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非同類Ⅱ ...

54、非同類Ⅱ ...

()54、非同類Ⅱ

棲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從他唇間流過,發出微弱的嘶聲。我可以感覺到自己掌下的肌肉正在重新積聚力量,身旁少年眼底的情緒漸漸沉澱下來,眼眸里只剩下堅定的光芒。棲用力收緊握在劍柄上的手指,像保證什麼一樣地開口道:「如果他敢就這樣走掉,我會幫你殺了他。」

少年的指尖仍然在不停地顫抖,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呈現出一種森白的顏色,此時卻側過臉來,朝我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這群人正在求他,要他帶他們從這塊大陸上離開。不過阿風不用擔心,只要他敢點頭,我就替你殺了他。」

我姥爺在旁輕咳一聲,開口叫他的名字:「棲。」

少年像是完全沒有聽見,漆黑的眼睛里只剩下我一個人,清朗的聲音輕而緩地滑過我的耳際:「我雖然留不住他,但絕對是殺得了他的。」

厚重的雲翳終於徹底散去,月光如水,鋪滿了天空和大地。越來越多的人朝著他涌去,突破了最後的界限,帶著他們的控訴和血淚不斷逼近。

當一個熟睡的嬰兒被他的母親抱著來到人群的最前面時,修終於有了動作。

他的身影化為無數顆光的粒子,像流砂一樣從高空中掉落。下一秒,整個人又重新出現在那對母子面前,靜靜地伸手碰了碰那孩子熟睡的臉。那個已經不再年輕的女性慢慢地流下淚來,在他面前輕輕地訴說什麼,在他們身後,無數人都帶著悲戚的神情靜靜地聆聽,連那個歇斯底里地尖叫的女人都閉上了嘴,血色的眼淚像紅色的水晶一樣,散落在身前。

修的表情雖然沒有變化,但目光卻變得凜冽。姥爺坐在輪椅上皺起了眉頭,手掌扣在了堅實的扶手上,將堅硬的金屬握得變了形。

然後,修終於開始說話。我用力地盯著他的唇,試圖從唇形中辨別出他到底說了什麼,但很快就發現這也是徒勞無用的。我們跟這群人之間存在著某種無形的屏障,無論如何也跨不過去,他們的世界我們無法靠近,更無法去解讀他們的思想和行為。

「為什麼……他們跟我們有什麼不一樣,為什麼我一點聽不到?」我喃喃地說出心裡的困惑,與其說是期待有人會給我解答,不如說是無意識地宣洩一下情緒。

從踏入這個世界開始就沒人願意回答我的問題,他們總是一味地迴避,一味地推脫,每次都要等到事情發生以後,我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這麼做了會怎樣,不這麼做又會怎樣。好,聽起來怎麼感覺像是在埋怨我的監護者不稱職,事實上……好像也不能說他有多稱職。

老是不見人影什麼的,要麼就出狀況,現在還有要把我扔在這裡的趨勢——

他要是真這麼做了,我……我也不知該做什麼才好。

棲全神貫注地聽著他們的對話,眼底閃過一絲動搖的神色,很快又被決絕所取代。他握了握手裡的劍,再次將目光轉向我,輕聲道:「阿風,跟我來。」

他反手拽過我,周圍的光線頓時發生了扭曲。短暫的黑暗襲擊的視覺神經,我姥爺的斷喝就像被刮花的唱片一樣生生地被掐斷。等再反應過來,撲到臉上的風已經變得凜冽如刀,夾雜著粗糙的沙粒,落進眼裡,弄得兩眼生疼。

棲喘息了片刻才支起一個小型的光幕,將風沙格擋在外,我低頭一看,發現兩個人已經來到了城堡的最頂層,無數的飛行器懸停在半空中,圍成了一個半圓。修就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背影挺拔,依舊是很可靠的樣子。

棲的體力有些不支,倚著手上的闊劍滑坐在地。我的腦子裡一片空白,眼睛還盯著修的身影,看他撫摸著那嬰兒的小臉,像是完全沒注意到我們的出現。

等思緒漸漸回到腦子裡,我才控制著僵硬的手腳,坐到地上。在這之後又沉默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問他:「棲,你的水晶在哪裡?」

沒有水晶,就不能瞬移,這一點連三歲的小孩都知道。他沒有否認,直接從懷裡拿出一條項鏈,末端懸挂的正是一顆指甲蓋大小的水色晶體,溫潤的光芒在此刻看上去只讓人感到無比刺目。

「為——」

我才發出一個音節就忍不住嗤笑一聲,今天我都已經第幾次說出這個詞了?又有幾次能得到誰的回答?

最後認命地搖了搖頭,擺手道,「算了,你是不是第一次回來跟我關係不大。」

他正單手把項鏈放回衣服下面,聽了這話動作變得遲滯,漆黑的眼睛憂鬱地望向我。我別開臉不看他,徑自說道,「我也不想知道是誰給你開發了這座城堡的許可權,我只想知道,你把我帶出來做什麼?」

「你不是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他垂下眼,繼續將項鏈往衣服里塞,「老人家不會讓我告訴你的,所以出來說,能講得清楚一些。」

我聽了這話,不由地側眼去瞧他,爾後心裡泛起一股鈍痛。

「他不讓你告訴我,那你還把我帶出來?」

棲抬起頭來,眼裡滿是認真,一字一句地道:「我說過我永遠不會騙你,既然是你想知道的,那就全都告訴你也無所謂。」他伸直手臂,指著前方的那些人,輕聲道,「看到他們沒有,這些人的原身,全都是蟲類。原身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可以告訴別人,你的基因里藏著那些種族的進化之謎。」

我回想起那些充斥了整個天地的高大虛影,發現的確全是昆蟲形態,沒有其他生物。

棲放下顫抖的手臂,望著前方包圍了修的人們,接著說下去,「蟲族有自己的交流方式,他們的聲波跟其他種族能夠接收到的聲波不在同一個頻率,所以你們聽不到他們的交流。這就是物種隔離,你沒有蟲族的基因,就永遠也無法融入他們的世界。」

「可……可是你們聽得到。」我覺得自己正在接近一個離奇的真相,迷惑感和恐懼感讓人心生猶疑,不知該不該再往前走一步,捅破這層窗戶紙。

「阿風,我……你姥爺不想讓你知道這些事是有原因的。」棲的目光清澈,沒有要嘲笑我的意思,「如果你不想聽下去的話,那就告訴我。」

他說完便在一旁安靜地等我做出決定。

我沒允許自己思考太長時間,乾脆地做出了決定:「告訴我。」

如果錯失了這次機會,自己將很難再接近真相。我試圖理清思路,「你是獅鷲——」

這一次棲沒有再給出混淆視聽的答案,他猶疑地點了點頭:「我是,可是……」

「是就可以了!」我打斷他,拒絕再將那種發自靈魂深處的寒冷體會得更清楚,「我不在乎,不在乎……不管你是不是他的、他的兒子!我不管了,你恨我也好,我、我……」

一蓬火焰在我掌心裡炸開,棲立刻把我拉過去,用力地抱住:「阿風,我不恨你,我怎麼會恨你?你是我的——」

他閉上了嘴,沒有說下去。我的手發著抖,眼角的餘光落在依舊背對著我們的人身上,悲哀地發現自己根本無法迴避現實。修有一個兒子,很可能還有一段刻骨銘心的過去,但卻什麼都沒告訴我。

混蛋,這樣老子到底算什麼?真的沒耍我玩,你就該拿出點誠意來啊!

「阿風,阿風——」

身旁的少年反覆叫我的名字,試圖讓我平靜下來,「我不恨你,我沒騙你,真的沒騙你……」

我抓著他背後的衣服,聲音都堵在了嗓子眼裡:「你……你怎麼會不恨我?我……擦,老子要是跟你爸在一起,就算后媽了!我勒個去——」

尼瑪,老子平白無故當了人家的后媽,后媽啊王八蛋!

……我都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爆笑給他看。

棲愣了兩秒,估計沒想到我會冒出這麼一句話,頓時趴在我肩上笑得全身發軟,幾乎坐不住。

他這一笑,我也傻了,然後就感到極度的窩火,同時又被笑得莫名其妙:「有那麼好笑嗎?」

棲的聲音從我肩上悶悶地傳來,還是帶著明顯的笑意:「有……」

我炸毛:「你再笑,再笑老子翻臉了啊!」

「我……好了,噗——」他忍了又忍,強撐著放開我,「我不笑了,阿風,你……后媽,噗,你不是我后媽。」

——好,不是后媽,那是后爹?

「你聽好了。」

他還是忍不住要發笑,手一指背對著我們的修,「我不是他的私生子,他不認得我的。」

看著我狐疑的臉,他斂去笑容正色道,「是真的,我真不是他的私生子。我們——」他思考了幾秒,輕聲道,「只是剛好是同類而已,同樣身為獅鷲,體內卻帶著蟲族的基因。當沉睡的血統一覺醒,就會引來無數同伴。這塊大陸的當權者製造出了無數的新型物種,卻容不下蟲族跟亞特蘭蒂斯後裔的混血統。他們受到了太多不公的對待,急需尋求強大的庇護,所以他們正在懇求這塊大陸上最強的男人能夠帶著他們離開這裡。事情——就是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被爸媽趕去睡覺——

我寫得很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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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進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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