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半個真相
王歆有些不知所措，她雖然是個跋扈的姑娘，可骨子裡卻並不諳熟陰謀。
和王劫這麼多年的單線聯繫，都是王劫安排的，甚至從來都沒告訴過母親。從這層面上來說，哥哥當年離開燕城的時候，難道說就已經不完全相信母親了？
「哥，你說話啊，到底怎麼做……」
「別慌嗎，也不用怕，有哥哥在，就算有些上不了檯面的事，也不會讓你做。」王劫拍了拍王歆的肩膀，朝林雅君道：「林女士，您知書達理，應該知道我爸爸這半條簡訊里那幾句謁語的詩句吧！」
林雅君道：「知道，這是雲門文偃禪師的詩句，這四句話的意思是說，金屑雖為貴重之物卻也會迷住雙眼，華美的衣冠襯著貴重的珠寶也只如同道法上的灰塵。如果自己的靈性與本心尚不重視，那麼所追尋的佛又是什麼呢？表明了詩人摒棄私慾，清凈本心的追求。」
「呵呵，很好。果然和我記憶里的母親一模一樣，這樣的詩句您隨口就來！」王劫苦笑一聲道：「既然你知道這謁語的意思，那您知道我父親留給你這個詩句的含義嗎？」
林雅君看著王劫，沒開口。
「哥，怎麼又說上什麼謁語了？」王歆皺眉道。
一直沒說話的藍珊站起身，淡淡道：「雲門文偃禪師寫下這話的時候，正是唐朝末年，政治腐敗，藩鎮割據，起義不斷，民不聊生。文偃禪師行走萬里，企圖感化終生，卻最終誰都沒能改變。最終，退而求其次，他隱遁而去，希望在亂世中應破除思想上的蒙蔽，還原自己清凈本心的思想。林阿姨，我相信，王伯父留下這首沒法出去的詩，本意是送給你的吧。只是，在最後的時候，他覺得或許已經毫無意義，最終放棄了……」
林雅君滿是欣賞的目光看著藍珊，微微一笑道：「藍姑娘果然是秦家的大家閨秀，沒想到這麼一手平俗的小詩也知曉。只是，你怎麼猜測到這謁語是寫給我的呢？」
藍珊剛要開口，王劫就脫口而出道：「林女士，難道這還需要問嗎？我現在甚至都懷疑，你當初嫁給我爸爸的動機到底是什麼。你喜歡他嗎？還是僅僅以他為跳板，進到王家，為林家報仇？」
林雅君嘴角顫了顫，皺眉道：「孩子，難道你就非要一口一個林女士的叫著嗎？一個『媽』字就這麼難以啟齒？」
「我想叫，可我媽不是已經死了嗎？」王劫狠著心道：「當你用這樣一種卑劣伎倆換取我憤怒的時候，你就該想到今天。難道你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嗎？」
「正是因為我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孩子，我才只能這樣！」林雅君的情緒終於有些失控了，她無法忍受自己的孩子如此的『厭惡』自己。
「我讓賴躍進帶你走的時候，我就想到了，早晚有一天，我兒子會踏著一條荊棘之路殺回來。他們越是要將你除之後快，我就要讓你殺回來的時候多威風凜凜！」林雅君道：「可我沒想到，賴躍進會如此的寵溺你。他背叛了當初答應我的使命，要將你培養成一個殺伐果斷的人。我看到的你，唯唯諾諾，儘管滿腹的本事，滿心的狂傲，卻還要按照賴躍進的心思，討好一個三流世家，企圖讓你就那麼平庸地生活在一個小城裡。可我覺不允許這樣，你是我林雅君和王鴻元的兒子，你必須不是一個普通人。」
「林阿姨，你不覺得，賴先生更像是一個父親，而您更像是一個躍躍欲試卻有心無力的師父嗎？」藍珊忽然淡笑著開口道：「八年的生活，讓賴躍進心軟了，看著這個自己帶大的孩子，他不想讓王劫走上復仇之路，因為那條路上註定是要鋪滿鮮血的。而您呢？八年了一點沒變，您和被激怒的王劫倒是很相似，你們的眼裡充滿了仇恨，再沒其它……不管怎麼樣，你利用了王劫，這一點，您不得不承認！」
林雅君好像被一個谷穗撓到了心窩，不由得打了個激靈。藍珊的話毫無疑問，正中林雅君的內心深處。
是啊，和「優柔寡斷」的賴躍進相比，自己確實是更像是一個教唆徒弟去找仇人比武的師父……
「我知道，我作為母親，很失敗！」林雅君內心掙扎著道：「可我沒辦法。何況，父歿之仇，不共戴天，他本來就該擔此一劫。」
「到現在你也這麼認為是嗎？可你應該還知道，子不立母之惰，除了報仇，您還給了我什麼？那十個億的卡片？讓我從窮小子開啟暴走模式，對嗎？除了我父親的仇，您內心裡同樣希望我幫你報了林家的仇才對吧。」王劫大聲道：「我現在更加確認，你和我父親的結合，本來就是一場陰謀。」
「不是這樣的，我和你爸爸有感情！」林雅君歇斯底里大喊道：「我不允許你這麼詆毀我們的感情。」
「可你沒有尊重你們的感情，你敢說，你嫁給我爸就沒動過哦別的心思？包括我在內，你敢說，在誘導我一步步走向復仇之路的時候，你沒有私心？」王劫咆哮道。
林雅君悲戚得垂下了頭，喃喃道：「這正是我二十年寢食難安之處，王家有罪，鴻元無罪，他是我一輩子的幸運，是我自己沒抓住而已……」
「呵呵，所以，我十二歲成人禮的那把火，其實不是別人放的，就是你放的，這場火，原本和我父親的死無關，對嗎？你不想讓我成為一個正常的王家的孩子，你希望我一直都要在王家受到異樣的目光。你希望我站在你的立場上，替你和王家有朝一日決一勝負！」王劫有些頹然，嗚咽笑道：「放心，我會如你所願的，我和王伯鈞這場戰鬥，一定會打響。」
王劫站起身，拉住藍珊的手腕，轉身道：「再見，祝您有個好夢，永遠不會被內疚驚醒！」
說完，轉身就走！
「九九，媽對不起你。」林雅君慌忙道：「我當初就像是中了邪，就是不希望成人禮后，你加入到那個令我作嘔的大家庭里去，我想讓你一直像小時候那樣，獨立在我的身旁。可我沒想到，火燒祠堂之後，帶給我第一個驚天噩耗就是鴻元的死訊。如果時光倒流，我寧願自己從沒鬼使神差干過這樣荒唐的事，不管這是不是個迷信，我一輩子都愧對你父親。但是，你不能就此放手，因為你是他唯一的兒子，你必須替他報仇……」
「我會的，我說過，我會拿回我所有的東西！」王劫拉上藍珊，出門大聲道：「大彪、林煌、老昝、郝萌，咱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