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風波將起
「孕婦,幾個月,哦,不對!是幾周?」張騏駿對這種遇到孕婦乘客的情況還是有經驗的,沒有問幾個月,而是問幾周,因為星飛航空對孕婦乘客的限制是按周數來劃分的,似乎其它航空公司都這樣。
張騏駿只限於知道這麼個事兒,這種情況還是屬於乘務員的業務範疇。
「機長,那個乘客是二十八周。」乘務長說道。
徐清這時候也豎起了耳朵,近來梅婷婷懷孕,他對這類事情極為上心,即便其實跟他沒啥關係。
張騏駿點開前艙的監控攝像頭,從監控畫面中就可以看到有一個挺著大肚子的乘客被安排在了前艙的一個角落,並沒有隨著客流落座。
乘務長見機長在看監控,立馬解釋道:「今天人有些多,我讓她先等著,省得人擠人,磕磕絆絆,出了問題。還有......她這個時間有些尷尬......」
「不會咱們規定的就是二十八周吧。」張騏駿一臉怪異道。
乘務長也有點兒心煩:「就是二十八周,過了二十八周就要醫生證明,她沒有醫生證明,正好二十八周。」
「那按規定?」張騏駿問道。
乘務長:「規定是二十八周以上到三十周需要醫生證明,所以她這個情況是符合規定的。」
乘務長為防止機長不了解公司規定,還特意給張騏駿揉碎了講了下。
各個航空公司對孕婦乘坐飛機的規定有些許差別,其它航空公司她不是很清楚,星飛航空規定二十八周以上到三十周需要持醫生證明才能乘坐飛機,三十周以上不接受孕婦乘機,所以這個孕婦乘客是符合規定的。乘務長之所以這般為難,一是因為這個孕婦二十八周了已經算是有些時日了,整個懷孕期間,孕中期是最安全的,而孕早期和孕晚期就相對危險些,二十八周已經接近孕晚期了。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這個孕婦乘客是獨自一人了,也就是沒有陪同人員的。
對於特殊乘客,有陪同人員和沒有陪同人員差別是很大的,特別是在緊急情況下。有陪同人員的情況下,機組在很多情況下無需承擔一些不必要的責任。
「二十八周了,一個人坐飛機?」張騏駿沒說話,徐清先是忍不住了驚呼了。
徐清現在那是愛心泛濫,父愛噴發,尤其是聽到這個孕婦乘客竟然是二十八周獨自乘機的時候,不免有些對她家人的大心臟感到不滿。
張騏駿倒是沒那麼多矯情事,他更關心的是會不會招來麻煩。
機長最不願意見到的就是一些特殊乘客,像孕婦之類的就不說了,還有剛手術的,或者心臟不好的......張騏駿不是對這些人有意見,而是飛機這個交通工具的環境的特殊性太明顯了,對個人的影響那也是因人而異。
就拿坐飛機最常見的壓耳來說,感冒的時候坐飛機容易壓耳,這個是常識,很多人都知道。但是有那麼些人在沒有感冒的時候依舊有壓耳的現象,而這些人中有的只是輕微反應,有的癥狀就重很多了,張騏駿甚至停過壓耳壓得耳膜穿孔的,簡直離譜得不行。
要是在飛機上乘客出了什麼問題,稍微一個處置不當,他這個機長那就是惹得一身騷。有時候再遇到一些潑皮無賴,那就是沒完沒了的事兒了。
這些不是張騏駿的妄想,此類事件,他已經見過不下一回了。大家都是混口飯吃,他實在不想沾染上這些因果。
可是人家花了錢,又符合規定,他總不能無緣無故地攆人下飛機吧,這也太霸道了。
張騏駿想著公司的關於孕婦乘機的規定還是鬆懈了些,應該將界限從二十八周提到二十五周才算是萬無一失。雖然他對孕產之事不甚了解,但是還是覺得二十八周有些晚了。
張騏駿還是有些不死心:「怎麼確定她的周數的,會不會有問題?」
「應該是沒問題的!這個乘客似乎是知道孕婦乘機有些限制,將她最近一次的孕檢B超單子帶過來了,按照B超單子上的時間,正好是二十八周。值機那邊的檢查過一次了,我剛剛又檢查了一次,沒有問題。」乘務長解釋道。
在孕檢B超的單子上,會註明懷孕的周數和檢查的時間,這麼一對比,就可以比較精確地計算出現在的懷孕周數。這個孕婦乘客是在市人民醫院做的孕檢,應該是做不得假。
張騏駿這下沒轍了,只得認命:「責任書籤了沒?」
「剛才問過乘客了,願意簽的,只是現在正忙,騰不開手,一會兒讓她簽了。」乘務長什麼經驗,這種情況就算機長不說,她也會讓這個乘客簽責任書的。
所謂的責任書無非就是界定責任的承諾書,大意就是本人自願乘坐本次航班,如果在航班中出現什麼意外情況,後果自負。
大部分航空公司在承運這些特殊乘客的時候都要簽這麼一個責任書,也是航空公司保護自己的方式之一。
當然,簽了是一回事,能不能高枕無憂又是另外一件事。
又不是沒有出現過簽了責任書,結果出了問題照樣堵航空公司大門的。
現在社會中有些人覺著自己臉皮要不要是無所謂的,能不能訛到錢才是關鍵所在,堵門,拉橫幅,甚至將遺像搬到航空公司大門的都有,反正怎麼噁心怎麼來,怎麼鬧得大怎麼來,最好鬧到媒體上。
如今媒體,尤其是網路媒體異常發達。網路媒體自有其正面作用,但一樣有很多負面影響,比如容易被引導......
某些不良媒體為了博眼球經常將這種事描述為航空公司草菅人命,還店大欺客,不給予補償的情況。這種報道極易煽動民眾,導致航空公司承擔極大的輿論壓力,最後不得不捏著鼻子,花錢了事。
航空公司自己吃了虧,那當班機長能好受嗎?還是要找機長撒撒氣?一個機長對一個航空公司來說,還不是想捏就捏?
張騏駿越想越煩,卻又無可奈何,擺擺手:「算了,讓她把責任書籤了,你們辛苦些多注意她。哦,對了,前艙有空位嗎?」
「機長你是說給她免費升艙嗎?」乘務長問道。
張騏駿:「商務艙人多不?」
「不多,今天商務艙上座率三成不到。」乘務長答道。
張騏駿想了想:「那就給她升到商務艙,通知一下前艙乘務員多注意注意。」
張騏駿原本是想把她升到頭等艙的,不過後來想想頭等艙的人有些脾氣大得很,要是被他們發現有人從經濟艙直升到頭等艙,那他們買頭等艙所等帶來的優越感就要受到打擊。心眼小的人甚至會像航空公司投訴,雖說對張騏駿來說不痛不癢,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升到商務艙就算了。
飛機在前面一些的位子,遇到顛簸的話會稍微好些,而且商務艙空間稍微大些,做起來也舒服些。
反正他是對這個孕婦乘客仁至義盡了,下面就祈禱這一段別出事了。
送走乘務長,張騏駿沉默了半晌,眼角瞟了瞟回到駕駛艙準備上的徐清,陡然冒出一句話:「我偶像遇到的那幾次事情里,沒啥人受傷吧?都是飛機出問題吧?」
張騏駿這突然發問徐清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張騏駿的偶像是誰,徐清當然知道,但是問有沒有受傷是幾個意思。
張騏駿看徐清不說話,咧開嘴一笑:「你看,我偶像就是克飛機而已,小事,小事......」
徐清也是無語,這張騏駿沒來由地傻樂呵什麼勁,只是轉念一想,忽而笑道:「要說人的話......2.19的時候,當班機長磕到頭了,那血是止不住地流啊,一直到落地就是昏迷狀態。」
2.19事件是徐清真正走到大眾視野的一次重大民航事件,那次正是由於劇烈顛簸,當班機長沒有系好肩帶,頭磕到了遮光板的邊角,當場暈厥過去。
徐清正是在沒有機長的情況下,操縱飛機驚險落地,一直到最後,這個機長都沒有恢復意識,最後還是被抬下去的。
雖說經過治療,倒是沒有留下什麼後遺症,但是當時機長滿臉是血的樣子著實還是有些嚇人的。
聽到這話,張騏駿臉一下子黑了,抓起濕毛巾扔到臉上,不爽道:「擦擦嘴!」
說著,面朝天空,鄭重其事地說道:「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童言......」徐清苦笑著將毛巾收好,這張騏駿怎麼就神神叨叨起來了。
乘務長出了駕駛艙之後,又是迎了會兒客,在其餘人登機完成,找了一支筆,去跟三號乘務員要了一張責任書交給了那個孕婦。
「之前跟你說過了,你現在的情況雖然可以乘機,但是必須簽一個責任書,責任自負,你看一下,如果沒問題,就在下面簽下字。」乘務長將紙筆都交給那個孕婦,說明情況,等著孕婦自己決定。
在此之前,乘務長就私下跟她說過要簽這麼個東西,她倒是沒什麼反對的意思。來坐飛機之前,她問過懷過孕的姐妹,孕婦坐飛機是要簽這麼個東西的,她們也遇到過。既然如此,那就不是星飛航空一家如此,是全行業都是這般。
孕婦這是稍微掃了眼責任書,就短短几行字,確認無誤之後就簽了字。
乘務長看事情辦妥,收了簽好的責任書,跟一個前艙乘務員招招手,過來之後,小聲交代了兩句,就去辦其它事兒了。
前艙乘務員領著孕婦到了商務艙的,直接去接孕婦的包。孕婦一時有些無措:「我的位子應該是是在後面。」
「機長看你是孕婦,就不去擠經濟艙了,給你免費升艙,你就在這邊坐吧。把包給我,我給你放行李架。」前艙乘務員笑道,
這個孕婦身材比較嬌小,要是放包的話,需要舉手,這個動作在孕早期相對危險些,現在其實還好。不過,乘務長特別交代小心這位,所以前艙乘務員還是決定代勞。
孕婦沒想到自己還能碰上免費升艙的好事,又見乘務員極為熱情,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最後在前艙乘務員的堅持下,還是把包給了乘務員。
前艙乘務員放好包,給孕婦找了個相對人少的位子,囑咐她系好安全帶,有什麼事按呼叫鈴就行。
孕婦行動不便,有些事兒都是乘務員幫忙,期間,為了調節氣氛,乘務員還隨口問了幾個問題,其中就有怎麼沒有陪同人員。
據孕婦的說法原本她跟她丈夫是打算再過一段時間回去的,只是最近一次孕檢查出羊水有點兒多,就提前回去了。
不過回去的時間更改了,她丈夫那邊就不好請假了,所以她才一個人坐飛機的。
「羊水多?那你可要少喝些水了。」乘務員幫忙整理好安全帶,隨口還開了句玩笑:「那有什麼問題你就喊我們,一會兒落地后,你最好不要先下去,等乘客們下完,你在下去,免得磕碰到。」
現在有些人一看飛機落地,還沒到港的時候就急不可耐地去拿行李了。一等艙門開了,可以出去了,那就是橫衝直撞,彷彿趕著去投胎似的。
乘務員讓孕婦稍微等會兒也是為孕婦安全著想,免得撞見一些不知輕重的人,到時候出了問題就麻煩了。
孕婦對乘務員的好意頗多感激,至少到現在來說,星飛航空的服務態度相當之好。
又交代了幾句之後,乘務員離開忙自己的事兒去了,只留下孕婦興奮地在撥弄手機。
孕婦首先就聯繫了千里之外的丈夫,極為高興地講了自己免費升艙的事兒,還對星飛航空的乘務員的服務態度大加讚賞。
兩人聊了一會兒,結果等乘務員安置完乘客行李,準備關艙門的時候,孕婦臉上的笑意就逐漸斂了下去。
原來她對做飛機有些陰影,以前遇到過一次嚴重顛簸的經歷,嚇得半年都不敢再坐飛機。這次實在沒有辦法了,如果換成高鐵和汽車,她需要輾轉幾乎一整天。坐飛機的話,加上機場到家坐車的時間也就三個小時,簡直是天差地別。
沒辦法,與其折騰一整天,還不如咬咬牙坐一會飛機得了。
她丈夫也知道自己的妻子對坐飛機有些心理陰影,看到信息里說要關艙門了,還發了信息安慰一下。只是丈夫的安慰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孕婦還是心裡緊張得不行,手心都開始出汗了。
在關艙門的同時,乘務員開始做起飛前的最後一次巡艙,同時要求乘客將手機關機或者調到飛行模式。
孕婦還算是聽話,跟丈夫說了一聲,就按著乘務員的指示將手機關機收好了。
「剛才看那個孕婦沒問題吧。」乘務長和前艙乘務員在前面乘務員座椅上坐好,系著安全帶的時候,乘務長隨口說起那個孕婦的事兒。
今天這次頭等艙沒有VIP,她們工作壓力還是比較小的,唯一要注意的就是這個孕婦乘客了。
前艙乘務員:「沒啥問題,看起來精神頭不錯,姐不用擔心。」
「對了,她剛才說起來一件事。」前艙乘務員忽然想起來一件事,立刻跟乘務長報告道:「她剛才好像說她羊水有點兒多。」
「羊水多,多多少?」乘務長是生過孩子的,知道些其中關節。羊水過多這個問題的造成因素很多,嚴重度有大有小,具體還要看超了多少,超得多的話,是有些問題的。
乘務長有經驗,可是前艙乘務員還是待字閨中呢,哪裡知道這種事兒,面色為難道:「姐,我哪懂啊,就是隨口一問,又不會真仔細問。」
「算了算了,就兩個小時不到的航程,安安心心過去就行。」乘務長也知道乘務員哪裡會刨根問底,估計就是瞎聊聊,能問出個啥子。
乘務長系好安全帶,心裡念叨著:「可別出問題啊!」
駕駛艙里,滑行期間,徐清神情輕鬆:「哥,你可滑慢些,後面有人大著肚子呢。待會兒,起飛手可穩著,別抖!」
兩人好歹算是半個熟人了,氣氛還是不錯的。
「我這麼個沉穩的男人,就是以穩著稱。心穩,手更穩......」張騏駿吹起了牛皮。
駕駛艙里歡快得緊,前艙的乘務長和乘務員則是將目光不時挪到商務艙的孕婦乘客身上。當初乘務員安置孕婦的時候,特別安排在了靠著走廊的那個位子,這樣從乘務員座椅位子一抬頭就能看到。
原本頭等艙和商務艙之間還有一個帘子,乘務長還為了始終能看到那個孕婦,沒讓乘務員拉起來。
乘務長和乘務員在滑行的時候,無聊之下開始談最近的八卦。
「姐,你知道咱們這次的副駕駛好像在安監部的辦公室當面頂撞了領導,結果那個領導被拿了,你說奇不奇怪。」乘務員興奮道。
乘務員:「還有啊,之前不是說這個副駕駛還跟咱們那個趙子舟有一腿嘛,料多得很!」
「趙子舟?不是要走了嗎?」乘務長皺眉道。
她們兩個早就習慣了飛行,在起飛階段,還在旁若無人地聊著天。這時候,乘務員瞟了眼孕婦的方向,臉色一僵:「姐,你看那個孕婦的臉色表情是不是有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