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高層會議**

對於黑子的種種冒失行為，安琛只得無奈地瞪了它一眼。黑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晃了晃觸角，跟在瑪爾的隊伍後面老老實實地走進了蜂廄裡面。

「唉，這丫頭什麼時候能學會穩重啊。」安琛故作老成地搖了搖頭。

顏其嵐笑著拍了拍她的肩：「這不就跟你一樣么？」

「哎，輕點兒，疼疼疼——」安琛被這位業餘拳擊手拍到的肩部頓時就麻了，身為α女性的身子骨還真是有點兒脆。

從進化的角度，α女性的生存策略就是控制著周圍的男性和β女性，她們根本不用自己從事體力勞動，發生衝突時也不會親自出馬。她們有一種特殊的能力，可以讓她們百分之百會受到族群中其他人的保護。作為α女性，安琛成年後也發育出了這種控制人心的能力，就像是在大腦中有一個開關，打開它之後周圍人就會對她言聽計從、百依百順。

這種影響力在封建時代被稱作「神跡」，感受到「神跡」的人民，無不在聖母教皇的腳下俯首稱臣。而現在主流學界普遍認為這是一種外激素的作用，但也有不少證據表明即使在空氣不流通的時候，「神跡」仍然能對人們發揮其影響力。安琛覺得這其實是個很值得研究的問題，但考慮到皇權和宗教方面的忌諱，類似的研究從未真正開展過。

安琛不喜歡使用「神跡」，她從小就討厭別人對她愚昧地順從。在離開皇宮之後，她除了在剛開始試驗的時候之外，一次也沒有對其他人使用過「神跡」。甚至在她以前跟鎮上的其他孩子打架時，就算要以α女性的身體去跟男孩子和β女孩子對抗，她也不會使用「神跡」這種作弊的手段。而且大概是因為她對於勝利更加渴望，就是徒手跟那幫小野人打也能贏多輸少，只是遇到顏其嵐這樣兒接受過專業訓練的，安琛才真的敗下陣來。

「疼什麼呀，這哪兒疼了？」顏其嵐嘴上笑話了她一句，但還是收回了手。

β女性可以隨便往身上招呼，但如果把安琛招呼出什麼毛病，蜂王國可能就得亡國了。畢竟她可是真正的聖母教皇，就算顏其嵐是反教者也不得不承認，即使未來全靠那些貴族產生勞動階級，在孕育α女性後代的時候也不得不選擇與聖母的兒子結合，以維持下一代的生育活力。

安琛揉了揉肩，跟著顏其嵐一起乘上了帝空之盾總部頂層的電梯。

進電梯后，顏其嵐按了41層。

帝空之盾總部大樓的地上部分一共有81層，地下還有4層。從地下4層到地上20層主要用作航空實驗室，其中建有亞、跨、超音速三個風洞。第41層到第60層是航天和空間科學實驗室，第53到58層被打通用作了超級計算機的機房。而剩下第21層到41層是帝空之盾總部的辦公區，龐大集團的機關和智囊團就位於這個區域。帝空之盾最高級別的會議室就建在41層，也是安琛等人日常開會的地方。

只有極少數人具有到第41層的許可權，並且也只有這些人能夠了解到，帝空之盾的實際所有者並不是明面兒上格雷科家族的繼承人柏安卡，而是被篡了位真教皇安琛。

當然，在真正的外人看來，甚至格雷科·柏安卡都是於此無關的，畢竟最高檢察官的女兒為什麼要搞這種吃力不討好的產業呢？而稍微了解一點兒真相的人會覺得帝空之盾的所有者是表面上的紅酒商人格爾·柏安卡，但也絕不會想到「格爾」這個姓氏是大名鼎鼎的「格雷科」的變體。

能夠得知帝空之盾是由格雷科·柏安卡管理的人，其實已經算是帝空之盾集團里非常核心的精英了，但任他們怎麼想也沒法想到，真正的幕後掌權者是流落在外的年輕教皇——相比之下，聖母教皇竟然會被隨身助理推翻，甚至差點兒就掛了，這才是更令人驚訝的事情吧！

「今天開會有誰請假了？」安琛對顏其嵐問道。

「我還沒仔細看……不過柏安卡肯定會到，因此也沒什麼可擔心的吧。」顏其嵐無所謂地說道。

柏安卡可能是唯一她完全不反感的「像α女性的」α女性——主要是跟安琛這個不像α女性可事實上卻是α女性的傢伙區分。甚至令人意外的是，顏其嵐在對待柏安卡時非常溫柔，完全看不出來她是一個一掌能拍斷安琛肩胛骨的運動型。

安琛暗暗覺得她這位嵐師姐可能對柏安卡報有某種特殊的好感。不過當著她的面兒肯定不能這麼說，否則肯定又要挨上年輕物理學家的一巴掌。

而且非要說起來，α女性是不被允許同性戀的。這也容易理解，α女性所擁有的特權，來自於她們是族群里唯一具有生育能力的女人。如果唯一具有生育能力的女人再不與異性結合，那人類就該亡種了。在蜂王國統一之前的國家摩瑞，曾經出現過歷史上的唯一一起民眾絞死國主而扶持另一名貴族上台的事件，就是因為該任國主莉莉亞三世因為同性戀傾向而拒絕與異性結婚。這已經收錄入蜂王國十二年義務教育的必修歷史課內容，被稱為「紅線革命」。

平心而論，安琛覺得那位莉莉亞三世被人民送上絞刑架實在有點兒冤。她雖然拒絕和男人結婚，但又不是拒絕生育。如果這事兒是發生在現代，那完全可以藉此機會通過修憲，將教皇和大祭司的關係從婚姻權上解綁——因為本來教皇和大祭司存在婚姻關係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兒，一對一的婚姻制度本就是出自民間的、極其近代的產物。安琛非常同意柏安卡的一個觀點，即繁育子民不應被歸因成教皇與大祭司的婚姻中的權利，而應當被認為是純粹教皇本人職責範圍內的義務。柏安卡曾經也是然斐聖母大學的學生，只不過為了繼承格雷科家族的祖業，她的專業是倫理與社會學。

安琛還認為，大祭司的職位本身就是不應該存在的，因為大祭司和其他男性平民本質上並沒有任何區別。而作為專業人士的柏安卡對此持保留意見，有些話她已經告訴了安琛一千遍，概括地講可以說物質基礎決定倫理（註：即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的一種特殊化情況），但倫理不完全是由單純生物學結構所決定。

柏安卡時常說，安琛的機械思維是目前在帝空之盾管理上最大的阻礙，對此安琛倒不以為然，反正她無論出什麼錯都有柏安卡盯著呢。

這麼說起來，柏安卡倒真是個令人忍不住就想要信賴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