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書:我就是那個抵押物
第五書:我就是那個抵押物
雨淋,水沖,風吹,撞著那房子,房子就倒塌了,並且倒塌的很大。
此刻,雪域之都小小的影院里,窗內遮陽簾只關著一半,光線從另一半透進來,牆上布置的LED小彩燈不知疲倦的一閃一閃,努力營造著滿天星樣的浪漫氛圍。
文子期調整好一個看起來不狼狽的坐姿,半靠在軟塌上等待著,他手心微微出汗。
柳綿綿則坐在軟塌另一端,抱著膝蓋,疲倦的揉了揉太陽穴,將頭髮向耳後理了理,開始訴說她離開以後的故事。
柳綿綿的家就在黎州市,從小到大幾乎沒離開過黎州。因為爸爸的緣故,她自小衣食無憂,家裡房子比小朋友家的都大,車子比小朋友家的都好。又是家中獨女,從來她想要的東西很少,因為幾乎一應盡有。
唯一遺憾的是,父母在她初中的時候便離異了。她被判給了爸爸,但是對她來說生活沒什麼變化,因為她自小喜歡賴在奶奶家,在弄堂里充當孩子王,上房揭瓦掏鳥蛋,衝鋒打仗扮女俠,奶奶又極寵她,因日子過的好不滋潤。
一直到考上大學,她大部分時間都是和奶奶住在一起,因為爸爸太忙了,只能偶爾趕回來關心慰問一下她,然後奶奶做一桌子飯菜,一家人煞有其事的坐在一起走走形式。印象里,這個時刻,爸爸基本都是一直在打電話。
媽媽經營著一家花藝店,自柳綿綿記事起,媽媽身體就一直不好,常年喝著中藥,人看起來也清瘦單薄些。
每次媽媽來看她,主要關心柳綿綿的學業情況,她從小在功課上不算出類拔萃,但也聰慧伶俐,倒是能應付過去媽媽的質問。
奶奶總是說,讓她理解父母,在外拼事業的人特別苦,爸爸三十多歲創業,年紀輕輕時就已經禿頂,媽媽雖一直保養的比較好,但也難掩疲態,加上身體有恙,整個人看起來總是虛弱無力。
於是雖然家庭物質條件富裕些,但在父母自顧不暇的情況下,柳綿綿只能自力更生,並靠著奶奶的言傳身教,自小就是懂事且知道感恩的孩子,端茶倒水,幫著奶奶做家務,跟著奶奶學習煲湯煮菜,甚至還自學一手舒肩踩腰緩解勞累的按摩指法。
那天柳綿綿正在公司忙著制一份報表,實習生的工作繁瑣又沒話語權,正當焦頭爛額之際,爸爸電話打來,告訴她媽媽身體不舒服,現下爸爸媽媽都在家等著她,讓她務必立即回家。柳綿綿趕忙請了假打上車就直往家奔,心下卻又納悶,離婚已七八年的兩人,為什麼在家一起等著她,媽媽身體不舒服為什麼不去醫院?
但也來不及多問,路上打電話匆匆知會了文子期,等到了家門口,擰開鑰匙剛進屋即被眼前景象驚呆了。
客廳里橫的橫、卧的卧,抽煙的,打牌的、還有啃著水果的烏七八糟十幾個男人,果皮紙巾煙頭滿地都是,屋內煙霧繚繞,氣味難聞,聽到有人進來,一群人齊刷刷看著柳綿綿,嚇得她立在那裡一時不知怎麼辦才好。
其中一個高個子,又黑又壯的光頭男人,窩在沙發里,搭著腿,看向柳綿綿,邊用拇指蹭了蹭鼻子問她:「你是柳綿綿?柳時軍女兒?」
她害怕的點點頭,杵在玄關處。
「你爸媽在卧室,去吧!給你們二十分鐘時間!」光頭將衣袖挽上去,漏出胳膊上的紋身。
柳綿綿急忙朝卧室奔去,媽媽靠在床上哭紅了眼睛,爸爸坐在地上,眼角似有淤青,她頹然的喚他們:「爸爸、媽!」
媽媽的眼淚決堤而出,起身一把抱住她,哽咽道:「綿綿,爸媽對不起你!」
柳時軍慢慢扶著床站起來,柳綿綿這才看到他的眼角,嘴角全是淤青,脖子上還有觸目驚心的紅色勒痕。
他看著女兒,似是想給她擺出一個安慰的笑,但是表情卻比哭還難看,苦著臉,乾澀的咽了咽唾沫說:「綿綿,公司出了點狀況,爸爸欠了人家錢,」柳時軍頓了頓繼續道:「你名下郊區的那套複式房子,一會先寫給他們,明天再去辦理過戶。」他想了想,又道:「我前幾年給你的那幾張銀行保險柜的單子也去樓上找出來罷。」
柳綿綿害怕又不知所措,她從未見過這麼絕望和失態的父母,只得點頭說:「好!」
媽媽眼睛腫的像核桃一般,頭髮散亂枯燥,瘦的像個枯木。
待她找出房本和一沓銀行單據,爸爸轉手交給光頭男,光頭翻著看了看,又轉手交給坐在沙發上一個戴眼鏡的男人。
眼鏡男看了看沒問題,隨即從包里拿出兩頁紙,對柳綿綿說:「過來簽字!」
柳綿綿走過去,提起筆,看也不看,在最後一頁徑自簽了。
眼鏡男收好合同,對柳時軍說:「柳總,今天打擾了,明日還得勞煩柳小姐陪我們走一趟,辦理各種手續!」
光頭笑道:「到底是大學生,辦事爽快!明早八點老子來接你!」
一群五大三粗刻龍畫虎的人便陸續起身離去,其中一個黃毛小伙順手揣走了茶几上剩下的幾包煙。
柳綿綿定了定顫抖著的雙手,一言不發拿起簸箕笤帚開始打掃,她扔掉了茶几上所有垃圾,掃掉地上的骯髒污穢,快速打包全部丟至樓下,隨後用拖把不停的一遍一遍拖著地板,彷彿地磚上覆著病毒一樣,最後回到衛生間打上洗手液,一遍一遍搓著手,直到媽媽叫她:
「綿綿~」
柳綿綿猜測那些人定是高利貸催收,郊區的房子她從未去過,銀行保險柜里存的什麼她也不曾關心,父母這些年雖沒有日日陪伴她,卻也將她保護的很好,不該她操心知曉的事一概不提,只給她歲月靜好。但從今天的情形看來,事態已經發展到柳時軍不能控制,不可挽回的地步了。
無妨,柳綿綿想,只要一家人好好地沒事就好,只要那群人再也不要出現就好。
她轉頭看著媽媽:「媽,你沒事吧?為什麼你在這裡?」
李淑敏看著眼前懂事的女兒,心下凄然又愧疚,這麼多年以來,她因厭惡著柳時軍,順帶的對女兒也疏離,極少關心。可是柳綿綿竟長成了一個優秀可愛的姑娘。
「他們找不到你爸爸,就到花店來找我,逼著我上車給你爸爸打電話,說你爸爸要是再不出現,他們就去找你和你奶奶。」李淑敏眼淚掉下來繼續道:「最後就帶我來這裡了。」
柳綿綿聽罷心下雷轟一般,惶恐不知所措,努力平靜下來,走過去想握住媽媽的手,卻終是沒忍住,轉而抱著媽媽抽泣起來。
「你爸爸已經把時達公司賣的賣,抵押的抵押,就連同這棟房子,也要馬上被法院拍賣了,」媽媽獃獃的痛心道:「他給你連一張能睡覺的床都沒有留下。」
柳時軍早年以賣建材起家,到2000年以後,隨著全球經濟強勁增長和高回報吸引,經濟市場逐漸衍生出很多金融工具,柳時軍敏銳的嗅到商機,隨後一手創辦了黎州時達投資諮詢有限公司,主要是靠融資拆借,再向中小企業、個人提供貸款中介服務的公司。
后隨著房地產市場的繁榮上漲,社會消費力度緊隨翻高,融資借貸很容易獲得,資金一進一出,利潤滾滾而來。這行風險雖大,但是超高的利潤像鴉片一樣引誘著每一個同行,柳時軍在發展時達業務的同時與好幾家銀行建立了良好的合作關係,並與各個擔保公司也樹立關聯,野心勃勃的他也逐漸從最早的百萬輸出開始向千萬邁進。
牽扯金額巨大,一旦危機爆發,就如海嘯山崩,造成不可控制的嚴重後果。
置成地產已與時達合作多年,去年利用新開發樓盤做抵押,扣除該償付的服務費及風險保證金,從時達處拆借走七千萬,本來七月份就要到期償還了,置成一拖再拖,因是老客戶,柳時軍便答應再給其三個月寬限期,損失從保證金扣除。
結果還是出事了,八月三號黎州市新聞頭條赫然登著:黎州置成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董事長張啟成跳樓自殺身亡!
柳時軍當時第一時間取消一切行程,連夜從外地趕回,再做調查才知曉,置成三年前內部就已出現危機,這幾年拆了東牆補西牆,憑藉著與多家金融公司的信譽交情,一物三抵,多撐了一年,最後資金鏈完全斷裂,張啟成求救無門,終於扛不住一跳了之。
負面消息爆發突然,一徑而走,難以制止。七千萬足以讓時達焚巢盪穴!
各個融資渠道紛紛不再給時達輸血,第一時間考慮的都是及時止損,掉頭追討出借款,投資資金一斷,放出去的款子一時半會難以回籠,加上還有幾筆死賬,整個時達陷入癱瘓狀態,員工工資也已經拖欠兩個月了。
銀行率先出擊,第一時間將時達與銀行合作的保證金賬戶一千萬及時扣走,法院傳票接踵而至,柳時軍抵不住催收壓力,將名下資產賣的賣,抵賬的抵賬,要緊要命的處理掉,還沒鬆口氣,民間出借人也緊跟其後,這群出借人里不盡然是普通老百姓,也有不吃素的,比如剛來那伙人。
協商寬限不成,被一陣毆打之後,柳時軍實在沒辦法應付了,只能叫柳綿綿回來,把他多年辛苦闖蕩攢給唯一女兒的嫁妝也給抵了。
柳綿綿震驚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拉住媽媽的手急忙道:「剛那套房子和銀行的東西夠不夠還那幫人的?」
媽媽點點頭,艱難的說:「綿綿,那原本是給你留的嫁妝啊!」李淑敏轉過身看著柳時軍恨道:「這就是你所謂的努力和事業,年輕時對家庭不管不顧,我生綿綿從產房出來都見不到你人影,現在你人到中年還要連累我和女兒,我與你離婚了還要受威脅,你讓綿綿以後怎麼正常生活!」
柳時軍頹然的抱住頭,一聲不語,他已經有過好幾次輕生念頭了。
「沒事的,沒事的媽媽!」柳綿綿抱著媽媽安慰道:「會好起來的。」眼淚滾落下來,慌亂恐懼佔據了她全身,可是看著爸爸媽媽從未在她面前有過的崩潰,她必須要堅強起來。
「爸爸,現下全部債務解決完,還差多少?」柳綿綿心虛的問。
「得兩千萬,半年之內。」這已經是柳時軍協商出的最好結果了,有幾筆拆借當時時達提供的資料有問題,這個關鍵時刻他必須搶在前頭先解決掉,不然會被告涉嫌詐騙。
柳綿綿差點暈過去,深吸一口氣。
他們全家現在加起來,估計連兩萬都沒有!
柳綿綿和爸爸搬去了奶奶家住,爸爸每日奔波不見蹤影,奶奶還不知情,僅當他倆閑來陪她這個老太太,每頓變著花樣做好吃的。
柳綿綿努力往嘴裡巴拉著飯,她不想讓七十多歲的奶奶擔心,實習的工作電話里辭掉了,這月薪水自然也沒了,文子期一遍又一遍給她打電話,發消息,她不知道如何說起,不知道該怎樣解釋她的家庭變故,她疲於應付,也不想撒謊,只能一拖再拖,告訴他她很快就回去。雖然爸爸沒說,她在新聞上也看到了,時達公司門口聚集了幾百人,他們都是時達吸儲的債權人。這些債權人出借多則百萬,少則幾萬,形成一個團體到處上訪,找時達負責人,想追回借款討要說法,甚至柳綿綿之前公司同事告知她,有債權人打過電話到公司找她。
她不能連累文子期,他銀行的工作來之不易,多少同學羨慕,那麼努力那麼優秀的子期,更不能連累他的父母,他們會被這個不合格的兒媳婦和她的家庭嚇壞的,她的子期怎麼能去承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他是那麼的陽光善良,美好,那麼溫柔,那麼努力的工作和正常的生活著。
這日,柳時軍夜裡凌晨才回到家,奶奶的房子裝修老式,隔音不是很好,柳綿綿聽見爸爸進門聲,便跳下床穿著睡衣出來迎。
五十多的男人滿臉鬍渣,眼睛深陷,略有一些煙酒氣,他一邊換鞋,一邊看著心愛的女兒欣喜的說:「綿綿,你吳叔叔願意幫我,今晚我們幾個朋友一起,我們談的特別好,他名下有三個工程公司,近些年無暇顧及,轉讓其中一個榮盛公司給我,連帶現下剛中標的工程也轉包給我干,他還願意幫我擔保在銀行貸款,他說明天中午約在一起兩家吃個飯,我們有轉機了!」
柳綿綿難以置信的看著爸爸,下一刻開心的撲到他懷裡,不禁兩行熱淚,這半月她撐得好累好累,像熬過了一生一樣累,擔驚害怕恐懼不安,現下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吳海榮是黎州市赫赫有名的海榮集團董事長,身價上億,海榮集團名下有五星級連鎖酒店、餐飲、美容院、會所,還涉及市政工程。吳海榮如果願意幫助柳時軍,那他肯定就能得救。
她的爸爸果然是有辦法,柳時軍果然還是柳時軍!柳綿綿緊緊的抱住爸爸,像汪洋里求生的小老鼠,緊緊抓住木椽一樣。
第二天她換上一套乾淨衣服,隨爸爸一同來到恆星飯店二樓裝修豪華的大包間,她特別激動,她要好好謝謝吳叔叔還有段阿姨,她還記得以前他們好幾家人一起自駕游,段阿姨的攝影技術特別好,給她拍了很多珍藏版照片。吳叔叔雖然看起來面相冷一些,但是她還記得他們的兒子吳正則,那時她上初中,吳正則已經在讀大學了,一起出去非常照顧她這個小妹妹。
吳海榮和妻子段亞欣如約而至,短髮的段亞欣精幹年輕,畫著精緻的妝,穿著一條大紅色收腰連衣裙,拿著鑲鑽真皮金色手包,吳正則也緊隨其後,入座以後,段亞欣看著柳綿綿笑道:「老柳,你這個女兒真是越發標緻了,比淑敏年輕時還驚艷!」
吳海榮聞言也笑道:「綿綿才貌雙全,Z大高材生呢!」
「是嗎?」段亞欣上下打量著柳綿綿:「姑娘家就是好,乖巧懂事,」轉頭又看看自家兒子:「不像我們家那個混小子,不務正業!」
吳正則身著一件深藍色休閑長袖襯衣,領口散著兩粒扣子,留著圓寸頭,痞痞的歪坐在一旁,聽到自家母親諷刺,斜上嘴角並未做聲。
柳時軍趕忙道:「段姐你真是說笑,正則可是我們看著長大的,這孩子文武雙全,聽說一個人打理好幾個店,管理的井井有條。」
吳海榮冷道:「幹啥啥不成的廢物罷了!」
眾人皆不敢再言。
柳綿綿不知何故右眼皮猛跳了幾下,她揉揉眼睛,趕緊起身給吳叔叔和段阿姨倒茶。
待菜上齊,柳時軍站起來,端著酒杯朝著吳海榮道:「吳哥,太謝謝你了,兄弟敬你和嫂子一杯。」
三個大人均端起杯子,互碰道謝,柳時軍一飲而盡。
吳海榮抿一小口即坐下,放下杯子對柳時軍說:「老柳啊,你找個乾淨的法人,榮盛立刻就能給你轉過去,擔保我自然也是沒有問題的,雖說榮盛一直業務不多,流水倒也符合條件,可是兩千萬不是小數字,銀行放款是必須要簽抵押合同的,是要有抵押物的呀!」他似有為難的看著柳時軍又道:「雖說我給你擔保風險比較大,但咱哥倆風風雨雨也都不容易,銀行也是看在海榮集團還有點實力,加上有我出面才願意貸這筆款,可是抵押物是銀行政策紅線內硬性要求,二來你應該也不想讓我,」吳海榮停頓一下,繼續道:「讓我落的跟你一樣下場吧?張啟成不就是這樣把你坑了么!」
柳時軍聽罷一時不知說什麼,臉色極為難看。
段亞欣也在一旁附和道:「老柳你也知道,我們生意也不好做,成本又高,說白了就是搞服務,老吳這兩年把業務都拓展到四五線城市了,同行競爭激烈,更新換代快,實在是吃力。」
柳綿綿心下凄涼,哪裡有什麼抵押物,要有也早變賣還債了,還做什麼擔保貸款?
「大姐,大哥,政策條件和你們的難處我都知道,咱們都是生意人,都不容易,可是眼下兄弟遭難,就這一口氣緩不過來,等緩過來了,給我時間,我一定會東山再起的!」柳時軍懇求道:「我連給綿綿早些年購的房子都抵債了,實在沒有東西可以做抵押了!」
早些年時達也是幫了他們海榮不少,最艱難時也曾助他們一臂之力的。這也是吳海榮確實想幫柳時軍的一點緣由,但是兩千萬對於他們之間的交情來說,還是多了。
昨晚幾個朋友都在,其中還有一個他和柳時軍共同交好的領導,加上喝了點酒,吳海榮便沒過腦子,一時豪言壯語,覆水難收。
「先吃飯吧!我們從長商議,做到幫你的基礎上,盡量減少風險。」吳海榮道:「不然我再遊說遊說,看看老何、老關他們有沒有資金需求,有沒有意向和你一起向銀行聯保貸款,這樣風險共擔,每個人擔子和風險就又分輕了些。」
柳時軍忙謝道,但心下黯然,他時間有限,實在不敢耽誤了。
「爸、媽,你們二老真是心寬,我都眼看著三十了,也不知道給我張羅媳婦!」吳正則翹著二郎腿笑著道:「媽你老看那些電視劇里不是動不動就商業聯姻嗎?」
一桌人全部愣住,柳綿綿差點掉桌子底下去,她驚恐的看著吳正則。
「柳綿綿,我可是喜歡你很久了。」吳正則對視著柳綿綿玩味道。
段亞欣詫異,眼神略過一絲陰鶩,很快閃過,隨即驚喜道:「我說你這混小子怎麼不正經談個女朋友回來呢?」連忙轉向柳時軍:「老柳啊,咱兩家要是結了親家,我們當備一份厚厚的彩禮,風風雨雨這麼多年一塊走過來,你也知道,商場如戰場,都是挺著身子搏,誰家也沒金山在那堆著,我們就這一個兒子,你就這一個閨女,成了一家人,關上門就成自家事了,咱們怎樣都好說!」
吳海榮皺著眉頭看著自家兒子,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柳時軍一時心花怒放,卻不敢表現出來,轉頭看向自己女兒。
柳綿綿臉色蒼白,正滿臉不解的盯著吳正則,父親還在求人,此刻她不敢妄言。
見柳綿綿神色不對,一陣愧疚之心升起,柳時軍瞬時感到心亂如麻,為難的看著柳綿綿,不知如何是好。
所有的人都在看著柳綿綿,等她表態,她著急的出了哭腔:「段阿姨,我,我!」
「我們倆的事下來我們自己談,」吳正則端坐起來道:「你們大人只管商量後面的事!」
柳時軍趕忙道:「對對,綿綿還小,我記得比正則小六七歲吧?兩個孩子也許久未見了,先熟悉熟悉。」
段亞欣開心道:「那也好,你們兩個知根知底,小時候也一起玩過,有感情基礎。」
吳海榮一時不好發作,轉頭對柳時軍訕訕的說:「年輕就是好啊,哈哈!」
於是感謝宴變成訂婚宴。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柳綿綿總覺得段阿姨看她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長,令她渾身不自在,那眼神,
甚至,
好像找到了一個替死鬼一樣?!
可是,來之前柳綿綿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反而成了那個抵押物,
「我就是那個抵押物?」她喃喃道,悲從心來。子期,我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