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們阿瑤該休息了，我和阿焓明天還要趕飛機。」

沈佳瑤在離開房間的時候抱了抱沈惜綰，「姐，我想要一直被你需要著。」

沈惜綰也回手擁了擁眼前的女孩，笑了笑，「我一直需要你，永遠。」

後半夜看著林焓睡得天昏地暗，沈惜綰躡手躡腳的起身離開去了她和陸奕宸的主卧，卻發現男人不在屋裡。本以為他是在別的卧室卻不料，書房的燈還開著。

沈惜綰輕輕的走過去推開門，看到男人站在窗邊，一動不動彷彿在那裡站了好久。男人的背影有些落寞，又有些滄桑，這還是不可一世的陸奕宸么。

「陸奕宸。」女人好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陸奕宸轉過身，沒有說話。暗沉的眸子里有許多她看不懂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