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真是痴情人

日子就這樣不緊不慢地過著，直到兩年後，皇上重病。

實際上，自從蘇語蝶在他身上用了那種會令人產生依賴感的香，他的身體便是一日不如一日，百里靖飛造反過後，他更是元氣大傷。

興許皇上自己也意識到，他是撐不了多久了，便慢慢地將許多東西都交給了百里從寒。

現在，邊境安定，朝中一切都好，百里從寒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皇上心中緊繃的弦終於斷了。

「皇上，您現在感覺怎麼樣？」得知皇上重病的消息，文妃便放下了手中的一切，進宮去照顧皇上。

她厭惡宮中的生活，可皇上到底是沒有對他們母子做過什麼壞事，而讓她進宮這件事，也並不是他能決定的，怪不得他。

當初將百里從寒立為太子后，皇上便答應了文妃的請求，讓她去了凈居寺，這一點，文妃一直心存感激。

雖說只是去了兩年，但文妃整個人都活了過來，不再像從前，總是死氣沉沉。

「朕大約是熬不過去了。」皇上拍了拍文妃的手，他著實是沒有想到，自己將要離世時，坐在床前的，竟會是文妃。

他二人雖說沒有什麼感情，但畢竟也算是老友，文妃聽他這麼一說，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忙出言安慰：「皇上這是哪裡的話，今後的好日子還長著呢！」

皇上難得露出了一個笑臉：「你就不要再安慰朕了，朕的身體，自己清楚。」他說罷，叮囑文妃：「今後朕不在了，你可要好好兒看著兒子。」

這是他頭一次以父親的身份說著與百里從寒相關的話，文妃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隨即又偷偷地將眼淚擦乾：「皇上若是有什麼事，便自己去同他說，臣妾可不幫您！」

「你呀，朕現在已經下不了床，你就不要再為難朕了。」皇上反倒輕鬆得多：「朕要同他說的早已經交代完了，這點兒小事你就幫幫朕吧！」

說罷，他竟伸出手去觸碰文妃的臉：「你這一生，當真是委屈了，朕總是想著你是異族人，從來都不知道你的感受。」

如今百里從寒風頭正盛，但依舊十分尊重他的想法，皇上倒是對文妃生出了愧疚，若不是進了宮，她這一生大約都會恣意快活吧！

自從文妃進宮，他便一直在猜忌，而二人都沒有想到，這個心結會一直到皇上死才解開。

「你在宮中這麼多年，朕竟從未聽你說過你的家鄉，不如同朕講講吧！」皇上拉住文妃的手，搖了幾下，就像一個孩子。

自己的家鄉么？文妃忽然失了神，離家的這些年，她已經記不得故鄉的模樣了，甚至連父母的樣子也已經漸漸淡去。

「臣妾在家中時，常常唱一首小曲兒，皇上想聽么？」這首曲子從她出生起就開始聽，一直唱了許多年，已經印刻在了她的心上。

皇上點了點頭，隨即微微的閉上了雙眼，文妃便哼唱起來。她的聲音很輕柔，皇上也漸漸忘記了自己的過往：景妃、蘇語蝶、明妃、靈陽……那些恣意的少年時代和曾付出過的感情、見過的人似乎都隨著這首曲子慢慢地走遠了。

待文妃唱完一曲，她發現皇上的手已經垂下去，只是面兒上還掛著笑容。她終於是忍不住，哭出聲來。

皇上駕崩后，新皇很快登基。

百里從寒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廢除六宮，此事在朝堂之上引發了爭論。

「百里王朝建國以來，一直都有六宮，如今又怎麼有廢除的道理？」一位老臣提出了反對意見。

「對啊皇上，您就是不為自己考慮，總也得為皇家子嗣考慮。」孫大人附和，若是廢除六宮，皇家的子嗣必然會減少。

「臣倒是以為，廢除六宮並不是什麼壞事，如今存在的東西，並非就是對的，興許也只是沒有找到機會，將其廢掉。」唐丞相一生只娶了一位，自然同意這個做法。再說先皇就是因為後宮之中的女子太多，才招惹了許多無謂的麻煩。

他一開口，也有不少人贊同，就這樣，朝中大臣被分為了兩派，在朝堂之上爭論。過了許久，眼見著雙方愈爭愈激烈，百里從寒終於開口了。

「都別爭了，朕心意已決，此事就這樣定了。」他並不是一個獨斷專行的人，但此事，沒有任何迴轉的餘地。

他心中清楚，沈玉初不可能作為一個嬪妃留在自己身邊，她用一顆真心對自己，他也不能將感情分給別人。

再說她曾經歷過那樣慘痛的事，他用盡全力想要讓她忘記那段過往，又怎麼會做傷她心的事。這盛世，他只想同她共享。

他的態度這樣強硬，眾大臣勸說無果，便也只能依了他。雖說沒有先例，但說起來，這也並不是一件大事。

大臣們雖不明白他為何對此事這樣堅持，到底還是沒有再阻攔。

聖旨一下，此事很快就傳遍了全城，一時間京城之中議論紛紛。有叫好的也有不少反對的消息。

侯府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小姐，我聽說皇上廢除了六宮，沒想到，皇上還是痴情人呢！」戀花刻意在沈玉初面前說起了此事，見沈玉初沒有答話，她又將杯子移來移去，裝作自言自語：「也不知皇上心上的人，究竟是誰，一定是位傾城紅顏。」

沈玉初依舊沒有答話，臉頰上卻染上了紅暈，她雖在綉著荷包，卻連著錯了好幾針。

戀花還在不停說著，就連小魚也忍不住捂著嘴笑了起來：「我可從來沒見過小姐這樣呢！」沈玉初性子沒有變，但現在時不時會露出小女兒的姿態。

「小姐這樣不好嗎？」戀花問。

「當然好啊！小姐開心，我就開心。」小魚說著挽住戀花的手臂左右搖起來：「日子一直這樣過下去，就再好不過了！」

從前沈玉初一直保護著她們，如今她終於也能卸下所有的偽裝，做自己喜歡的事了，她是真心為沈玉初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