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2004年6月(3)
2004年6月12日多雲
崇樹總算回來看我們了!
大半年未見,這小子長高了不少。
今天周六,下午放假。我跟蘇晴晴有說有笑地剛走到學校門口,老遠就聽得有人喊我名字。
抬頭一看,一個頭戴鴨舌帽身穿運動服的小子站在那裡,笑著看向我們。
我第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印象中的崇樹,還是那個憨憨的模樣。哪是現在這個有點小帥又不失陽光的大男孩啊。
我驚喜上前,一把摟住那小子。
你TM終於肯回來看看我啦?我笑道。
那是自然。崇樹笑道。
說吧,回來幹嘛的?玩幾天?什麼時候走?我一股腦地問,也不管他答不答得過來。
崇樹楞了楞道,三天,下周一走。
還沒到暑假呢,你咋有空回來呢?我問。
陪我媽回來跟我爸辦理一些手續。崇樹回答道。
我差點忘了他的父母離婚了。
這話題有些沉重,所以我就不提了。
回來就好,說吧,想去哪兒走走?我請假陪你。我拍著胸脯道。
我L市長大的人,還怕我迷路咋地?崇樹不屑地道。
陽哥,你們在說什麼啊?蘇晴晴突然問。
我跟崇樹打得火熱,完全忘了身邊的蘇晴晴。
哦,忘了跟你介紹了。我笑道,然後摟過蘇晴晴道,這是我媳婦兒,蘇晴晴。
崇樹看了看蘇晴晴,又看了看我。
你好,我是冉崇樹。不過我想問,蘇大小姐,你咋能看上這傢伙呢?
我去你的。我笑著錘了崇樹一下,咋地,嫉妒啊?
哈哈,那倒不是。我現在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下次帶來你瞧瞧。崇樹笑道。
崇樹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我這個東道主怎麼也得請他搓一頓才像話。
但摸了摸口袋,實在囊中羞澀。
要知道,我們跟那些「月光族」沒有本質區別。
每周就那點生活費,都指著周六回家乞討呢,哪有多餘的錢啊。
正在我犯愁的時候,蘇晴晴倒先說話了:
崇樹哥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今天弟妹我就做主一回,咱們去火鍋城聚聚吧。我看你倆有好多話要說呢。
蘇晴晴說著,又輕輕拉了拉我的衣袖。
我其實知道蘇晴晴挺有錢的,至少比我有錢。
但我卻不知道她這麼有錢。不僅攔了計程車,還領著我們到城東一家老貴的火鍋城來了。
在車上我和蘇晴晴坐後排,我悄悄在她耳邊說:
晴晴,這頓算我借你的,以後還你啊。
蘇晴晴笑而不語,只輕輕在我臉頰親了一下,然後又把抱著我胳膊的手緊了緊。
我不知道我哪來的福氣,居然修來這麼好的一個媳婦兒。
心裡有些愧疚,卻又有些得意。
崇樹倒也不客氣,到了火鍋城大點特點,完全一副要消滅殷實戶的模樣。
儘管看得我心子疼,但人生難得放縱一回。大不了今後我就吃半年的速食麵,今天就陪他瘋狂一次好了。
崇樹依然還是那個崇樹,不勝酒力。
幾杯啤酒下肚,就一副醉醺醺的模樣了。
陽哥……我……我其實挺羨慕你的……崇樹一邊夾著肥羊,一邊笑道。
羨慕我什麼?我們不都一樣是窮困潦倒的高中生,不都一樣是這個世界最不起眼的平凡人嗎?我說。
但至少你家庭和睦,又有一個這麼疼愛你的女朋友啊。崇樹道。
我看著崇樹,說不出話來。
崇樹此番回來,是陪著他母親跟他父親辦理一些離婚後的手續的。也就是說,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家分崩離析卻無能為力。
儘管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對於父母的依賴正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漸漸淡去。
但說到底,我們也才十七八歲,還沒有能力完全從父母的翅膀下走出來,獨身一人去面對這個殘酷的世界。
我見過很多父母離異的孩子,那種因為家庭的殘缺而產生的自卑感,是深深烙在他們心裡的。
我從來沒看到過崇樹這個樣子。
但男孩之間,可沒有女孩子之間那麼的柔情蜜意。
所以我說,你在想屁呢!都多大的人了!我們以後可是要獨當一面的。我還覺得你現在挺好的呢。以後生日可以過兩份,壓歲錢可以拿兩份,長大之後娶媳婦兒,房子你都可以找你爸你媽一人要一份!
哈哈哈……你TM倒是想得挺美的。崇樹總算笑了。
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了,說吧,吃完飯咱幹嘛去。我問。
呃……陪我去打電動吧。崇樹拖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道。
2004年6月14日晴
這三天可把我累壞了。
崇樹嘴上雖說他是L市人,又不會迷路。但實際上卻拉著我陪他到處走。
從城東到城西,從老街到新城,走了個遍。
我有種他好像是要從此遠去的錯覺,不然幹嘛像是要看最後一眼的樣子。
於是我問他,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崇樹撇了我一眼,你在想屁呢?
那你幹嘛一副要遠走的樣子,這些地方你以後大把的機會回來看啊。我說。
老實跟你說吧,我們E市二中馬上要接受教育局的規劃,成為全州第一批全封閉式管理的示範校園。我以後真得一個學期才能回來一次了,我還不得趕緊到處看看嗎?崇樹癟嘴道。
這麼慘的嗎?我問。
可不是嗎?崇樹憤憤地道,老子真服了那幫教育局的孫子了,全封閉啊,老子以後進學校大門還得搜身,煙都帶不進去了。
崇樹說得沒錯,全封閉式管理真是夠孫子的。
這種教育管理方式就是把一群正青春年少的孩子關起來,跟社會完全隔絕。還美其名曰為了讓孩子一心鑽研學習。等到三年高中讀完,這群跟社會脫節了三年的孩子又馬上要開始獨立面對社會,試問有多少人能真正適應?這其中的辛酸又有多少人知?
好在大多數學校都是半封閉式的,不然可就慘了。
在這點上,我挺同情崇樹的。
崇樹回來的第二天,楓哥又擺了一次接風宴,讓崇樹頗有面兒。
在聽聞我們大敗陳哲、智取大巴,之後又跟付明浩有來有回的時候,崇樹眼睛都快放光了。
兄弟們啊,我好想回來跟你們一塊兒打天下啊。崇樹哭喪著臉道。
我可警告你啊,自己一個人在外面的時候要低調點,別盡惹事兒。楓哥笑罵道。
楓哥,我知道。崇樹無奈地說,我現在在那學校就跟孫子一樣,走路都不敢把頭抬得太高了。
哈哈哈,也不用這麼慫吧。孟三笑道。
三哥,你是不知道。我們那學校的人也不是什麼善茬。我聽說學校里有七大金剛、八大拳王什麼的,可不比咱們五中過得輕鬆。崇樹道。
都什麼鬼啊,還金剛拳王,我TM還賭神呢!屁神笑道。
你是屁神,不是賭神。鄒龍笑道。
哈哈哈……
看著崇樹跟大伙兒有說有笑的,我覺得真好。
一切似乎都沒怎麼變,我們兄弟之間的感情依然牢固。
下午飯吃完,崇樹跟我們道別。
不用送了,我跟我媽一起坐我阿姨的車回去。
嗯,去吧。下次哥幾個再聚。楓哥說。
我們下次來E市找你玩,順便碰一碰那些什麼金剛拳王的。屁神道。
以後別那麼慫了,有事兒回來跟我們說,我們去E市幫你把天都翻過來。孟三道。
…………鄒龍點了根煙,沒說話。
下次早點回來,回來別忘了帶你的小女朋友讓我們認識認識。哦,還有,下次回來別吃那麼貴的火鍋了,老子可請不起了。我說。
哥幾個,我走了。崇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