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1章 道心煉魔（3）

這個邪惡的、充滿誘惑力的聲音，其實就是李策潛意識的真實映射。

是藏在他內心最深處、連他自己都未曾發現的惡念。

他不是聖人，他也有邪惡。

也曾感到憤怒。

也曾感到不公。

也曾感到憤懣。

也曾感到憋屈。

也曾想去毀滅，重新建立秩序。

人間不值得——他受夠了那些蠅營狗苟的貨色。

他受夠了那些只會躲在背後捅刀子的陰謀家和野心家。

也受夠了那些根本沒有基本思考能力和判斷能力，隨便就能被輿論擺布的愚夫蠢婦。

回首過去，他為這個國付出了多少，多少摯愛手足死在戰場？

而他保護的這些人，又是怎麼對他的？

還真有許多人相信他叛國，相信他跟羅剎和元突媾和，相信他是個霍亂天下的大國妖。

他們對他口誅筆伐，他們走向街頭，往他的雕像撒尿吐口水，焚燒和搗毀任何跟他有關聯的東西，如果可以，他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啃他的骨頭。

這就是人類。

他們永遠學不會感恩。

他們永遠不知道什麼叫做敬畏。

既是如此，他李策為何還要為他們犧牲？

值得么？

他們配么？

不值得！！！

他們不配！！！

這樣的想法和念頭，起先只是一顆微小種子，埋在李策內心最底層，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

但在魔種蘊含的可怕邪惡能量催化之下，這顆種子，飛速萌發了，然後瘋狂的滋長和蔓延，到得最後，已經差不多完全主導李策心神。

如果任由這種趨勢發展下去，那他就會徹底入魔了，完全把自己跟人類區分開來，再不認同這個有許多缺陷和原罪的生物，然後就會毫無顧忌的去毀滅。

便在此時，李策腦海中，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孩子，你總是問為父，為蜀郡八千萬子民做了這麼多，他們卻從來不感謝我，到底值不值得……」

「為父今日就告訴你答案吧……確實不值得。」

「但這世間之事，哪有什麼值不值得，只有願不願意罷了。」

「還記得為父跟你說過的話么？」

「大丈夫行事，論是非不論厲害，論順逆不論成敗，論萬世不論一生。」

清矍瘦削的身影，浮現在李策腦海，就像是狂風暴雨的一座燈塔，散發著溫暖光芒，為迷失了方向的遊子指引方向。

「我叫陸長青，以後我們就是兄弟了……」

「小子，哥哥我去死了，你一定要活下去……」

「李策，你要記住，我們是軍人，軍人的命運，將永遠懸在刀尖，而刀尖永遠向前……」

「我只願你冷鐵卷刃之前，得以窺見天光……」

「可惜以後的日子，哥哥我不能陪著你了……」

「軍人之命，與國同殤，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又一道身影浮現，器宇軒昂，視死如歸。

「小子，所謂家國，就是養育我們長大的地方，給我們注入魂兒的地方……」

「老子這輩子去過很多地方，見過許多人，他們跟我說著一樣的話，用著一樣的文字，流著一樣的血，這些地方都是我的家，加起來就是我們的國。」

「如果敵人打過來了，這些東西，就都沒了……這就是我們軍人拿槍上戰場的原因……」

第三道身影浮現，叼著老煙槍，咧開嘴就是滿口的大黃牙。

「策兒，這個國……欠賬了啊……所以需要我們這代人去還……「「自古文人用尺來釐定規矩，武人用刀來捍衛規矩……若有一天，世事不能行，還請立恆……握緊你手中的刀……來殺一殺這世間的規矩……」

第四道身影，文人風骨，外圓內方。

「先生……長青去死了。」

「若有來生……長青還願做先生的親衛。」

「朝聞道，夕可死。」

「先生……您可知……您便是長青的道。」

第五道身影，眼神堅定，滿臉決絕，男兒到死心如鐵。

「先生……」

「策兒……」

「哥哥……」

「大都督……」

「聖者大人……」

許許多多的身影，浮光掠影般，在李策腦海中漸次浮現，他血紅的雙瞳，漸漸恢復了清冷，找回了迷失的神智。

「值得么？」

「是不值得。」

「他們配么？」

「確實有許多傢伙不配……」

「但是……又有什麼關係呢？」

「就像義父說的……世間之事，哪有值不值得，只有願不願意……」

李策內心最深處的邪惡念頭即將被斬滅，似乎是不甘心，發出最後的咆哮。

「為什麼？為什麼他們哪樣對你，你還要去守護他們？難道你心裡就真的沒有一丁點怨恨么？！！！」

李策淡淡回應。

「呵呵，大丈夫做人的道理，便是跟你講了，你也不會懂的。」

「老子做這些事，只是因為老子喜歡做這些事……老子就是喜歡做英雄……不行么？！！！」

李策盤坐在血焰之中，身上青色神芒閃爍不定，眼神從茫然漸漸變得沉穩。

道心煉魔，此心如一，永恆不滅！

擁有極致之邪、純粹之惡的魔種，在李策強大道心影響下，竟是漸漸被控制住了，無盡的邪惡能量，漸漸變得純凈，化作精純的真元，修復著李策受損嚴重的地仙之體。

隨著時間推移，一道道傷痕漸漸彌補，不僅恢復如初，還變得更加凝練和強大，到得最後，李策整個人完全化作一塊青玉色的寶玉，被熊熊的血色火焰包裹其中。

顯然道心煉魔的過程中，李策正在進行一眾超凡蛻變，身體向著更高層次的真神之體邁進……

如果沒有人打擾，李策絕對可以把魔種裡面蘊含的能量全數吸收，身體會直接進化到極為可怕的程度，哪怕不能達到真神之體，地仙之體也能修到大成階段……

大成階段的地仙之體，那就是真正意義上的無漏無垢、金剛不壞，防禦能力將大幅度提升，硬抗裂變核武都不在話下。

可惜的是，李策只吸收了魔種能量的十分之一左右，受損身體只修復了三成上下，追殺他的隊伍就將他尋到了。

「找到了，他在這裡，李天策在這裡！」

「哈哈，李天策，天上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還擱這兒療傷呢，你死定了！！！」

十多個天師道門的道修、自密林深處浮現出來，將李策圍了起來，殺氣凝成一片，好像化做了實質，泰山一般壓在了李策身上。

李策徐徐吐出一口濁氣，漠然睜開雙眼。

刺啦——好像有兩道閃電、自他雙瞳中迸出，直射天心。

兩團血色火苗在他眼瞳深處熊熊燃燒，好像地獄的火焰。

「你們這些蒼蠅……還真是煩人呢。」

李策緩緩起身，身上凝聚著無比澎湃的力量，似要撕裂蒼穹，撼動日月。

他的地仙之體，雖然只修復了三成，卻也如青玉琉璃般璀璨，一道道血線和金線糾纏在一起，時不時閃爍著血色的火焰，讓此刻的他看起來，像極了從地獄中爬出來的魔神。

再下一秒，李策祭出天罰劍，沖向這些傢伙。

沒有任何廢話，殺戮直接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