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2004年8月（2）
2004年8月7日陰
成年人的世界終究是複雜且不可理喻的。
徐小雨其實並不是什麼壞人。
只是明顯她不是跟微微一邊的。
我最討厭這種破壞人家感情的女人。微微憤憤地說。
所以王鐸就是跟她上床了？我問。
微微瞪了我一眼，你差點也被她騙上床了吧。
我突然一楞，其實心想就算被騙一下也無所謂嘛。
美女投懷送抱，我能怎麼辦？我說。
我TM……你有女朋友呀！微微突然生氣地說道，你怎麼也是這種人？
我無話可說，只能沉默。
我說你們男人是不是是個女人就能上？卧槽！你們TM還是人嗎？
微微越說越氣，差點恨不得上來踹我兩腳。
我心裡其實也有些氣。
倒不是氣她，是氣自己。
自從沈思嘉失身之後，我的價值觀好像都變了。
愛情這種東西對於我來說，都是虛無縹緲的。誰也不敢說一輩子守在誰的身邊，我們不過是在彼此身上尋找能讓自己愉悅的感覺罷了。
那徐小雨到底為什麼瞧上我了呢？
我不知道，也不想去深究。
我說姐姐，你管我幹嘛？我對微微說。
……
微微沒有說話，而是看著我，然後憤然轉身走了。
微微走後，我也沒再回飯館去找徐小雨。
酒醒了一大半，心中的**也因為微微的突然出現而被澆熄了。加上微微的話讓我心裡不太好受，所以也就沒回去找徐小雨了。
今天上班，也沒見到徐小雨。
本來是她值班的時間，但是聽前台另一個人說，她今天換班了。
也許是因為昨天我的不辭而別而有些生氣吧，我想。
2004年8月18日小雨
今天發工資了！
看著到手的八百塊，我有些激動。
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筆薪水！我也終於不用再去上班了！
該怎麼用呢？
說實話，要是以前，我准要拿著這筆錢去揮霍。
但錢這東西，一旦是靠自己的雙手賺來的，就顯得彌足珍貴。
怪不得老一輩的總說什麼血汗錢血汗錢，這玩意兒真是用血和汗堆砌而來的。
所以我考慮了一下午，都無法決定用它來做什麼。
但我爸替我決定了。
下學期的學費你自己交。我爸看著報紙，淡淡的說。
為什麼啊？我有些不滿的問。
我爸放下報紙，冷冷的看著我說道，因為你十八歲了，成年了。
我十八了你們就不養我了嗎？我還是你親生兒子嗎？
這句話是我心裡想的，沒敢說。
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可是，你以為我和你媽養你這麼大容易啊？我爸說道，別廢話了，錢交給你媽，幫你存著交學費，你可別自己拿去花了。
我有些氣憤，卻也不敢發作，只得自己跑回房間去了。
但我爸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我突然覺得有些殘酷。
我們就像一窩羽翼正日漸豐滿的雛鳥，離開了溫暖舒適的巢穴，終要學會自己拍打翅膀迎風飛翔。
小時候的我們，只看到大鳥們在空中快樂的飛舞，卻從不知道他們在學會飛翔之前，同樣摔得渾身是傷。
我到底能不能飛起來呢？
我看著我手裡的八百塊發起呆來。
2004年8月20日陰
離開學還有十天的時間，我總算自由了些。
於是孟三就來找我了。
楓哥說了，為了慶祝你打工圓滿結束，今晚到他家去吃飯！
三哥……我……我有些慚愧的說道，我的工資都讓我爸我媽拿去了，說是要交學費。所以我請不了你們……我……
哎呀，說那些幹嘛？孟三笑道，咱們是兄弟，誰請不一樣嗎？
但是我……
沒事兒，楓哥啥時候虧待過咱們啊？別想了，走吧！
儘管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跟著孟三一起來到了楓哥的家。
我是第一次來。
我知道L市有所謂的富人小區，卻不知道原來是一片別墅區。
楓哥的家就在這裡面。
跟我從電視劇里看到的一模一樣。華麗的正門，寬敞的前院。從正門走進來，一股奢華的氣息撲面而來。
我有些緊張的整理了一下衣服，生怕自己跟這環境顯得格格不入。
孟三看出我有些不適應，笑了笑。
不用緊張，楓哥的爸媽不住這裡，裡面全是咱自己兄弟。
啊？他爸媽不住這兒？那住哪兒？我有些驚訝的問。
我也不知道，反正不住這兒。孟三道。
我曾無數次想象過富人的生活狀態。
有一棟獨門獨院的大房子，有一輛開出門會引人圍觀的豪車，有一筆我們這種普通人無法想象的巨額存款。
但事實上，真正有錢人擁有的，遠遠不止這些。
他們的生活我簡直無法想象。
就像楓哥家一樣。
我原以為這房子就是楓哥的家，但其實對於他來說，這裡不過是他們家其中的一個住處罷了。
房子的內部裝潢更不用說，簡直可以用富麗堂皇來形容。光是客廳頭頂上的那一盞吊燈，我估計都是價值不菲。
自從上次整了那個「世上我最吊」的男人之後，我跟他們有段時間沒見面了。
所以一到飯桌上，大家就又都喝嗨了。
酒足飯飽之後，楓哥宣布了一件事。
哥幾個，我們現在已經站到了五中真正的巔峰了！
楓哥威武！屁神喊道。
我要感謝大家一直在我身邊，無論我做的事多麼危險，多麼讓人不可理喻。但是兄弟們依舊相信我，依舊肯跟我一起闖。我很感激。
楓哥說著，拿起一杯啤酒一飲而盡。
接下來，我要告訴大家的是，我們這個團伙，今天，就地解散！
楓哥話音一落，在場的大家全都面面相覷，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楓哥，你這是……孟三第一個說話。
楓哥，咱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啊？如果是惹上什麼麻煩事了，大家團結在一起解決他不就完了？屁神也頗為激動的說道。
是啊，楓哥，我們一路走來，也經歷過很多危險。但是咱們可是兄弟，怎麼能說散就散呢？鄒龍也說道。
我沒有說話，因為我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楓哥搖頭，然後說道：
你們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說我們以後就不在一塊兒玩兒了，該玩兒咱還是玩兒。我的意思是，你們不要再混下去了。
我們馬上都是成年人了，以後的路，還多得很。我不想你們跟著我一直這樣混下去，我希望你們都能各自找到自己喜歡的，愛做的事，然後開開心心的過自己的日子。
我已經完成了我對某人的承諾，站到了五中之巔。接下來我會按照自己的計劃，一步步完成我自己的野心。但這些野心絕不是輕易就能達到的，所以我要解散我們這個小團體。但從今往後，你們還是我劉傳楓最好的兄弟。我希望大家能夠理解我。
楓哥一口氣說完，讓大家都啞口無言。
他說得沒錯。
我們馬上就要成年，也即將面對高考這一人生大關。我們可以選擇的路，其實很多。
如果不是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我想正常人沒有一個是自願走上混混這條路的。
楓哥的意思很清楚，就是他現在已經走上學校的巔峰，接下來，他要邁出一大步，朝著成為社會大佬的目標前進，以最終完成他自己的野心。
而這樣的野心，帶來的到底是什麼，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不想自己兄弟陷入到危險之中，於是才有了這樣的想法。
其實這是我所期待的。
我倒不是害怕自己踏入那個圈子，我只是不想哥幾個從此過上刀口舔血的日子。
我要的是兄弟們抱在一起哈哈大笑，而不是看著他們滿臉鮮血的倒在地上。
楓哥的野心絕不是靠幾個拳頭就能達成的。他做好了面對鮮血的準備，而我們並沒有。
飯桌之上，眾人並沒有表態。
我也沒有。
楓哥只是讓我們回去考慮一下，不管我們做出什麼樣的決定，他都將尊重我們自己的選擇。
我打算繼續混下去。
回去的路上，孟三突然說。
鄒龍屁神和我都看向他，卻並不覺得意外。
孟三說過，高中畢業后就去楓哥家的公司打工，他早就決定要將自己的後半生交給楓哥了。
讓我沒想到的是，鄒龍並沒有第一時間做出表態。
他不是楓哥最忠實的追隨者嗎？
而屁神，和我一樣。我們都猶豫不決，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
尤其是我。
我從沒想過要一直混下去。
我的夢想自始至終沒有變過，我只想要以後找份穩定的工作，然後擁有一個自己的小家，每天有溫柔的妻子和可愛的孩子迎接我回家，這樣就夠了。
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身邊的兄弟早就已經是我放不下也撇不開的存在了。
所以到底該怎麼選？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