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開掛的代價
周鳴皋那天確實不是偶然出現在撞球社的,他是知道沈裊裊會在那裡,所以故意去和她相遇的。
至於他是怎樣知道的,就要從前陣子說起了。
穿越回來以後,他一直在研究自己穿越的契機以及種種細節的關聯。平安夜前後,他終於找到了一點頭緒。
——夢境。他的穿越完完全全與夢境有關。不僅是穿越,他還能透過自己的夢境窺見沈裊裊的夢,也就是那幢透明的房子映出的內容,是沈裊裊的夢境。而沈裊裊的夢總是涵蓋著一些預知未來的情節,這樣,周鳴皋就能間接地看見未來了。
畢竟在未來談了蠻久的戀愛,周鳴皋還是很了解沈裊裊的。他知道沈裊裊睡醒以後就會忘記自己一大部分的夢,不太能記得自己預知到的事情,但他不同,他能夠意識到自己是在夢中,可以清晰地把那些都記下來。那天他在夢裡看見沈裊裊的透明屋子上出現何有信凶她以及後來她哭了的場景,就決定要去那個桌游社「搗亂」了。凡是有壞事發生,他就去改變,這樣裊裊總該一帆風順了吧。
可是顯然這是不合理的。自從開始做這樣類似於開掛的事以後,周鳴皋漸漸受到了一些影響。比如有時候會分不清現實和夢境,比如不得不在夢中保持清醒的狀態而導致睡眠嚴重不足,常有頭暈目眩的感覺。但他沒有把這放在心上,還是在為找到了「逆天改命」的方法而開心。
這天,他在夢裡看見沈裊裊一個人去了寺廟,然後在回家的路上遇見了精神不太正常的流浪漢被嚇到的場景,立刻決定隔天要去寺廟和沈裊裊「偶遇」。沒想到剛到寺廟他就開始頭暈目眩,等上了石階往廟宇下的水井方向走時,甚至都有些站不穩了。等走到水井旁邊時,他直接失去了重心,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沈裊裊這天是一個人來的寺廟。沈藝峰和沈藝如一起去了鄉下,他說想趁著還能動,去看看自己少年時期生活過的地方。沈裊裊雖然心裡生氣他說這種「喪氣話」,但又理解他,不忍心多阻攔,最後還是再三叮囑注意安全以後就讓他去了。沈藝峰生病後她一直想找機會去一趟寺廟,正好,趁著爸爸去鄉下而她又在放假,她一個人來到了寺廟。
到各個廟宇都奉完了香替爸爸祈願了平安健康以後,她順著石階往上走,才走到一半,她就看見那裡圍了一圈人。她不是個愛湊熱鬧的人,如果是平時她肯定就走開了,但不知怎麼的,這次她就也圍了上去,還問了問自己前面站著的阿姨,「您好,請問這是出什麼事了?」
「有個小夥子暈倒了。」阿姨答道,「頭都磕破啦,流了可多的血。」
「叫了救護車了嗎?」
「沒叫吧,可能沒那麼嚴重,沒看有人叫。」
聽阿姨這麼說,沈裊裊拿出手機準備叫救護車,結果才按完了前面兩個數字,她聽見前面有人喊,「醒了醒了。」她鬆了口氣,關上手機屏幕轉身準備離開了。忽然間,她聽見有人在喊她的名字。聲音很小,但不知為什麼她能夠越過一片嘈雜捕捉到那聲很沙啞很微弱的「裊裊」,她停下腳步,回頭往剛剛那個方向看。
周鳴皋被幾個人攙扶著站了起來,這時候正在看她。
顯然,剛剛喊她的也是周鳴皋。
見沈裊裊回了頭,周鳴皋大大咧咧地和扶著他的大哥說了句,「謝謝哥,不用扶我了,這是我朋友,她來接我了。」
沈裊裊朝他翻個白眼,心道:我怎麼就成了來接你的了?
那位大哥看看周鳴皋,又看看沈裊裊,「這姑娘這麼瘦,能行嗎?別逞強啊。」
看周鳴皋一直擠眉弄眼的,沈裊裊終於很勉強地說了句,「沒事的,我可以。」
周鳴皋立刻附和,「對對對,你別看她瘦,她力氣可大了。」
大哥這才放心地走了,沈裊裊上前幾步,問周鳴皋道,「你真要我扶?我看你挺好的,不太需要啊。」
「我相信你不會這麼殘忍的。」
沈裊裊「嘁」了一聲,但還是扶住了他。好在周鳴皋也很瘦,而且他這時候已經恢復了點力氣,沈裊裊才沒有覺得很吃力。
出了寺廟以後,他們搭上了一輛出租,司機問目的地,沈裊裊說了個附近的醫院——畢竟是她「撿」到這個病人的,總不好自己先回家了吧,還是先把他送去醫院好些,免得他又在路上暈了。說完了目的地,沈裊裊從背包里抽出紙巾遞給周鳴皋,「自己擦擦。」
那個司機通過後視鏡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哎喲」了一聲,「這是打架啦?小姑娘長得白白凈凈的居然還打人啊。」大概是因為沈裊裊剛剛讓周鳴皋擦傷口的語氣一般,司機做出了這樣莫名其妙的聯想。說完,他又對周鳴皋道,「小夥子,我們男人是絕不能打女孩的,但是也不能讓女孩打啊。」
沈裊裊有些無奈,沒有接話。周鳴皋則是順水推舟,一臉委屈地「嗯」了兩聲。
「你嗯什麼嗯,少佔我便宜。」沈裊裊忍不住懟他。
「司機師傅你看她,這一生氣就不承認是我女朋友了。」
司機看透了什麼似的「嘖嘖」兩聲,「姑娘別這樣啊,得學會珍惜啊。」
沈裊裊:......
別問她的內心活動,問就是後悔剛剛在寺廟沒裝成不認識他扭頭就走。
到了醫院門口以後,沈裊裊立刻轉身往公交站的方向走,周鳴皋趕緊追上,「哎哎,別生氣啊,你怎麼還生氣了?我可是病人啊,你別拋棄我。」
「現在知道自己是病人啦?剛剛你和那個司機一唱一和的不是說得很開心嗎?我看你很有精神的樣子,自己去醫院,別賴著我。」
「你別生氣嘛,那個司機又不認識你,以後都不會遇到了。」
「不認識你就能隨便說?就能占我便宜?」
「你也知道我喜歡你啊,有人誤以為你是我女朋友我當然很開心,當然要順水推舟了。」
周鳴皋這一句「喜歡你」說得極其自然,一下子把沈裊裊給說懵了。雖然看他平時對她的態度也不難看出他喜歡她,但就這麼突然地說出來,是誰都會嚇一跳吧。然而說這話的人完全沒覺得有什麼,還在自顧自地說,「不過司機都以為你是我女朋友,是不是說明我們看起來挺般配的。」
「你神經病吧!」沈裊裊怒,「你再說信不信我讓你另一邊額頭也挂彩!」
「別,別,姑奶奶。」周鳴皋一邊說一邊連連退後,「我什麼都不說了,你帶我去醫院吧,我沒有現金,身上又沒帶銀行卡,需要你幫我交一下錢,我之後微信轉給你。」
沈藝峰生病後沈裊裊常跑醫院,現金和銀行卡都是會隨身帶一些的。聽周鳴皋這樣說了,她沒再說什麼,陪著他往醫院走了。
周鳴皋額頭上只是皮外傷,而且傷得不重不需要縫針,只是稍稍包紮了一下就可以了。包紮好了以後,周鳴皋對沈裊裊道,「走吧,我請你吃飯,算是謝謝你。」
「用不著。」沈裊裊說,「你還不如省著錢多做做檢查。」
「我怎麼覺得你在咒我?」
「我沒和你開玩笑,是真心提醒你。突然暈倒可不是什麼好事,你最好去仔細檢查一下。」
「咳,沒那麼嚴重,我這個是開外掛的代價而已。」
「哈?」沈裊裊當然沒懂,「開外掛?你打遊戲還開外掛的?那你活該遭報應。」
周鳴皋:「......行吧,你這麼理解也行。所以要不要和我去吃飯?」
沈裊裊答應了他的吃飯邀請,於是兩個人就一起上了公交。周鳴皋帶著沈裊裊去了他學校對面的那家餐廳——就是二零一九年時他們去吃的那家。沈裊裊仍然是不知道點什麼好,周鳴皋也仍然是點了些沈裊裊愛吃的。由於這時候的沈裊裊還是個未成年人,周鳴皋這次沒有點酒。
吃著吃著,沈裊裊忽然感嘆了一句,「有點神奇,我們口味還挺像的,你點的這些我都挺喜歡的哎。」
「不是口味像,是我點了你愛吃的好嗎?」
沈裊裊沒有接話。過了一陣,她說,「其實你蠻好的。」
「別。」
「怎麼?我還不能誇你啦?」
「不,我是感受到好人卡快要貼到我臉上了。」
沈裊裊噗嗤一聲笑了。「也不能叫好人卡......但你今天都直說你喜歡我了,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和你說清楚的,以免以後有什麼誤會。」她說,「我有喜歡的人了。」
「我知道,不就是那天和我打撞球那小子嗎?他有什麼好的,自己撞球打得那麼糟還說你笨。」
「......我是喜歡他這個人,又不是在找撞球教練。」
「找男朋友我也比他好啊,當然了撞球教練我也能當,我還能當數學老師。」
沈裊裊無語。她本以為說清楚這些事以後氣氛會變低沉,沒想到周鳴皋還是這個樂觀的樣子。她吐槽了一句,「沒見過你這樣自賣自誇的......」
周鳴皋笑了笑。心道:我信心十足,誰讓我是開了外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