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話說返回天險峰的嘍啰言語結巴,氣炸了陳金剛,領頭的嘍啰嚇得不輕,這才逐漸反應過來。忙道:「回稟大寨主,您師兄降了無極盟。」群賊聞聽無不驚駭,陳金剛出手一記耳光,大怒道:「他奶奶的,你敢污衊本寨的師兄。」
鼻口竄血的嘍啰一臉的委屈,帶著哭腔道:「大寨主,小的豈敢騙您,小的們看見烏青風與滿天星在南山口,烏青風如果沒降,為何不打殺姓滿的,說明烏青風已經投了無極盟那邊,具體原因未知,小的們卻沒看見令師。」陳金剛怒喊道:「不可能。」他是絕不相信二師兄會投無極盟,嚇得十多個嘍啰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
陳春嬌哪肯不相信,拔出一把彎刀,嚇得十多名嘍啰齊呼:「大小姐饒命,大小姐饒命啊。」
「完全有可能。」沉思的司馬昌開口道,他這一開口,陳氏兄妹錯愕了,陳春嬌將彎刀收起,淡淡的道:「先生休要胡說。」陳金剛冷著臉,怒道:「你說什麼。」顯然是司馬昌的話讓他動怒了,平時陳金剛對司馬昌格外尊重,現在朝他發怒了。鮑零小聲提醒道:「司馬兄別亂說,快和大寨主道歉。」他是擔憂司馬昌受罰,所以出言提醒。
司馬昌道:「龍韜這群人善於巧言令色,尤其滿天星,更是巧舌如簧,極能狡辯,烏青風受到蠱惑,難免隨風搖擺,更兼......」話說一半,司馬昌看了眼陳春嬌,又看了眼陳金剛。陳春嬌明白司馬昌的含義,言道:「諸位很是辛苦,都下去罷。」韓生威道:「各位下去歇著罷。」
群賊確實乏累,恨不能立即倒頭大睡,聞聽都起身下去了,只剩韓生威、齊雲彪、鮑零三位。
司馬昌接著道:「大寨主、大小姐你們請看。」說著話,司馬昌遞上一張手寫紙條,上面寫著:勒、野。陳春嬌接過紙條,與兄長陳金剛過目。
兄妹倆就知道啦,司馬先生的意思是勒爾銳、野康並非無極盟之人殺掉,而是讓陳春嬌用毒鳩殺,這件事只有韓生威等幾名心腹知道。龍韜那群人用言語挑明,說動了烏青風,導致二師兄烏青風投了無極盟。陳氏兄妹不解的是,師傅卻沒有動靜,遲遲不回。
陳金剛問道:「先生,師傅他能到哪裡,為何不見蹤影?」司馬昌的面色凝重,眉頭緊鎖著,緩緩說道:「依屬下分析,令師凶多吉少,多半出事了。」陳氏兄妹聽到此言猛地站起,同時驚聲道:「什麼!」陳金剛拍著大腿叫:「這可如何是好。」韓生威、齊雲彪、鮑零皆是驚色巨變,血手僧本事大的沒邊,他出了事,在場的人如何不驚慌。
陳春嬌暗想:必有高人暗助無極盟,致使師傅功虧一簣,師傅不見蹤跡,烏青風又反叛,登天教的靠山崩塌,難不成登天教真要覆滅嗎,情形非常的不利,當轉攻為守。
陳春嬌道:「大哥勿驚,師傅不見得會出事,這邊應兩手準備,一面派人暗尋師傅,一面加固防禦,誠如司馬先生所言,召回其餘分舵,防守天險峰,只要我們不出天險峰,盛天龍等人即使本領通天,亦不能奈何我等,這道天然屏障不可逾越,而後再招兵買馬。」
司馬昌道:「大小姐說的對,寫信給幾處分舵的舵主,通知他們秘密而來,人馬不用集中,分路分批趕來。」陳金剛道:「就依小妹和先生之言,當務之急是找到師傅。」說罷,陳金剛眉頭緊皺,他並非是擔心他師傅血手僧,擔心的是登天教,擔心的是他和妹子陳春嬌安危,血手僧在,他可高枕無憂。
夜色至深,月光覆蓋,微風輕拂,讓人愜意無限。衡八爺和杜九爺納涼,兄弟二人閑談。
正說間,衡八爺與杜九爺發現人影閃動,看身形短小精悍,在那裡探頭探腦的。兄弟二人感覺不尋常,更多的是震驚,這位肯定不是自己人,山中布滿機關銷器,縱使血手僧這等頂尖高手都進不來,更別說旁人。
矮小的人影東張西望,杜九爺示意衡八爺,兄弟二人輕輕點頭,頗有默契的分左右包抄,悄無聲息過來。
再看衡八爺、杜九爺,如同離弦的弓箭,直撲矮小者。兄弟倆的手掌各自搭在矮小者的肩胛之上,矮小者大驚,不想突然有人出手,他雙臂一震,掙脫了衡八爺和杜九爺。矮小者低吼一聲,身子往前一蹦,他身法靈活,退出了兩丈外,甩頭看向衡八爺、杜九爺。
借著微弱的月光,衡八爺和杜九爺看清了這位的長相,這是個年過花甲的老者。身材略胖,面如鑌鐵,微白的三綹須髯,頭挽髮髻,披著件寬大的古銅色衣衫。老者手捻須髯,看著兄弟二人笑,眼神中帶著欣賞。
對這位沒有印象,杜九爺大喝道:「呔!老先生你是何人。」杜九爺聲音洪亮,周邊的豪傑聞聽都往這邊趕來,霎時間,二十多名豪傑圍住了老者,眾豪傑感覺驚訝,這位從何處進來的呢,腦中都畫著疑問。
老者不慌不忙,依然面帶笑容,手捻著須髯。衡八爺道:「老先生好手段,竟能闖進無極盟內,不知所為何事,對您而言,我等沒印象。」老者笑了笑,開口道:「老朽要是沒猜錯,兩位英雄是粉面韋陀衡廣新和妙手震西洋杜善罷。」衡八爺、杜九爺大感意外,根本不認識人家,人家卻能道出彼此名姓,二人朗聲道:「不才正是。」
老者笑道:「老朽就是來這裡轉一轉,勿怪。」在場的人聽了又氣又笑,老者身份不同尋常,不管老者是如何進來的,他這是沒說實話。
杜九爺臉色不悅道:「老先生是信口雌黃,晚輩可要得罪了。」說著話,杜九爺跳起來就是一掌,老者用手往外一撥,杜九爺忙撤掌,兩人斗在一處,打了四十多回合,未分勝敗。杜九爺邁開右腿照著老者胸膛踢來,老者驅身出腿,兩個人雙腿相碰。杜九爺身軀一搖,落在地面,感覺右腿酸麻,杜九爺吃驚不小,就知道老者的武功在他之上。
二十多名豪傑見狀急忙上前解救,老者身子靈活轉動,他身形矮小,動作迅捷,在人群中穿梭。二十多名豪傑一動不動,一個個張大嘴巴,衡八爺、杜九爺急忙各自揉了揉雙目,這才發覺二十多個弟兄竟被點了穴,連啞穴都封了,兄弟二人驚嘆老者的武功,卻也知道老者並無惡意。
老者笑了笑,手捻須髯道:「對不住諸位嘍。」
衡八爺道:「好,老先生武功不凡,晚輩領教。」說著,衡八爺驅身來戰,杜九爺知道老者武功高,擔心八哥不是對手,緊跟著過來幫忙。
兄弟二人當先出手,意為先下手為強,老者笑著:「好,杜居士的武藝領教了,再來領教衡居士的武功。」老者宛如靈猴,直接躥到衡八爺和杜九爺面前,甩手就是兩拳,衡八爺、杜九爺雙雙閃身,避開老者的拳法。老者笑道:「兩位身法不錯。」衡八爺、杜九爺各自出拳,同時擊向老者,老者身法靈活無比,轉身已閃到兩人身後,衡八爺、杜九爺轉身出手,老者出招相會。
此刻夜色暗淡,視覺不清,亦是考驗三人武藝。衡八爺、杜九爺雙戰老者,戰了五十回合,未分出勝負。老者忽身軀後仰,已是站立不穩,衡八爺、杜九爺跟步上前,出手來抓老者,豈料這是老者賣的破綻。
老者待到兄弟二人衝來,身子一搖,靈活的繞到衡八爺與杜九爺後面。兄弟二人撲了空,知道上了當,急忙轉身,老者身法太快,出手也快,雙腿早踢出,衡八爺、杜九爺猝不及防,雙雙摔翻。不等兄弟二人起身,老者上來封住兩人的穴道,話亦說不出了。老者笑著:「對不住了二位。」兄弟兩人驚嘆老者的點穴手法,又無可奈何。
不遠處有人道:「衡大哥,你看看小弟的暗器如何。」衡八爺、杜九爺自然聽出了說話的是兄弟丁滿堂,可兄弟兩人說不出話來,著急也沒辦法。
滿堂近最近練習暗器,衡八爺從旁指點,暗器這東西適宜安靜氛圍,所以滿堂一個人找沒人地方練。今晚滿堂是想讓衡八爺看看他打暗器的水準,滿堂剛過來就愣住了。發現衡八爺、杜九爺二位倒在地上不動,二十多名豪傑站立不動。滿堂笑道:「你們這玩的是什麼把戲。」這個「戲」字剛出口,滿堂就發現有位老者,手捻著須髯看著他。
要說滿堂武藝,發現陌生人不難。滿堂只顧著笑了,沒注意到老者,加之老者身材矮小,天色暗淡,故而沒發現老者。
老者直接朝著滿堂打來,滿堂急忙仰身躲避,順勢踢出一腳,老者見狀急忙閃開。老者發現這孩子能耐勝過方才的兩位,看他年紀不大,武功不凡,老者暗暗驚喜。一老一少對決,二十來個回合,不分勝敗。
架住老者的拳頭,滿堂喝道:「你是什麼人,如何進來的。」老者笑道:「老朽閑人一個,特來逛逛。」滿堂嚷道:「老先生,您可不誠實。」老者忽然喊道:「老夥計,打他後背。」滿堂大驚,須顧及身後,急忙側頭觀瞧,發現什麼人沒有,滿堂知道上了當。
滿堂稍微疏忽,老者出手封住滿堂周身八處大穴,滿堂大驚失色,發現話不能說,只能瞪著眼睛,是又氣又怒。二十多個豪傑直咧嘴,衡八爺、杜九爺暗自嘆氣。
老者笑道:「孩呀,如果真有幫手,老朽能喊出來嘛。」滿堂鬧個大紅臉,他自認機靈,儘是讓別人吃虧,沒想到吃了這個虧。
卻也驚動了人,兩個人影早已到來,非是旁人,正是祝三爺和邢五爺。兄弟兩人亦是閑步遊走,看了看現場,暗暗感到驚訝,不明白老者如何進來的,竟能躲開周圍的機關埋伏,更驚訝老者的武功。
老者捻著須髯,笑著道:「如果老朽猜的不錯,二位應是聖手判官和閃電流星罷。」
祝三爺、邢五爺一愣,對這位毫無印象,平生沒打過交道,卻能把兩人給認出來。祝三爺、邢五爺同時拱手,齊聲道:「不才正是。」邢五爺道:「敢問前輩是哪一位,竟能闖進山中,晚輩眼拙。」老者笑道:「老朽是納涼,閑來逛逛而已。」祝三爺道:「前輩來都來了,有何不能如實稟告,憑前輩未傷害眾位兄弟,可知前輩並無歹心,不妨如實說來。」
老者整理下衣衫,笑呵呵道:「納涼差不多了,老朽還有事辦,兩位英雄,恕不奉陪。」
這能讓他走麽,祝三爺飄身過來,淡淡的道:「老先生,這未免說不過去,祝某不能任你走脫。」老者停住腳步,笑道:「好哇!老朽就與聖手判官比劃幾下。」說罷,老者揮手就是一掌。
祝三爺身形一轉,閃出兩丈開外,老者稱讚道:「祝居士好武藝!」老者二次掄掌上來,祝三爺掄動雙掌對抗。
邢五爺趁機替衡八爺、杜九爺、滿堂等眾解穴,豈料毫無效果,衡八爺等眾連連驚訝。邢五爺立即明白老者的點穴手法高明,忙道:「眾位兄弟稍待片刻,我去去就來。」邢五爺急忙去招呼老少眾人,他深知三哥武功高深,能拖延住老者。
單說祝三爺跟老者大戰,動上手后,老者吃驚不小。他聽說祝三爺的武功極高,沒想到出乎他意料。老者的武功本不如祝三爺,加之方才連戰衡八爺、杜九爺、滿堂等,體力亦有消耗。正斗著,祝三爺一個掃堂腿撂倒老者,還不等老者翻身立起,祝三爺雙手連揮,連點老者身上十二大穴。
祝三爺欠身道:「對不住了前輩,請恕祝某無禮。」老者雖不能動,依然笑道:「無妨!祝居士武藝高強,老朽甘拜下風。」
正在這時候,老少眾人趕來了,滿二爺高喊:「三弟,別傷害老人家。」祝三爺聽二哥一言,感覺二哥與老者認識,祝三爺急忙替老者解開穴道,伸雙手拉起老者,而後欠身施禮。老者輕輕一笑,拱手還了一禮。
老者走過來替衡八爺等解開穴道,滿堂恢復自由,嚷著道:「老先生,您剛才耍賴,我們再比試。」
滿二爺道:「滿堂兄弟,不可造次,前輩與你開個玩笑。」滿堂有些委屈,說道:「哪有這般開玩笑的,動不能動,連話都不能說,我們兄弟成了活泥像,他老在旁哈哈笑。」丁老爺子瞪了一眼孫子,呵斥道:「一點風骨沒有,老先生是好人,否則焉有你的命在。」滿堂臉色通紅,退在旁邊不語。
不只是衡八爺、杜九爺、滿堂、邢五爺、祝三爺驚訝,老少眾人都驚訝,無緣無故進來一人,居然毫無知曉。
盛六爺道:「二哥!看起來你和老先生認識,究竟是怎麼回事,小弟感到詫異。」佔大爺亦道:「二弟,我都糊塗了。」林女俠道:「滿二哥沒告知,或許跟登天教有關。」滿二爺讚賞的看了看林女俠,笑道:「說來話長,我們回議事廳,容在下慢慢講。」龍老笑道:「來者是客,快請。」老少眾人請老者到議事廳敘事,眾人雖疑惑,都非常熱情。
滿堂嘟囔道:「合著我們白遭罪啦。」杜九爺道:「兄弟,老先生無歹意,倘若他是登天教的,我們這些人早就斃命了。」
議事廳里早有人擺下茶水,老少眾人落座,龍老讓老者挨著他入座,老者開口稱謝。
滿二爺笑道:「各位,這位老先生你們看著陌生,老先生乃是海外的高人,姓房名無塵,有個稱號叫『詼諧仙翁』,今年已是八十有八,老先生特來幫忙,其中有隱情,未與大家事先招呼,在下和大家賠禮。」
房無塵的名諱並不廣泛,海外的事宜,老少眾人知解甚少。眾人可不小覷這位老先生,別的不說,人家一手高超的點穴法可謂舉世無雙,何況能讓滿二爺舉薦,必有不尋常的本領。老少眾人急忙起身施禮,雖初次見面,大家都很尊重房老爺子。
房老滿面賠笑,對著衡八爺等賠禮,說道:「衡居士、杜居士、丁小俠,各位豪傑,實在對不住,老朽生平愛開玩笑,與諸位發生不快,還望各位海涵。」
衡八爺、杜九爺趕忙道:「前輩哪的話,是我們莽撞了。」
滿堂道:「您老真有趣兒,一大把年紀,還是孩童心,晚輩可遭不少罪。」房老微微一笑,丁老爺子喝道:「胡說!哪有和長者這麼講話的。」滿堂一吐舌頭,不敢言語了。
滿二爺道:「陳氏兄妹依仗天險峰的地利,始終苟延殘喘著,群賊不下來,我們無可奈何,房老先生一到,天險峰這道屏障不攻自破。」老少眾人聞言非常高興,滿堂驚訝道:「老先生莫非會移山倒海之術。」房老笑道:「老朽可沒那麼神奇,丁小俠抬舉了。」滿堂繼續道:「那老先生會遁地法。」房老手捻著須髯,笑道:「算丁小俠猜對一半。」老少眾人聞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