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2004年6月(6)
2004年6月23日晴
女人真就在我的房間待了一晚。
一晚上我們相互無言。我在沙發,她在床。
趕又趕不走,睡又睡不到。我感覺我給自己找了個**煩在身邊。
那男人也真就沒找上來。
我有些奇怪。
要是我,女伴就這樣被一個陌生男人拉著進了酒店電梯,我就是把酒店翻過來也要把他們找出來。
但一晚過去,一切重歸平淡。
其實要說女人終究還是脆弱的。即便她打扮得再性感高冷,說話再市儈,她也始終只是一個女人,一個被男人無情拋棄之後會傷心落淚的女人。
所以她哭了,小小聲的,跟白天在我面前表現出來的樣子完全不符。
我躺在沙發上,能夠清晰聽到她的抽泣聲。
我幾次都差點要忍不住去問,但話到嘴邊卻又止住了。
不能再給自己找麻煩了。我想。
我離校一周反省的日子今天就到期了,也就是說今天我就可以回學校去了。
學校里還有一堆麻煩事,我可不想再節外生枝。
早上明媚的陽光從酒店的落地窗照進房間,一切都變得慵懶起來。
我眨了眨眼,伸了個懶腰,從沙發上爬起來。
喂,八點了,該起了。我對著床上的人說道。
但她沒理我。
我餓了,我要下去吃早餐了。我整理了一下衣服說道,你去嗎?
問出口我就後悔了,明明說好不要再找麻煩的。
好在女人還是沒理我。
索性不要理她了,我將房卡取出,開門準備出去。
等等……
女人說話了。
我回頭,見她從床上爬起來。
天早已大亮,酒店的落地窗採光非常好,所以原本昏暗的房間被陽光照得亮堂堂的。
我並不知道女人昨晚睡覺的時候把外面的衣物都脫了,此時的她從被窩裡出來,只著一件弔帶和一條內褲。
見我都看楞了,女人反應過來。
卧槽!
她驚呼,然後又鑽回被窩。
你去門外等我,把房卡留下。她說。
幹嘛要把房卡留下?我不滿的問。
你要是去退房跑了,我去哪兒找你?她說道。
姐姐,我昨晚是救你的人,不是害你的人。我頗有點鬱悶的說。
哼,你們男人……說話的嘴騙人的鬼,我憑什麼相信你?她道。
好嘛,她的男人不要她了,就搞得好像全天下的男人都是烏鴉一般黑一樣。
我拿她沒辦法,只得將房卡丟在門口的柜子上,然後轉身出了門。
約莫等了有半個小時,女人才慢慢出來。
要是給男人半個小時,保管拾捯得整整齊齊的。但女人嘛,時間明顯不夠。
所以即便等得我又氣又急,女人出來的時候還是蓬頭垢面的,妝也沒化。
走吧。她說。
我看著她,不知說什麼。
酒店的早餐相當豐富,依然是自助餐,各種食物應有盡有。
女人看來是真餓了,兩個雞蛋一杯牛奶,還有一大碗挂面,不到二十分鐘全給幹下去了。
我說姐姐,你能不能慢點。我看不下去了,於是說道。
別叫我姐姐,我有名字。女人吃完擦了擦嘴說道。
你又沒告訴過我你的名字。我吃著手裡的雞蛋說道。
你就叫我微微姐吧,看起來你跟我弟差不多的年紀。女人說道。
哦。我嘴裡邊吃著雞蛋,邊回應著。
你到底懂不懂禮貌啊?微微突然瞪起眼睛道,我都告訴你我的名字了,你不該自報家門嗎?
哦,那個……我咽下嘴裡的雞蛋說道,我叫李沐陽。
然後呢?微微抬眉問。
什麼然後?我不明白她什麼意思。
就名字就完啦?微微說著伸出五根手指數道,自報家門包括名字、年齡、性別、家庭住址、就讀的學校等等等……反正就是要把自己的情況全說出來啊。
我楞了。
好像你說的時候就名字而已吧。我心想,到我這兒就要把全部身家抖落出來?
還有性別是什麼鬼啊,這麼明顯看不出來嗎?
我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看自己。
哈哈哈……
微微突然笑了起來。
好啦,不逗你了。她說,你吃飽了沒啊?
我把杯中剩下的牛奶一飲而盡,然後點了點頭。
走。她說。
去哪兒?我問。
回房間啊。她說。
你又逗我。我說道,微微姐,昨晚的事是我一時衝動。我也就是看不慣欺負女人的男人罷了,你咋……你咋還訛上我了呢。
微微轉身看著我,然後走上前來。
你是什麼動物?她問。
我被她問得有些糊塗了。
你是男人!我是女人!男人保護女人是天經地義的。姐姐我現在有難,你就看著?她叉腰問。
我答不出話來。
於是她又說,少TM廢話了,趕緊的,陪我上去收拾收拾,等會兒陪我去個地方。
又開始一副社會姐的嘴臉了。
但說實在的,我咋就這麼賤呢?她那麼一說,我竟無法反駁,跟著她又回到了房間門口。
你等著。她掏出房卡打開房門進去,又把我丟門外了。
我感覺自己現在就像她的僕人一樣,臉都快丟盡了。
但腳下卻像是生了根一樣,動彈不得。
我只是要房卡去退房而已,不然我早跑了。我心裡這樣告訴自己。
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她才再次從房間里出來。
雖然還是昨天那身打扮,但今天的妝明顯比昨天的更濃烈。
真TM性感。我心裡想。
女人底子好就是好,雖然同樣是濃妝艷抹,也跟那些只靠化妝的女人來得美得多。
儘管對她的性格脾氣很是有些厭惡,但說實在的,面對如此美女,哪個男人把持得住呢?
下得樓來,微微才總算把房卡給了我。
於是我把房卡給了前台。
楓哥之前有安排,所以也並不需要我付賬。前台收了房卡,然後禮貌地說道,歡迎下次光臨。
見我沒有付賬就走了,微微笑了起來。
看不出來,你本事挺大的嘛。
我看著她,沒有說話。
這個逼是楓哥借來我裝的,所以裝得相當自然。
去哪兒?我問。
跟我來。微微說。
微微說著又朝電梯走去,我有些疑惑,卻也沒問。
跟著她乘電梯來到地下車庫,我才明白,這女人是個有錢的主兒啊。
一輛大紅色的寶馬牌SUV,在微微掏出鑰匙按了一下之後就亮起燈來。
我不是個沒坐過小汽車的人,但眼前的寶馬,是真的沒坐過。
儘管千禧年之後,人民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有錢的人越來越多。但在我們這個山區小城,路上跑的車都是桑塔納,好一點的不過是別克君威或者是廣本,寶馬是真不多見。
微微見我有些愣神,笑了笑道,別楞著了,上車啊。
我點了點頭,然後準備去拉後車門。
坐前面來。微微說。
我又點了點頭,然後繞了一圈跑到副駕駛座旁,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坐進車內,我感覺自己有點憨憨的。
微微也感覺到了。
於是她哈哈大笑起來。
你……你到底是幹嘛的?我問。
什麼幹嘛的?微微反問。
呃……沒什麼。我不再接話。
我可不能讓她知道我原本以為她是干那個啥的女人。
車子一路狂奔,走了約莫半個小時,來到一個寫字樓門口。
微微停好車,轉身下車從後排摸出剛剛在路上買的一個喇叭。
你在車裡等我。她說。然後舉著喇叭就朝寫字樓里走了進去。
我不明所以,只能點了點頭。
她進去了不到兩分鐘,我就看到門口幾個保安匆匆從大門進去了。
然後一陣嘈雜,我坐在車裡沒大聽清楚發生了什麼。
又過來一會兒,兩個保安大哥架著罵罵咧咧的微微就出來了。
我趕緊下車朝她跑過去。
給老娘放開!CAO!
微微狠狠甩開保安大哥的手,怒目圓瞪。
保安把微微扔出寫字樓,也不再動手,只站在原地看著。
怎麼了?我上前問。
微微沒說話,只是拉著我回到了車裡。
回到車上,她突然笑了起來。然後把喇叭遞到我面前。
「L市遠方商貿有限公司總經理,王鐸,男,三十二歲,陽痿,舉而不堅,堅而不久。此齷齪男性無能卻不自知,四處勾搭小姑娘,請各位女同胞注意,請各位女同胞注意!」
喇叭里的錄音如此吼道。
那是微微剛才跑進寫字樓邊罵邊錄的。
哈哈哈……
微微邊聽邊笑。
我也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剛才正是早上上班的高峰期,進出寫字樓的人很多。
你這麼損的嗎?我說。
損?我沒上去他們公司直接再給他來十個指甲印就算好的了。微微憤憤地道。
所以這個王鐸,是你老公嗎?我問。
微微瞥了我一眼。
我還不至於把自己嫁給這樣的男人。她回答道,他是我男朋友。當然,應該說是前任男友了。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們?我又問。
行了,都過去了,別問了。微微說。現在我的事兒搞定,你去哪兒?她問。
我回學校吧。我說。
你還在念書?她問。
我才十八歲,可不得念書嗎?我說。
那你幹嘛跑到那種酒店住?微微疑惑的問。
呃……發生了一些事。
啥事兒?微微轉頭看著我問。
打架了唄,被學校勒令離校一周反省。我說。
那幹嘛不回家住?你不是L市人嗎?她邊發動汽車邊問道。
於是我將我跟沈思嘉以及陳傑之間的那些事,用比較委婉的方式講給了她聽。
哈哈哈……
微微突然笑起來。
你笑什麼?我問。
我笑咱倆是同路人。微微笑道,什麼愛情啊,婚姻啊,都是TM騙人的。
我不置可否,轉頭看向車窗外的街景。
關於愛情,我沒有過多的想法了。
一切隨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