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關門的琴行
之後的一段日子,沈裊裊再沒缺過學校的課,周末也都如常跟著崔岩一起繼續蹭周鳴皋的小灶。她還去看了次何文麗,媽媽見她來了很是驚喜,給她做了好幾個她愛吃的菜,拉著她扯了好一陣家常。
可以說一切都按照偏好的方向發展。沈裊裊不僅沒崩潰,好像還比以前更愛說愛笑、更樂觀了。但周鳴皋卻知道,她心裡應該有很多壞情緒,只是覺得自己該懂事,不想對不起別人對她的付出,所以才拚命撐著。害怕她哪天會突然扛不住,周鳴皋一直想找個什麼由頭讓她開心一下。
終於,這個周末,周鳴皋把她約出了門,說要帶她去琴行呆一下午。
「再不練琴你都生疏了。」他說,「我也好久沒碰吉他了,估計小星星都忘了怎麼彈。」
「最近事情比較多,忙得我什麼都忘了。」沈裊裊在他身邊走著,說話用的是很平常的語氣,「哎,說起來,那個琴行的群聊最近好像都沒什麼動靜了,也不知道張悅在忙什麼。」
「能忙什麼?一共就我們幾個比較勤去的學生,最近我們都不去了,他怕不是都要關門了。」
沈裊裊知道周鳴皋在故意逗她,很配合地笑了。
他們繼續並肩走著,在雪上留下兩排清晰的腳印。雪被他們踩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聽起來很是解壓。
等到了琴行的門前,他們發現琴行今天沒有營業。
再走近點,才發現這不是正常的沒有營業,而是似乎關了店——門上貼了「出兌」的字樣。沈裊裊懵了,看向周鳴皋時,她發現他也是懵的。
「不是吧......」周鳴皋嘀咕道,「......我烏鴉嘴了?」
沈裊裊則是上前兩步,怔怔地看著出兌的告示,又拿出手機將上面的聯繫方式和張悅的手機號碼對了對。
那確實是他的手機號碼。
「這怎麼回事呀......」她皺了皺眉,「不行,我要打個電話給他。」
周鳴皋沒反對,站在旁邊等著她把電話撥過去。電話沒有接通,正當沈裊裊想撥第二遍時,路過的一個阿姨注意到了他們。
「你們是這的學員?」
周鳴皋點點頭,「是啊阿姨,您知道這出什麼事了嗎?我們沒收到琴行關門的通知。」
「是沒有退你們學費嗎?」
「不......」沈裊裊想反駁,但周鳴皋給她使了個眼色,她馬上就心領神會地閉嘴了。
周鳴皋說,「是,我們剛交了學費還沒用完呢,這怎麼回事啊?」他知道八成沒出什麼好事,不然阿姨也不會是這幅嫌棄的表情了。如果這時候說他們是張悅的朋友,絕對什麼也打聽不出來。
「咳!我就知道,人渣辦事就是這麼辦。」
「你這是什麼意思?」沈裊裊有點生氣。這次她無視了周鳴皋的眼色,直接問了。
「就這家琴行的老闆,和學員談戀愛呀。那還是個沒成年的小姑娘!而且老闆自己都是有家庭的人了,女兒都三歲了,你說這人啊不要臉起來,可真是可怕。」阿姨說完了還覺得不夠似的,嘖嘖了好一陣。
張悅在沈裊裊心裡的形象一直是很好的,她當然不信這阿姨的話。「怎麼可能?你就這樣空口無憑地造謠?」
「我造謠?小姑娘,就前幾天,人家老闆娘來捉姦了呀,鬧得沸沸揚揚,這一片就沒有不知道的。要說這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他們自己做了,這不,也沒臉出來見人了,店都不要了。」
沈裊裊又驚又氣,眼淚都快急出來了。她自然沒了心情再和阿姨多說,又固執地撥起張悅的電話。周鳴皋則是在一旁對阿姨說,「謝謝您了阿姨,我們再聯繫聯繫這個老闆吧。」
「行,那你們慢慢打電話吧,估計他也不會接了。」阿姨說完以後搖了搖頭,然後就轉身離開了。
阿姨走後,沈裊裊又站在這琴行門前打了很久很久的電話,周鳴皋也就這麼陪她站著。可是直到她的手和鼻尖都凍紅了,手機也因為長時間處在寒冷的環境中掉得快要沒電,她的電話也沒能接通。終於綳不住情緒,她蹲在地上哭了。
周鳴皋沒出言安慰或者勸阻,只是上前一下一下地拍著她的背,任由她發泄。
雖然沒能像預想中那樣讓她開心一下,但是歪打正著地讓她發泄出了情緒,也總比悶在心裡要好。
那天的後來,張悅把周鳴皋沒用完的學費從微信推給了他,然後就把他刪了。沈裊裊的學費已經用完了,所以即便她發了不少並不過激的疑問給張悅,他也沒有和她說話,甚至還在收到她的信息后直接拉黑了她。沈裊裊很不解,她問周鳴皋,「我和他不是朋友嗎?為什麼我問他了他都不和我解釋一下?」
周鳴皋心裡當然明白,張悅做得出那種事,當然也不會真心把沈裊裊這樣的小女孩當什麼朋友,說不定是下一個獵物罷了。別說裊裊,就連他之前都把張悅當成不錯的人,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啊。
但是他當然不會就把這些殘忍直白的話直接說給沈裊裊聽。
——雖然現在的她已經不是可以被稱作小女孩的年紀,但是在這時候的她眼裡,世界仍然是美好的、簡單的,他不想讓那些骯髒的事情入她的眼。雖然總有一天她不得不長大,但只要是他能護著她的時候,他就不想讓她看見太多黑暗。
於是,他只是回復她說,「大概他只是不好意思面對我們,或者不想破壞在我們心中的形象吧。」
在琴行的那個群聊解散以前,周鳴皋又點進去最後翻看了一下。他看見那個名叫李鑫源的女孩把頭像換成了黑色,心裡就知道她大概就是那個和張悅戀愛的女孩。他點進她的朋友圈,看見她陌生人可見的十條動態中只有一條——都是她總結好的對張悅的控訴,寫著他是如何騙她自己沒有家庭的、又是如何在事情走向不可控之後拋下她的。字字悲切,如同泣血。
周鳴皋嘆了口氣,一不小心點了退出。再想去看時,那個群聊已經被解散了,他也再沒有途徑去看見李鑫源的動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