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章 大章

第八百六十章 大章

最後,帝晨兒還是喝了那最後一口餃子湯。

然後皆是開始入座,陸湘琪在哪木炭火爐子處站著,背後就是那一桌要喝酒的男人們,且身後便是自己的夫君,十年。

一開始馮仗劍非吵嚷著說自己也是個男人,也要去喝酒,可是帝晨兒知道他沾酒之後是個什麼可憐模樣,也就是沒有讓在在那桌呆著。

女人們在聊著女人們比較感興趣的話題,男人們圍坐在一方桌處,三個人,四個酒杯。

帝晨兒皺眉問道:「十年哥,這個酒杯……是為淼哥哥的留的?」

十年笑了笑,「算是。」

帝晨兒欣然一笑,繼而又想到了什麼似的,嗤笑道:「說一件你們可能聽起來就匪夷所思的事情。我去了陰曹地府,然後在那裡竟遇到了淼哥哥,當時我還真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不過這就是叫做無巧不成書,還真是他!」

南宮寒微皺眉頭,「陰曹地府是何處?」

聞言,帝晨兒趕忙又給他們講了一下這所謂的六道輪迴以及陰曹地府的建設,在講這些的時候,帝晨兒那可謂是險些沒能將眼淚給哭出來。

那地方,今生再也不想去了,那惡狗,那金雞……

在做諸位也都聽著,皆是忍不住打了個寒摻。

「在那裡也能遇到那猴頭兒,晨兒,你們的緣分還真不淺。」十年端起酒杯,笑道:「不過經由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到了一件事情。」

雖然不勝酒力,但帝晨兒還是跟著碰杯,小嘬了一口,「想到了什麼事?」

一杯暖酒入肚,十年斟酒笑道:「若是哪日我死了,記得給我多燒些買路錢,好讓我不受那些罪。」

「又胡說!」陸湘琪反感的扭過頭來,狠狠朝著他的肩頭拍了一巴掌。

「這不就是話趕話的多說了一嘴嗎?」十年笑了笑,放下酒罈,輕柔的拍了拍愛妻的手,繼續說道:「不過你們能回來,那位劍尊還真了不得,晨兒,這下你身上的擔子又稍輕鬆了些。」

帝晨兒重重點頭,欣然笑道:「天羽前輩也是這一趟桃柳秘境一行的意外之喜,有他坐鎮荒山的話,我也能夠心安,只是不知道天羽前輩是怎麼想的,我看他並沒有那個意思。」

胡顏菲插嘴道:「天羽討的清閑,不會接手荒山這種繁雜事的。」

這一點確實如此,不置可否。

南宮寒說道:「今日不提政事,咱們也討些清閑的好。」

所有人不約而同的點頭默認。

「對了,我從淼哥哥那裡還聽說了一件事,我覺得這種事不能放任不管。」帝晨兒突然想到了什麼,他微皺眉頭,「淼哥哥去了那什麼傲來國內的一處小島,島上有座他取名的花果山,在那裡有一處水簾洞,是一處洞天福地。

我也不曾知曉那裡,只是聽淼哥哥說那處靈氣充裕,且他和牛青以及其餘五妖在那裡竟佔山為王,自封了什麼七大聖。」

「七大聖?」

「對,就是七大聖。」

帝晨兒撇撇嘴,道:「胡姑姑不是有送我一套寶鎧嗎,就是那套寶鎧,在破鏡而出的之前我將他送給了淼哥哥,他穿上去之後,我就覺得他那氣勢像極了以前看過的書里提及的「大聖」,也就順口說了個『齊天大聖』的稱呼,淼哥哥對此甚是喜歡,不也常常自居嗎?」

南宮寒點頭道:「是啊,在妖王之屬的時候在下就有聽他這麼說過,還有牛青,也自詡了平天大聖。」

「對對對,就是這個!」

帝晨兒哂笑道:「淼哥哥和牛青以及另外五妖義結金蘭,各有封號大聖,什麼通風大聖,混天大聖……聽得我只覺得花里胡哨的,但這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覺得咱們應該將淼哥哥快些從那裡叫回來,不然我總覺得淼哥哥終有一天會變『瘋』,跟著什麼人學什麼人,他倒是學的很快。」

南宮寒道:「袁兄這人老實,做起事來也總是腳踏實地,確實不能跟著外人。」

十年笑道:「南宮,有什麼話你就直說不就行了?那猴頭兒憨傻,但是他有一份獨屬於他的『傻忠』,所以,這才是問題的關鍵,才是應該將他找回來的關鍵。」

此話,話糙理不糙,也正是南宮寒的心聲。

胡顏菲又插嘴問道:「你說的那套寶鎧,可是我代表九頭雉雞一族,在訂婚大典上所送出去的?」

正吃高高興興吃餃子的江悔青驀的一怔,緩緩抬頭看向了帝晨兒,眼神中有些獃滯和驚愕。

自是注意到這份目光的帝晨兒對她笑了笑,繼而又對著胡顏菲點了點頭。

胡顏菲略有思襯,道:「也許那套寶鎧正是一位『大聖』所留,但是年代久遠,我族又不曾有穿著合身的人,所以就送出去了。至於到底是不是大聖所留我有些拿不準,但沒準還真是。」

帝晨兒問道:「這話怎麼說?」

胡顏菲道:「族裡的老傢伙們都是這麼傳的,至於真假,沒人知道,也不知道具體是個什麼大聖,只是在那套寶鎧的塵封古箱上似是……書就這兩個以前的文字,一個似是像山,一個似是像水,但沒人認識,也就沒人在乎了。」

「山水?」帝晨兒呢喃了一句,突然驚聲道:「莫非是山海!?」

他顯得有些激動,問道:「姑姑,那個箱子可還在?」

胡顏菲搖搖頭,「將寶鎧請出來后,就將那老箱子扔了,寶鎧都送人了,空要個箱子,只能是佔地方。」

聞言,帝晨兒有些萎靡起來。

「山海二字,難道還有什麼說頭嗎?」十年有些好奇問道。

帝晨兒點點頭,「洪荒時代有一大人物,山海怪客,李長安。」

「這個我知道!」馮仗劍笑著舉手,「是天羽前輩說的!」

帝晨兒輕「恩」一聲,「不只是從天羽前輩那裡聽到了,在陳塘關的時候,魏家有一老祖,名為贔屓,乃是抗山客,又從那半塘池水裡出來一位洪之女蓮錦,從其口中又得知一闊海客,似皆與那山海怪客李長安有著非同尋常的關聯。

後來我又在那上方山上的雲水洞內見到了李長安留下的一段怪異文字,什麼繁華大唐不在,李長安來此一游,像是記錄自己初至那個三界一般。」

說到這,帝晨兒有些匪夷所思起來,「似乎……玄天怒和這山海怪客李長安,也有著非同尋常的關聯。」

白貞插嘴笑問道:「這山海怪客李長安還真是有些神神秘秘的,不過那玄天怒又是什麼?」

聞言,帝晨兒忽的一個皺眉,「小姨,你這是怎麼了?玄天怒你都不記得了?」

「你小姨是怕你忘了你舅舅的仇。」胡顏菲冷冷插嘴道,「玄天怒是你舅舅的成帝劍道,現如今又傳給了你,你倒是不如他那屁點一劍,也是時候該努力提升一下自己的劍術了。」

白貞笑著埋怨道:「對著晨兒可不能這麼直白,他現在很忙,咱們稍微提一嘴就是了,不必講的這麼清楚。」

胡顏菲恩了一聲,「得揮鞭,不然馬兒不跑。」

聞言,帝晨兒撇撇嘴,「我還正想告訴你們這件事呢,巧得很,為什麼我說玄天怒和李長安有關係,就是因為在那陳塘關魏家時,似乎是闊海客的一條黑龍,送了我一份神識,其中便有一人揮動那玄天怒連貫劍招,也是由此讓我頓悟了玄天怒的真正劍術,不是一招,而是一招加一招,招招相融。」

馮仗劍聽得自己說的這般的花里胡哨,他趕忙問道:「那你什麼時候教我玄天怒啊,我還想想著學呢!」

「你呀,再等等吧。」

「欸,玄天怒里是不是還有著一招你不曾施展過的掌乾坤?」江悔青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怎麼知道?」帝晨兒有些吃驚,畢竟他只會前三招,且在羽山青鸞宮時也只施展了三招。

有關玄天怒的事情,想必除了勻兒,也就沒人知道的太多了。

至於掌乾坤,也好像只有勻兒能夠施展出來。

所以……

他看向江悔青,問道:「勻兒告訴你的?」

江悔青似是不願意說,她塞了口餃子,白眼道:「訂婚典禮是什麼?你告訴我了?我不照樣也都知道啦?」

這件事不是帝晨兒在有意瞞著她。

只是還沒有找到機會說出來而已。

至少他自己是這麼覺得。

這人多就是好,就是顯得熱鬧。

十年又舉杯,也算是給帝晨兒下了一個台階,不讓他和那江姑娘再僵持下去。

只是此時恰逢陸湘琪端著剛出鍋的餃子放在他們的桌上,看到十年又喝,顰眉問道:「你是想喝死自己?」

十年委屈道:「老婆大人,我,我這才第二杯呀,可還沒三杯呢。」

帝晨兒笑道:「湘琪姐,今天難得大家聚到一塊兒,多喝幾杯也無礙呀,反正大家今天都閑下來,也算是嘮嘮家常,熟絡一下感情。」

南宮寒道:「晨兒,今日在下有些不勝酒力,你又本不能飲酒,依在下看,這酒還是留著下次喝吧,等袁兄回來了在喝也不遲。咱們快些吃下餃子,以茶代酒,也是不錯的。」

十年曬笑問道:「南宮,你是不是覺得我十年如今這個模樣,有些不配和你們坐在一桌,痛快的飲一次酒啊?」

「在下並非這個意思,十年,下次也可以的。」

南宮寒拍了拍他端著酒杯的手,對其搖了搖頭。

話語間,陸湘琪就去抱那酒罈子,笑道:「既然大家今日都不能飲酒,你就別一個人喝了,沒意思。等下次……」

「下次?」

啪——

十年突然重重拍杯在桌,嚇了眾人一跳。

他嗤笑一聲,「萬一沒能等到下次,我十年就滾蛋了,那這酒,黃泉路上它能喝到嘴裡嗎?」

「你胡說什麼呢!」陸湘琪瞪他一眼,「十年我警告你,你再說這種話我就給你兩巴掌!」

似是也不想讓這裡的氣氛變的僵硬,十年笑了笑,「開個玩笑嘛,湘琪你就是太敏感了,沒事兒的,沒事兒的,誰還沒個一死的時候?」

陸湘琪抬起巴掌,喝道:「你還說!」

「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

十年妥協的很快,他很愛自己的老婆,也想愛那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

就在眾人皆默默低下頭的時候,江悔青突然笑道:「湘琪姐,你就讓他喝吧,十年哥一看就是個酒蒙子,我遊歷的時候經常見到的,你越是不讓他喝,他就越饞,越饞他就越惦記,越惦記吧……我……我說錯話了?」

說著說著,她就看到帝晨兒在瞪她,以至於原本特別有意思的話,說到最後,就越來越沒意思了。

她意識到了什麼,尷尬的趕忙道歉,只是根本不知道這是為什麼,所以她就只是在一個勁兒的說對不起。

不說還好,一說……

就戳中了許多人的心窩子!

「沒事兒,都快吃餃子吧,可別涼嘍。」十年大笑一聲,「老婆管的嚴吶,不讓喝咱就不喝,這餃子總不能不讓多吃吧?」

陸湘琪嘴上笑他沒個正經,可心裡卻不是個滋味。

白貞笑道:「年兒,那第二鍋的餃子可都是湘琪包的,若是吃不完,為娘可得找你說道說道。」

十年躬身拱手道:「乾娘,您就放一百個心吧,這第二鍋的餃子,我若留下一個,不用您找孩兒說道,湘琪呀,就得找孩兒說道說道了。欸……那什麼,你老婆包的餃子不好吃?露餡啦?還是你十年嫌棄我呀!哈哈,我可受不了她這個呀。」

馮仗劍笑嘻嘻的插嘴問道:「叔兒,嬸嬸這麼溫柔,你怎麼就這麼怕她呀?」

十年淺淺一笑,「這哪裡能說是怕呀?這明明就是愛!等你有了老婆呀,你就明白嘍。」

馮仗劍搖了搖頭,「我還是不明白。」

「那你知道為什麼成婚後的男人,腳上都愛長雞眼嗎?」

「不知道……」

「藏私房錢,硌腳唄~」

「停,你給我打住!怎麼越說越離譜了還?」陸湘琪白他一眼,「我可沒管過你這些,你可別冤枉我。」

十年哈哈大笑,「順勢一說,順勢一說嘛。」

冬至的這頓餃子,吃的是洞內笑聲不斷,吃的是各有各的心中滋味。

最後帝晨兒端著一碗餃子,同魔靈哪吒履行了約定。

天上雪花未停,洞內吃過餃子,說了些許閑聊的話,各自就都回去了,只是在收拾的時候,馮仗劍看到十年叔兒手掌一翻,偷偷藏了一壇酒,半碟子的烤花生豆。

——

黃昏時刻,天上的雪花漸大,風雪迷人眼,一腳踩下雪地,可沒過那腳踝了都。

一片山河大好,一片銀裝素裹,白雪皚皚。

荒山涼亭內,十年披著大氅,獨坐其中喝著悶酒,捏著花生豆。

一口冰涼美酒入肚,他看著那山河萬里,笑道:「十年不死,令翡不去,蒼天吶,你行行好,給令翡一個機會,讓十年走的安心吧。」

他又獨斟一杯酒,朝著身前敬去,「爹,姐,哥……暗鴉的命數,到底是不是孩兒?若不是……那又會是誰?我這些天思來想去,一直在思考著這件事,如果暗鴉只能有一人獨活,那絕非是令翡啊。」

說到這,他將酒水橫倒一線,「我想會不會……是湘琪那肚中的孩兒啊?」

他斟了酒,一口入肚。

靜坐許久,獨看雪景,嚼著花生豆,喝著小酒。

只是他不曾想到,竟會有個小屁孩,尋蹤覓跡的就找到了這裡。

他手裡端著一盤還冒著熱氣的烤花生豆,也不知從何處偷來的酒,還是冒著熱氣的。

「叔兒,我就知道你是想喝酒,瞧,還是我懂你吧。」

馮仗劍端著那盤花生豆,拎著溫酒就坐在了涼亭里。

他看著露出笑意的這位叔兒,他笑道:「嬸嬸管的嚴,但管的也有道理,不過我還小,不懂這些道理,我只知道,叔兒現在就想喝喝小酒,吃點烤花生豆,然後找個人陪你聊聊天兒,這不,馮仗劍來了。」

十年笑著從他盤裡捏來一把熱騰騰的花生豆,笑問道:「小屁孩,你就不怕我性情大變?」

馮仗劍笑了笑,從懷裡掏出一個酒杯,然後將十年杯子里的酒給一口乾了下去,暢快的大喊一聲:

「好酒!」

這可將十年給看樂了。

緊接著馮仗劍又親自給這叔兒斟了自己帶來的溫酒,兩人杯滿,碰撞一下,笑著一飲而盡。

「行啊你,這酒量可比你師父強多了。」

馮仗劍嘿嘿一笑,「也就這點兒我還敢與他掙一掙,其他的,我都不如他。」

「欸,這話可就說錯了。」十年有些欣賞這個小傢伙了,他笑道:「至少還有一點兒也比你師父強。」

馮仗劍微皺眉頭,「哪一點?」

十年唇角微揚,「騙人的本事。」

這話將馮仗劍說愣了。

十年笑道:「你這酒,不就是從你嬸嬸那裡騙來的?這一聞,我就知道是我藏的酒。」

被一語點破的馮仗劍嘿嘿笑道:「這不叫什麼本事,其實我就是說師奶想要喝的,湘琪姐就給我了。」

十年愣了一下,回頭看去,不知道他在看什麼,馮仗劍只是知道,這一刻的叔兒,眸子里有些驚慌失措。

酒過三巡,馮仗劍微醺著臉,問道:「叔兒,你是不是也害怕呀?」

十年沒有再迴避這個問題,「是呀,但我不僅是害怕呀。是又想死,又不想死,又不得不死,是又害怕,又有些不捨得。」

馮仗劍拍著他的肩膀道:「叔兒,雖然我不知道你和我師父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兒,但你不是也說了嗎?我師父他騙人的本事沒我在行。你知道的,其實就只有你自己沒有釋懷。」

十年點點頭,「叔知道。」

「叔兒,你就別再想那些過去的東西了,有些東西只要你放下,就什麼雜念都沒有了。」

「叔知道。」

「叔兒,再喝點?」

「走著。」

這一大一小,一精神頹廢,一朝氣蓬勃,再接連碰了那三杯酒。

馮仗劍站起身來,指著那山下白皚皚的萬里山河,他說道:「叔兒,你信么?終有一天馮仗劍的名字將響徹整個三界,也會有獨屬於馮仗劍的一個尊稱。

我不想要什麼劍尊,也不想要什麼妖王,我現在特想要一個東西,那就是我想活便活,想死便死!活要活的轟轟烈烈,死要死的驚天泣地!」

十年端酒道:「喝了這杯酒,定能如此!」

從他手裡接過那杯酒,馮仗劍補充道:「叔兒,我要青衣仗劍走天涯,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見劍時便出劍,該逍遙時就逍遙。行,要行的堂堂正正,喝酒,就要喝的天上人間。」

話罷,他一飲而盡,雙手捧空杯,敬還眼前人!

十年接過酒杯,對他伸出大拇指,「小小年紀便有如此抱負,佩服,佩服!」

馮仗劍一時間也沒了剛才的意氣風發,他嘿嘿傻笑道:「我只是借酒抒情,情至高處,一時難以落下,嘿嘿。」

十年想了想,問道:「你可知這世間有一字,可配你?」

「何字?」

「俠!」

「霞?」

十年見其皺眉,然後就手沾美酒,在那涼亭內書就一字「俠」!

「那就俠字好了!」馮仗劍似是做了一個決定,他看向遠處飄著鵝毛大雪的昏沉天空,笑道:「叔兒,以後待我成名,妖俠之名響徹三界之時,馮仗劍定謝您這,一字之恩!」

十年爽朗大笑,重點頭,應下了。

登時,這漸大風雪中,已是皚皚之地,涼亭內,一大一小,喝的正盡興。

遠處那白雪林中,帝晨兒攙扶著挺起大肚子的陸湘琪,轉身回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陸湘琪撫著肚子問了一個問題。

「晨兒,你說這孩子,取名『不悔』如何?」

帝晨兒點點頭,「令不悔,是個不錯的名字,只是湘琪姐,若是個女孩兒,這個名字是不是就有些不好聽了?」

陸湘琪道:「就叫令不悔了,我喜歡,十年……也喜歡。」

兩人漸行漸遠,一路無話,只是聽著那山上涼亭中的大笑話語。

「叔兒,您得想開嘍活著,等到妖俠之名響徹三界之時,定會報答您這一字之恩,到時三界間的天材地寶,我都給您統統抓來!」

「小子,你若真想報這恩情,那就等你妖俠之名響徹三界之後,記得護一護你嬸嬸和叔兒的孩子便是最好的報恩了。」

「叔兒,這些你自是不必提,有馮仗劍在,誰還能將咱家的人給欺負嘍?只是這恩,我得親自還您吶。」

「小子,看到那天上飄的大雪了嗎?」

「自是看到了。」

「今年是個大雪之年,瑞雪,兆豐年吶!」

剛要入寢的帝晨兒就被急匆匆跑來的小瑤瑤給慌忙叫走了。

說是馮仗劍喝的酩酊大醉,一邊吐,一邊非要在那大雪中揮劍,可急壞了小瑤瑤和白貞。

等到帝晨兒匆忙趕往時,馮仗劍已經光著膀子,在那漫天大雪之正揮劍最起興。

白貞就守在那洞外,雙手互握著放在挺起的大肚子上,那雙手我的很緊,秀眉緊顰,滿眼的擔心。

只瞧的馮仗劍那猛揮一劍,地面沒過腳脖的大雪之中竟劈開一條雪線來,且此時他所站的那個地方,周圈都有那長短不一的雪中一線。

好似誰家小孩在那大雪地上畫了一個簡潔的太陽一般。

「爹爹,你看劍哥哥,萬一凍著他了該怎麼辦呀。」小瑤瑤握著爹爹的手,看著爹爹,滿眼的關懷和擔心。

帝晨兒站在那不遠處的大雪之中,有些看的怔怔出神。

這小子的劍,進步神速。

忽然,馮仗劍猛地將手中過的軒轅劍一橫,這一刻在他的視界里,那飄落的鵝毛大雪似一瞬間的驟停。

一片雪花緩緩落向他的劍刃。

嗖——

迅猛一劍橫划而出,一道金黃劍光竟那麼耀眼璀璨的劃出一弧光來。

而那鵝毛大雪,依舊完好無損的落在地面,只是至了地面雪堆上,卻整齊的裂成兩瓣。

馮仗劍左腳撐地,右腳猛地橫跨一步,橫揮劍光,左腳猛地掃動。

掀起地面飛雪如浪潮,金黃劍光從那浪潮中橫斬而過……

一劍斷雪浪!

他猛地又是一個燕子翻身,落腳很穩,落腳處未曾濺盪起半片地上雪。

只是他猛地一個踉蹌,那酒氣未醒,朝著地面趴去。

「啊!」小瑤瑤似是已經看到了那結局,擔心的驚叫一聲,趕忙抬手捂住眼睛,不忍去看。

只是未曾等到馮仗劍趴進雪地,他手中軒轅劍一點地面,竟震出一道劍氣!

整個人驟然又平躺過去,一股極淺極淺的縹緲劍意突然在這一刻壓在了皚皚雪地。

馮仗劍猶如那酒中仙,身子踉蹌,卻終是不倒。

手中軒轅劍,震起層層雪花浪潮。

這一幕,帝晨兒看著在那雪中醉酒舞劍的徒弟,一時皺起眉頭,嘴角,卻露出那欣然笑意。

只是這段劍,卻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

馮仗劍胃裡翻江倒海,腮幫子一股,「嘔~」

吐了——

白貞趕忙匆匆走過去,那馮仗劍不知怎滴就欲要胡亂揮劍,似是依舊未曾從那醉酒劍中回過神來。

瞬形施展,白芒一閃而過,七星誅天擋下那劍,匆忙說道:「瑤瑤,帶著奶奶回洞口,且看著你劍哥哥的醉酒劍與爹爹哪個更高一籌。」

「晨兒,仗劍他……你們兩個可別傷著。」

白貞無奈提醒一句,然後就牽著興沖沖跑過來的小瑤瑤,走到了那洞口處。

只瞧的馮仗劍吐罷,一手猛拍雪地,整個身子陡然騰空,腰身一轉,手中劍便如同那龍捲般欲要盪開帝晨兒的劍,後者猛地震腕,將那龍捲震退。

馮仗劍踉蹌落地,連連震退數步,但醉酒之意未醒,身子未倒。

軒轅劍脫手,立在身前,他猛地震開雙臂如同雄鷹展翅。

雪中所立黃金劍,臂展驟起橫推去!一劍金光如長虹,飛雪如浪兩邊開!

帝晨兒欣然一笑,手中長劍紅芒綻放,磅礴仙氣升騰而起,凝與長劍之上,猛插雪中地面!

一條條仙氣所化藤蔓如海中之豚在雪中躍進,一顆磐石般大小的天火流星破風雪而墜!

仙藤破那黃金劍,天墜流星停懸空!

馮仗劍一手接回軒轅劍,左手駢成劍指揚天指去,無數清風捲起飛雪如同一條風雪劍龍,驟破那天火流星!

「師父,一百二十一劍,馮仗劍可只出了三十三劍,您……」

未等他這醉意言語說罷,帝晨兒唇角微揚,在那上空風雪劍龍之處,再墜下一碩大天火流星,頃刻震破風雪劍龍!

帝晨兒笑道:「為師此招用力七分半,逼請你出一百二十一劍!」

「得令!」

馮仗劍朗聲大笑,右腳猛地橫踏而出半步,那雙醉眸瞬間睜開,一股劍意升騰而去,小小萬劍歸宗再化一巨大風雪劍龍,直逼那碩大天火流星!

瞧得那劍龍,帝晨兒微微一怔,欣然大笑不止。

只是那劍龍卻未曾碰到那天火流星便驟停下來。

噗通——

醉酒的馮仗劍再無那股放蕩不羈,光著身子摔倒在雪地中,打起了呼嚕聲。

今日終是不曾見到一百二十一劍齊出,帝晨兒揮袖破了自己那天火流星,大笑著,將那呼呼大睡的少年給抱在了懷裡,朝著那山洞前走去。

白貞長鬆口氣,顰眉提醒道:「晨兒,方才你們師徒二人有些胡來,日後莫要再行自家相爭的糊塗事兒。」

帝晨兒笑道:「小姨,這小子已經完全超出了我的預料,這次晨兒撿到寶貝了。」

白貞微微頷首,輕恩一聲,「若是他不嫌棄,小姨可將自身三劍也傳授與他,別人都是貪多嚼不爛,他是技多不壓身啊。」

帝晨兒突然一酸,「那小姨為何不傳給晨兒呀。」

白貞莞爾一笑,「女子劍,你學不來的。」

帝晨兒皺眉問道:「那這小子就能學會了?」

白貞想了想,「小姨覺得他可以學各種劍,融於一身,又互不相擾,也許這就是他的天賦,也是他的劍道。」

說實話,帝晨兒聽到這樣的評價還真有酸的厲害,就像吃了那蘸餃子時的老陳醋,只是他又欣然不已,覺得這小子就是他的劍,且不是那一柄。

將馮仗劍抱到床上,帝晨兒留在洞內閑聊幾句,江悔青就有些臉色不悅的出現在了洞內,見狀,白貞也不再留他,就將二人送了出去。

再回來的時候,小瑤瑤眨著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她,問道:「奶奶,小瑤瑤也想學劍,而且還是個女孩子,是不是奶娘也行該教瑤瑤三劍呀?」

白貞笑著點頭答應,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問道:「若是學劍,瑤瑤是想學護人劍,還是殺人劍?」

「都想學!」小丫頭嘿嘿笑著,很貪心。

白貞思襯片刻,笑道:「劍,有時可以殺人,有時可以護人,但絕對救不了一個將死之人。」

然後她輕點小丫頭的腦門,「瑤瑤,奶奶知道你想學劍是為了什麼,但是奶奶告訴瑤瑤,若想著不讓所愛護之人受傷,若是不想看見生離死別,那不如就不學劍,改學醫。」

「醫?像涯辰那樣嗎?」

「不是的,奶奶其實很自私的,不是想讓你救死扶傷。」白貞頓了頓,「奶奶只是想讓瑤瑤,做一個可以站在他們所有人身後的小丫頭,讓他們所有人都護著你,只是當他們流血了,你為他們包紮止血便可。」

小瑤瑤皺起眉頭,「奶奶,那樣瑤瑤不是顯得很沒用么?」

白貞頷首道:「是有些沒用,但……這是奶奶的初衷,也是最適合瑤瑤的一條路。」

然後她將瑤瑤抱在懷裡,眸子有些安然的盯著那桌案上搖曳的燭火,「當你看到你心愛的人受了傷,自己手中卻空有一劍可以殺人,但卻永遠撫平不了他身上的痛,你心裡的痛。」

「奶奶,是不是你想著學醫來著?」

白貞笑了笑,「瑤瑤,奶奶看得出你的身份,外面的人大多也能看得出你的身份,世間無論是人還是妖魔鬼怪,都有一顆貪婪的心。你不適合學劍,你只適合躲在你劍哥哥的身後,躲在你爹爹的身後,讓他們去保護你。」

小瑤瑤聽不懂,但是覺得委屈,「奶奶,是不是瑤瑤很沒用,所以奶奶不喜歡瑤瑤了?不然幹嘛不教瑤瑤學劍,還非要騙著瑤瑤學醫呢?」

白貞笑著搖了搖頭,「傻瑤瑤,奶奶是喜歡你,想讓你一直這麼無憂無慮的活下去。」

「真的?」

「日月可鑒,大雪為憑。」

「那瑤瑤最喜歡奶奶了!最聽奶奶的話!瑤瑤要學醫!」

——

「帝晨兒,你難道就不打算補償我一些東西嗎?」

江悔青拉著帝晨兒的手,有些沒好氣的朝著山洞走去。

雪地上留下兩行腳印。

帝晨兒笑道:「自然是要補償你了,等過了明天,一切都會閑下來的。」

江悔青翻白眼道:「姑奶奶是說的今晚!」

「傻子,我知道!」

「你才傻子呢!」

「嘚嘚嘚,我傻,我傻。」帝晨兒心裡開心壞了,他仰頭看著那飛雪,似是看到了自己的身後無需再有擔心。

「哦,對了,為什麼今天小姨分餃子的時候,要給南宮寒那個冰塊臉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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