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章 歸

天地不要有情緒，只需要安靜地看著便是。

這才是人類需要的東西。

顧泯提著劍朝著天幕深處，發現了一片金光閃爍的地方，他執劍向前，多出了些殺意。

天地無聲，此刻他執劍向前，卻沒有什麼害怕的情緒，星星可殺，這天地自然也可殺，而且兩者之間，絕對沒有什麼區別。

……

……

雲海深處的雷聲響起，四海卻已經平息。

梁照緩慢走在海面上，鮮血從身軀里流淌而出，染紅了一片海水。

他此刻變得很是虛弱，以一人而鎮壓大地，這是誰都無法想到的事情，但無法想到也就算了，他卻是真正的在這般去做的，而且還做成了。

陳默來到海面上，看到他這個樣子，有些心疼。

梁照卻毫不在意，只是仰著頭倒了下去，徹底沉入海底。

洗去那一身的鮮血。

等到他回到岸邊的時候，陳默已經準備好了一身新的黑衣，梁照緩緩換上，這才抬起頭。

一個白衣年輕人從天上落下，滿臉疲態。

正是顧泯。

兩人並肩站在海岸上，久久沒有說話。

「黑白之爭，天地之爭，還有你我兩劍之爭，這一次，可以算是打了個平手，你當真還要和我分出生死嗎？」

顧泯看著梁照，對於這個人，他的情緒是複雜的。

梁照看著顧泯，說道：「很多年了，我一直在追你，旁人以為，我再也追不上你，但實際上怎麼可能？」

顧泯平靜道：「生死之間，我一定會勝過你。」

梁照說道：「那便打過。」

顧泯轉頭看了一眼陳默，說道：「難道這世上就沒有你留念的人了？」

梁照說道：「你怎麼知道你肯定會贏呢？」

顧泯搖頭道：「算了，我認輸。」

梁照皺了皺眉，說道：「你不該這樣。」

「我是覺得最後和你分出生死沒有意義，殺了你我不會開心，我要是真死在你手上了，我會很虧，我為了這個世間努力了很多，做了很多事情，如今全部都做完了，我想要好好過些日子。」

顧泯說道：「我還有朋友，我有妻子，世間如此美好，何必和你一戰？」

梁照平靜道：「我會給你一個拒絕不了的理由。」

「你如果不和我打一架，我會滅了這個世界。」

梁照看著顧泯，很平靜，他雖然才為了這個世界而做了很多事情，但此刻說起要滅了這個世界的時候，他沒有任何猶豫，彷彿他對於這個世界從來都沒有太多的感情，他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和顧泯分出高下。

就像是很多年前在異域做的那些事情一樣。

顧泯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既然這樣，那便打一場，打完我好歸家。」

梁照笑了起來，他沒有說此刻身體虛弱的事情，因為他面前的那個人也在天上打了一場，所以兩個人如今的狀態很公平，沒有任何的不同。

公平一戰。

顧泯握住燭游，簡單一劍斬出，海面瞬間分開。

梁照拿起那柄雲笈，說道：「當初我說我是庚辛劍主的那一刻，我便知道我和你這一生，一定會分個高低。」

「我不明白為什麼你會是被選中的人，而我不是，我不比任何人差，你明白嗎？」

「那不是什麼好事，不過既然選的是我，那我自然更強。」

顧泯緩慢朝著海面走去，平靜道：「梁照，我們這一戰，無論勝負，你是否都會絕了那些心思？」

梁照點頭道：「是的，勝過你之後，我再也沒有所求，或許會馬上自殺，輸給你之後，或許我心結能夠解開，從此再不想這樣的事情。」

顧泯笑起來，朝著遠處喊道：「蘇宿，吃火鍋，就在柢山！」

說完這句話，他才對梁照說道：「來吧。」

……

……

蘇宿聽到那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傳來的聲音，開懷的笑了起來。

火鍋，真是很久沒吃了。

他笑著化作一道劍光離開此地，前往古蜀地，要在那裡去找尋真正最佳食材。

很快，夜幕降臨。

柢山大殿前的廣場上，一張大圓桌上的銅鍋里，血紅的湯汁翻騰，花椒和鮮紅的辣椒在裡面不住的翻騰。

上好牛油的味道傳得很遠。

那些柢山弟子和無數遠道而來的修行者在遠處觀望。

那張圓桌雖然大，也能坐下不少人，可相對於整個世間來說，還是太小，今夜到底有誰能夠坐到那張桌子前呢？這是個很多人都想知道的事情。

一位天君親自煮的火鍋，他們要是能吃上一口，至少能吹一輩子。

蘇宿忙碌起來，並不理會那些修行者的想法。

很快，一襲紅衣緩緩落下，猶如一片晚霞，今夜的第一個客人到了。

柢山弟子們紛紛行禮，「見過晚雲真人！」

來到柢山的修行者們也低頭。

當年彼岸傳言的顧氏三人，寧啟帝自不必多說，這位晚雲真人也是無比強大的劍仙，如今他早已經踏足天君境界，在當世最強的劍仙之中，也有一席之地。

晚雲真人微笑著穿過人群，看到一個老傢伙在不遠處，罵道：「小常遺，滾過來！」

常遺真人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頭來，這位柢山的某任掌教，這些年修行一直不算刻苦，進展不大，本來他天賦不低，只是眼睜睜看著自己那個弟子真的成為了萬古未有的妖孽，他也就沒了修行的心思，這些年也就是在混著日子罷了。

「晚雲祖師。」

常遺真人認真行禮，對於這為祖師，他沒有任何的不敬重。

晚雲真人笑眯眯道：「你這傢伙收了個好徒弟。」

常遺真人一本正經誇讚道：「還是祖師的血脈更強。」

兩人笑著在圓桌前坐下。

不多時，一襲灰色道袍出現在天幕中，一位老道士落下，看著很是尋常。

「見過樓真人！」

如今世間早已經相連，樓真人的名頭，他們哪裡能不知曉？

那是如今彼岸的第一強者。

樓真人看著晚雲真人笑道：「見過顧劍仙。」

晚雲真人微微一笑，沒有什麼反應。

一頭白髮的年輕人站在不遠處，正是御風，這位年輕天才如今已經踏足天君境界，只是心結還是沒有解開，自己的妹妹為自己而死，他如何都放不下。

放不下，也就放不下了。

他看著蘇宿問道：「顧泯呢？」

蘇宿說道：「或許得晚些時候。」

幾人坐下，此刻除去常遺真人之外，都是天君。

不多時，一個青衫男子和兩個女子落下，神情淡然。

「見過李劍仙！」

這位劍仙出現，眾人激動了些，這位劍仙的了不起之處，他們都清楚。

他身後的兩個女子，其中一個，也是天君，那可是他的道侶。

另外一個雖然境界還不夠，但想來也會很快成為天君。

兩個女子的事情，他終於處理好了，算是個不錯的結局。

一陣微風吹過，一位白衣劍仙出現在這裡，他身後跟著一個女子，帶著一籃子鴨蛋。

「朝劍仙！」

「白劍仙！」

「柳劍仙！」

「葉劍仙！」

「小葉劍仙！」

數道劍光掠過，數人來到場間。

聽到小葉劍仙這個稱呼，葉如晦看了一眼那人，皺眉道：「能不能不要這麼叫，我比我小叔強多了。」

葉長亭冷笑一聲，倒也沒有說話。

這些劍仙都是極為強大的人物，當時星星說要毀滅世間的時候，他們並不是太在意，因為如果他們聯手，那顆星星再強大也沒有任何可能活下來。

「陳天君！」

陳天君也來了，這位如今異域的主人，來到了這裡。

阿桑和洛雪並肩走過，這兩人雖然境界不足，但卻沒有人敢非議。

柳邑從遠處走來，她的臉上有些憔悴，人們紛紛行禮，對她的身份保持尊重。

顧泯這些日子沒有見過柳邑，因為還有很多事情要讓他去做，柳邑也很久沒有見過顧泯了。

一切都準備妥當。

蘇宿坐下，看著那空出來的位子。

他也不知道那個年輕人什麼時候回來。

劍仙們沒有說話。

所有人都在等。

和很多年前一樣，不過這一次，人們都知道，他會回來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

一道身影出現在了這裡。

那個一身白衣，如同謫仙的年輕人緩緩走過，微笑著看著在場眾人。

正是顧泯。

人們紛紛行禮，這一次，情真意切，而不是單純因為尊重，除去尊重之外，還有許多別的意思。

顧泯來到桌前，看著那火鍋，笑道：「真是好久好久了。」

蘇宿著急問道：「怎麼樣，把梁照宰了？」

顧泯笑而不語。

蘇宿皺眉道：「能不能直接點。」

顧泯搖頭，感慨道：「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有些不舍。」

蘇宿問道：「為什麼不舍？」

李扶搖忽然說道：「大概是怕有人忘了我們。」

顧泯點頭笑道：「是的，感覺就像是我們是書中人，這一日之後，我們的故事就結束了。」

葉如晦插話道：「我總覺得我的故事裡，我小叔的風頭太盛了。」

葉長亭說道：「如果真有一個故事，那主角也是我。」

李扶搖感慨道：「顧緣寫的那本書，我看過，裡面朝劍仙的風頭可也要蓋過我。」

顧泯微笑道：「我的故事裡有很多人，不過我最了不起。」

聽著這話，蘇宿翻了個白眼。

他吃了一口毛肚，笑眯眯道：「我倒是不怕人們把我忘了，各自的人生各自精彩，為什麼非要去記住別人？」

顧泯沒接話，他只是看了一眼柳邑。

然後他看著阿桑，端起酒杯，認真道：「多謝師姐。」

阿桑微笑道：「做師姐的，照顧小師弟，是應該的。」

顧泯又端著酒杯轉身，看著在場的眾人，笑道：「多謝你們了。」

那些修行者紛紛還禮。

桌前響起好些笑聲。

好像有人哼起小調。

挺好聽的。

有晚風吹過。

那是故事最初的模樣。

——

本書完。

（我的新書武夫已經在縱橫發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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