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非同類Ⅰ

53、非同類Ⅰ

()53、非同類Ⅰ

作者有話要說:這是凌晨兩點多寫完的==

不敢開台式發上來,怕被爸媽抽死。

風在曠野中呼嘯而過,捲起漫天沙塵,深淵之下有月光在擠成一線的水面上浮動。白色的光暈一圈一圈地蕩漾開去,人們的衣袂在風裡舞動,背後的虛影林立。我扒拉著牆壁站在落地窗底下,眯著眼睛看被包圍在飛行器中間的人。月光如銀,落在他的眉間發梢,襯得那張臉上的表情更加冰冷。

我慢慢地收緊了抓在玻璃上的手指。

這屋裡總共就七個人,修一從城堡中離開,夜就跟了出去。倒在地上的三個人全都意識迷離,剩下我的姥爺跟父母都在沉默地看著窗外的這一幕。沉默的空氣中,修垂眼看向手鏈末端連著的水晶,唇邊掠過一絲沒有溫度的笑容。他的發梢仍然帶著濕潤的水汽,襯衫領口也隨意地敞開,露出沒有半點傷疤的胸膛,有水珠從發尾墜落,沿著他的頸項一路滑下。

姥爺控制著輪椅來到我身邊,望著修所在的方向低聲道:「到底還是醒了啊……」

風沙漫天,天地間那些高大的虛影不斷地散落又重新凝聚。

我根本無暇顧及老人家到底說了什麼,只知道目不轉睛地盯著修看。我從來就沒看透過這個人,等我能搞清楚他到底在想什麼,估計得等到下輩子。

你看,我從來都不是什麼聰明的傢伙,不懂得揣測別人的想法。在過去的十六年裡,一直是靠著一身蠻力在別人的世界里橫衝直撞,高興了就大笑,不高興了就找人打架。那段時光,想想都覺得單純,大家都只活過了這麼一點歲數,哪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

進化,evolve-key,蟲族。

明爭暗鬥,懷孕,私生子。

……所以說,賊老天你為毛要這麼對我?小老百姓就想安安穩穩地過日子,這是招誰惹誰了我?

這時像是感知到我的視線,修斂去了那種透著一股危險氣息的笑容,深邃的眼眸輕輕地掃向這個角落。

視線交匯的瞬間,我屏住呼吸,不由自主地傾身靠近玻璃窗。

光影交錯中,他眼角眉梢的線條漸趨柔和。

我無意識地在光滑的玻璃上移動手指,試圖觸碰正站在十幾米之外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的人。

……如果沒感情,這世界肯定會美好很多。我和他,從一開始就不在相同的高度上。

所以到了今天,我已經showhand,他卻還沒有放出一個籌碼。

就像現在這樣,他只要稍微對我露出溫柔的表情,我都會有「這樣就好了,不奢望太多」的念頭。

目光交錯片刻,修很快就收回了視線,我卻愣了很久才回過神來。

風中,他薄唇微啟,說了一句什麼,然後伸出右手,從掌心噴薄出強勁的氣浪。朝聖般的畫面被打破,眾人如夢初醒地抬頭,連帶著房間里的三人也逐漸恢復意識。我回頭看了一眼,棲正好從地上撐著身體坐起來,表情陰晴不定。

馮斯特跟不知為什麼變回了幼年體的卡尼爾卻沒能這麼快擺脫影響,兩個人努力了半天也沒能成功動彈,最後還是我老子跟老娘看不過去,動手把他們扶了起來。卡尼爾小正太的眼睛是全然的黑色,耷拉著腦袋坐在椅子上,翅膀上光芒黯淡。沒多久就抱成一個團,周身瀰漫出黑色的霧氣,重新變成了一顆蛹。

我老娘看了看不能動彈的馮斯特,嘆息著彎下腰去,把卡尼爾變成的蛹抱起來放到他腿上。馮斯特發出微弱的聲音,像是說了一句謝謝,然後努力地將手心覆到了那顆蛹上。我老子上前環住我老娘的肩,視線落在那顆光華黯淡的蛹上,問馮斯特:「怎麼會這樣?」

馮斯特坐在椅子上,喘息了半天,終於恢復了一點力氣,面露無奈:「進化走了點岔路,又受了挺重的傷,就退回來了。我在峽谷里找到他的時候,差點沒被這小子嚇死,只剩最後一口氣在吊著,周圍還有四五隻蟲子。」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然後才接下去,「臭小子,差一點就回不來了。」

屋子裡又靜了,只有他劫後餘生的嘆息慢慢消散在空氣里。

我想起阿奇說的那番話,卡尼爾會搞成這樣,肯定跟他老師脫不了干係。好像說是要為他報仇什麼的,這是要報什麼仇?卡尼爾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偷偷跑出去的,過了一段時間馮斯特才知道自己的學生又去給自己復仇了,這才追了過去。我出事的時候這倆人不在亞特蘭蒂斯,估計就是在那峽谷里玩絕地大逃亡。

想不明白這裡頭牽扯到的東西,我只好把注意力放回城堡外。被不知名的力量召喚到城市之外的人們從類似於夢遊的狀態中清醒之後,紛紛神情激動地朝站在對面的守護者行禮,嘴唇一開一闔,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我皺起眉頭,想靠近一些聽清他們的話,面前的玻璃卻開始劇烈地震動。我心頭一顫,後退一步,這是怎麼回事?

人們嘴唇開闔的頻率越來越快,修靜默地立在風中,用右手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大部分人都停下來,只有小部分依舊神情激動,甚至憑藉了自身力量離開飛行器,突破人群阻隔,想要朝置身最中央的修靠近。

見他沒有阻止,人群開始騷動。

有幾個人終於來到離他一米遠的地方,卻不敢再靠近,只是單膝跪在他面前,一臉崇敬激動地說著什麼。說到激動處,還會揮舞自己的手臂,不停地號召身後漸漸朝著城堡方向聚集的同伴。我雖然聽不到他們的聲音,甚至不確定他們是不是在說話,卻也能感覺到其中的激烈情感。然而修只是面無表情地聽著,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

忽然,一個金髮女性從人群中撲向他,一邊歇斯底里地哭泣尖叫,一邊抓住他的褲腳。眾人眼中流露出同情和不忍,似乎有些害怕修會發火,只是出於敬畏,沒人敢上前將她拉開。她的音量肯定不小,但我還是一點也沒聽見,只能感到掌下的玻璃窗震動的頻率越來越快,最後在她顫抖著伸手指向這個方向的時候,轟地一聲炸開,變成了粉末。

與此同時,一種柔和的波動從我的身邊掠過,就聽見我姥爺說了一句:「現在的年輕人也真是的,激動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嘛。」

然後光球就從這個窗口開始膨脹,最終將整個城堡都包裹在裡頭。

老人家嘆了一口氣,把手重新擱回膝頭,「小風啊,接著看,都看清楚了。」

我:「……」在這之前您老能不能明確地告訴我,您是想讓我看什麼?

看到落地窗碎成粉末,星星點點地灑向懸崖之下,修看向這裡的目光似乎有一瞬間的波動,然而在我姥爺將整座城堡都罩在光幕下以後,他的眼底又變得古井無波。

這場變故沒留下什麼餘波,倒是那個抓著他的女人讓我很在意。她的指尖在顫抖,眼中充滿了恨意。我看得很清楚,她的原身光芒黯淡,只有一半身體是完整的,另一半筋肉虯結,肉瘤叢生,不知是因為什麼原因才變成這樣。

棲扶著牆壁站起來,手裡握著那把闊劍,牙齒陷入下唇的皮肉里。我老子和老娘還在餐桌旁照看虛脫的一大一小,我於是又轉頭去看姥爺。我很肯定他老人家知道所有的事情,但就是一點也沒有想要說的意願。

不管了,說什麼都得從他嘴裡撬出點東西來,我總不能一直被蒙在鼓裡。

金髮女子的舉動讓很多人都躁動起來,人群漸漸地就沒了秩序,開始朝著站在中央的修逼近。修依舊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任那些人不停地吶喊,懇求。而我還是什麼也聽不到。

棲把闊劍拄在手裡,咬著嘴唇向這邊靠近,來到我身邊才停下。我看那女人抱上了修的腿,鬢髮散亂,終於忍不住問道:「姥爺,你這膜還附帶過濾功能?怎麼什麼也聽不到。」

他老人家又嘆了一口氣,說道:「沒有。」

說完頓了頓,又補充道,「我也什麼都聽不到。」

……好,那你為毛一直在嘆氣?

「我只是在擔心阿修會不會被說動,做點什麼不該做的事情出來。」他憂心忡忡地說著,看了我一眼,「小風啊,乖孫,你任重道遠,任重道遠。」

……那什麼,您是我肚子里的蛔蟲嗎?而且最後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在心裡發完牢騷后才注意到身旁站著的棲,心情頓時又複雜了。只是眼見他人都快要倒了還是毫不放鬆地盯著修看,便伸手扶住了他,問道:「你……你怎麼樣了?」

他的眼底燃燒著暗色的火焰,嘴唇已經被咬出血來,手顫抖得連劍都握不住。我整個人都凌亂了,這陣仗,那邊是有他的殺父仇人還是怎麼著?

少年的呼吸短促,像在承受巨大的痛苦,臉色蒼白。半晌才鬆了口,立刻有血珠從傷口中滲出來,在下巴上滑出幾道細細的血線。

我想也不想就伸手去給他擦,然而手指剛碰到他的臉,中間就燃起一蓬細小的火焰。我條件反射地縮手,就看到他下唇的傷口中也冒出了紅色的火焰,血流漸止,迅速癒合。

這種方式……

棲神色複雜地看了我一眼,自己用手背抹去了遺留的血跡:「阿風——」

我怔忪了很久才放下手,問道:「難道你們獅鷲都跟我一樣,傷口癒合的時候會冒火……」

「……不是。」

棲在長久的沉默后給出了這麼一個答案,也不知是在否認自己的身份,還是在否認我的猜測。

真是太狡猾了。

我默默地看了遠處的修一眼,他還是一味地沉默,沒有一絲縫隙的表情讓人無從察覺他的想法。也不知他有沒有感應到,這裡站著一個或許是他的同族——甚至是血脈的少年。仔細看來,他們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一樣讓人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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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進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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