骯髒的一切會遠去

皇上因為百里靖飛的事，心煩意亂，倒也沒有心思再談其它，不久后就讓眾位大臣都離去了。

顧建元沒有立即回府，而是去了王府。自從他的女兒嫁給了百里靖飛，他也不得不對此人上心，現在，二人已經真正成為了一家人。

他徑自去了百里靖飛的房間，敲了敲門，卻沒有反應。

「王爺在裡面做什麼？」他問百里靖飛身邊的小廝，那小廝吞吞吐吐半天也說不出一個字來，顧建元是急性子，索性直接將門推開。

百里靖飛一個人坐在桌旁喝著酒，看樣子已經有些時候了，他一身都是酒味，臉頰也開始泛紅。

「你這是幹什麼？」顧建元躲過了他手中的酒杯，他可不願女兒嫁的是一個酒鬼。

因著他的兵權，百里靖飛平日里對他一直十分尊敬，今日卻因為皇上，第一次同他起了衝突，他伸手去搶奪顧建元手中的酒杯，一面說著：「喝點兒酒又怎麼了？反正不管怎麼樣，父皇都不會理會我。」

顧建元雖說十分鄙夷百里靖飛這個樣子，卻也想不明白皇上今日為何忽然發火，此事怎麼想，都不是百里靖飛的錯。

他還是壓住了心中的火氣，言語間有些安慰的意思：「大約是陛下今日心情本就不好，你恰好撞上了。」

百里靖飛苦笑一聲，索性將酒壺拿起來往嘴裡灌：「顧將軍說笑了，您又不是不知道，父皇近來對我是什麼態度。」

他這話倒是讓顧建元語塞，畢竟明眼人都能看出皇上的態度，照現在的局面，百里靖飛想要成為儲君，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也罷，既然父皇不願意理會我，我便也只有靠自己奪得這至尊之位了。」說罷，百里靖飛忽然將手中的酒壺狠狠往地下一摔。

「哐當」一聲，酒壺被摔了個粉碎，顧建元起身，卻並不言語。他總是覺得，百里靖飛方才的話有哪裡不對。

靠自己奪得？他猛地抬頭看百里靖飛，他一改方才的頹勢，眼神中多了一些決絕的意味。

顧建元往後退了兩步：「你難不成是想……」

見他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百里靖飛也不再隱瞞，他緊緊地盯著顧建元：「岳父大人，你可一定要幫小婿度過這次難關。」

顧建元到底是兩朝將軍，見過了許多事，也沒有被他嚇到，只是沉下聲音問：「你可想好了？」

這條路，若是成功了，自然能得到一切；可若是失敗了，便是萬劫不復，再也沒有回頭的可能。百里靖飛就算是有這個想法，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沒有膽識付諸行動。

「岳父，我已經無路可走，唯有拚死一搏。」百里靖飛已經下定決心，顧建元也就沒有再出言相勸，他也清楚，百里靖飛若是不踏出這一步，已經沒有機會爭奪皇位了。

與其苟且而活，倒不如拼他一次，他本就對當今聖上沒有好感，自然是站在了百里靖飛這一邊。

實際上，百里靖飛已經做了許多準備，自從太子被廢除，他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當時宮中情況有些混亂，他也趁著那個時候做了好些事。

為了能永絕後患，他甚至設計陷害蘇語蝶。而到現在，他已經不知道自己這步棋是對是錯。別人不知道，但方才冷靜下來，他隱隱猜到了皇上為何會這樣對自己。

想來是蘇語蝶實在不甘心，在皇上面前說了些什麼話，依照皇上多疑的性子，一定會查自己與蘇語蝶之間的事。他現在大約已經知道了些什麼。

說起來，皇上並沒有將此事挑明，已經十分顧忌父子之間的情分了。但百里靖飛要的從來都不是情分。

在宮中的這些年，他和母親受盡了屈辱，他要的是至高無上的權力，這樣，便可以將欺辱過自己的人都踩在腳下。

做了決定后，他反倒更加，極少出現在皇上面前，唯恐他看出自己的計劃。

一切都在順利進行著，行動之前，他還是去冷宮見了蘇語蝶一面。

「百里靖飛，你這個負心漢，我就是死在冷宮中，變成了厲鬼，也絕不會放過你。」不同於見到其他人時的冷靜，蘇語蝶一見他便無法控制住自己心中的憤恨。

在冷宮的日子，她也回憶起了自己這些年，她本以為，自己最恨的會是沈玉初，卻沒想到，在這些記憶之中，最令她怨恨的竟是百里靖飛。

自己也曾一心一意想嫁給他，可是他呢？若不是他，她又怎麼會走到今日這一步？

那日發現他誣陷自己的時候，蘇語蝶終於明白，自己之所以一直同他糾纏不清，只是因為不甘心，她總是覺得，自己與百里靖飛之間不應該就這樣完了。

而那日，他見自己被打入冷宮時嘲諷的眼神，終於讓她徹底，那一切早就結束了。二人之間的那些溫存，已經不復存在。

她面對皇上時那樣冷靜，不過是因為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了指望；而面對沈玉初時，也並不是因為不恨，只不過是沒有心思了。

她此生唯一動過真心的人將自己推向了深淵呢，蘇語蝶的心，已經隨著百里靖飛冰冷的眼神死去。

她讓沈玉初帶話給百里靖飛，說自己不會放過他，只是以為二人不會再見面，卻不想，百里靖飛竟主動來見她了。

「如今的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百里從寒語氣冷漠，自己被皇上那般為難，她功不可沒。如今他要賭上所有拼一次，還是想來見她最後一面，同那些腌臢的事道個別。

蘇語蝶滿眼憤恨地看著他，半晌后，忽然像發瘋一樣衝上來抱住了百里靖飛的手臂，用力咬了下去。

「來人啊！快將這個瘋子拉開！」不管怎麼用力，他都沒有辦法將蘇語蝶拉走，她咬住他的手臂不肯鬆口，他便是吃痛地咬緊牙關。

半晌后，蘇語蝶終於被踹開，她的嘴裡已經滿是鮮血，百里靖飛逃也似地離開了，身後是蘇語蝶詛咒一般的罵聲：「你會遭報應的……」

他想起她方才的樣子，便是全身一顫，隨即安慰自己，不久以後，這骯髒的一切，都會離自己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