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過河拆橋
時嘉沒想到預產期會提前一個星期。
她忍著腹部劇烈的疼痛撥打了120,找到現金和醫保卡,把提前準備的生孩子所需的東西裝好,在漫長的等待后才被推上救護車。
在產房經歷了四小時的九死一生,終於順利誕下一名男嬰。
聽著孩子那響亮的哭聲,躺在產床上的時嘉淚水瞬間模糊了眼。
如獲新生的釋然讓她想抱頭痛哭,只是剛生產完全身無力,雙手連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只能任由眼淚不斷地往下掉。
「剛生完孩子情緒不要太激動,你的入院手續已經有護士幫你辦理好了。」女護士在一旁溫柔提醒。
時嘉勉強點了下頭。
回到病房裡,護士見遲遲沒有家屬來,便問時嘉:「你的老公呢?怎麼還沒看見人?」
時嘉蒼白的臉露出一個黯然的笑容,目光落在嬰兒車裡的孩子身上,「他在外地。」
護士尷尬地哦了聲,「那再通知家裡其他人吧,你現在需要休養,孩子也需要有人照顧。」
時嘉摸著還有些隆起的小腹。
許久,她開口請求,「可以幫我請個護工嗎?」
語氣平靜的彷彿生孩子的不是她。
見慣人間冷暖的護士莫約猜到了時嘉的處境,幫她安排了一名醫院的護工。
倦意鋪天蓋地襲來,時嘉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醒來時護工在給小孩喂牛奶,小孩不哭不鬧乖巧得很。
「你要抱抱他嗎?」護工抱著孩子走來,想讓母子倆親近一會兒。
時嘉偏過頭,「不必了。」
護工為時嘉的反應感到驚訝,這世界上竟然有母親不想抱自己孩子。
因為是順產,時嘉在醫院只住了3天便能出院。
八月的太陽炙烤著大地,風極熱,時嘉穿著長衣長褲仍是覺得有些冷。
回到家看到鞋櫃里多了雙男士皮鞋。
原來那個人早就在家等著了。
她在心裡苦笑,裝作無事般抱著孩子徑直回了卧室,哄著孩子睡著了才開始整理從醫院帶回來那些為數不多的東西。
剛生產完腰腿都很酸軟,收拾一會兒就要歇歇緩緩勁兒,不然就直不起腰來,像個老人般遲鈍。
忙完一切時嘉在沙發上坐了十多分鐘,起身推開書房的門。
淡淡沉香味撲入鼻息,嗆得時嘉連忙揉了鼻子。
書房裝修古樸,充滿書卷氣息。
男人坐在書桌旁敲打著電腦鍵盤,眉頭緊鎖著,俊冷的面容在電腦白光的映襯下更顯拒人千里。
時嘉在屋裡找了個凳子坐下,清麗的容顏還帶著產後的虛弱,「孩子生了。」
男人沒有回應,骨節分明的手指繼續在鍵盤上敲敲打打。
時嘉嘴唇張合了幾次,才道:「許知恆,我們離婚吧。」
叫許知恆的男人終於停下了手裡的工作。
取下鼻樑上的無框眼鏡,抬起眼眸,他終於將注意力放在對面女人身上,「你說什麼?」
時嘉嘴角彎起一抹笑,「我說,我們離婚。」
許知恆合上電腦,背靠在沙發椅上,「兩個月前才替你父親辦完葬禮,現在孩子生了就想離婚。時嘉,你這樣做未免有些過河拆橋了。」
冷冷淡淡的語氣,聽的人心底生寒。
時嘉並沒多少精力與許知恆爭論,她也爭不過。
但這句話難免讓她心中刺痛。
「這就是我的想法,你好好考慮。」
說完起身走出書房。
書房裡許知恆仍保持著剛才的姿勢靠坐在軟椅上,微閉著眼靜靜注視關上的門,漆黑的眸子透著深沉的目光。
許久,他坐直身戴上眼鏡,打開電腦卻無心工作……
時嘉幾乎是落荒而逃地回到卧室,攤開滿是汗水的手掌,眼淚順著臉龐落在手心,與汗水融合在一起,彷彿她這八個月婚姻生活的真實寫照。
許知恆給時嘉請了兩個月嫂,他則再沒進過家門。
許知恆的去向時嘉一向不知,婚後也從不過問。
一個月後的某天,許知恆突然回來了。
帶著離婚協議書回來的。
「簽吧。」許知恆扯開西裝領帶,將一疊離婚協議書扔在時嘉面前,長腿繞過茶几坐在沙發上,抬眼凝視著正給小孩餵奶的女人,「看看裡面的財產分配,有意見現在提出來。」
時嘉平靜地看著離婚協議,並不意外許知恆為何突然反悔答應離婚。
這一個月許家人的不聞不問,以及前兩天陸瑾悠打電話來約她出去吃飯的種種行跡都在告訴她。
她與許知恆走到頭了。
「財產我不會要,我只帶著孩子走。」時嘉看著許知恆,目光堅定。
"呵…」沙發上的男人付之冷笑,「那個男人來找你了?」
時嘉眼瞼猛跳了好幾下,胸腔下傳來一陣悶痛。
許知恆諷刺的聲音再次傳來,「你真讓我感到噁心。」
許知恆回了自己書房,摔門聲震徹整個屋子,安睡的嬰兒被驚得渾身一抖。
時嘉摟緊懷裡的孩子生怕嚇到了他,腦海里回蕩著許知恆那句話,時嘉覺得自己就像被丟進冬天的冷水裡,渾身冷的發木。
噁心?
她也覺得自己挺噁心的。
約定離婚當天,時嘉把孩子交給月嫂照看,她打車去民政局與許知恆辦理離婚。
拿了離婚證走出民政局,時嘉感覺像做夢一樣,她從未想過自己會在23歲的年齡就終止了一段婚姻,一段僅有九個月的婚姻。
前行的許知恆突然停下腳步轉回身看著時嘉,狹長的丹鳳眼中眸色如無底深淵般深沉,緋薄的唇緩緩勾起一抹似解脫的笑意,「時嘉,願我們往後餘生,再不復見。」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時嘉覺得心臟似被狠狠揪了一把,疼得厲害。
將離婚證緊捂在胸口,望著男人筆挺的背影,終是什麼也沒能說出口。
因為……時嘉與許知恆而言,已成一場笑話,一個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