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八十九章 最後一天

正文 第四百八十九章 最後一天

她的生命完全全進入了真正到計時的日子—最後一天,這一天,她仍然很開心的度過。

出神的凝望著綻得絢麗多彩的玫瑰,她微微嘆息,「暮春即將過去,這裡的花兒也會敗了。」聲音哀婉,流露著淡淡的嘆息,還有她對生命的無限留戀與不舍。

嬌艷、火紅的玫瑰映著她淡淡蒼白的容顏,紅白交映,一份是美好,一份是即將逝去的美好,像畫,像幻覺,哪一樣被風雨蹂躪摧殘都令人揪心,令人心痛。

明天早上,它和她都會悄悄的離開這個繁花似錦的暮春。雖然都有著對這個世間無限的留戀與惆悵。

眼角泛起一層淺淺的濕潤,她別過頭,捏著玫瑰花兒的指尖悄悄的顫抖起來,一絲疼痛溢上心扉,花兒也跟著微微的仿似在微風中點頭。

他注意到了她抖動的肩膀,傷心無奈,他的心也跟著她的肩膀劇烈的抖動起來,掌心捏著另一枝嬌艷的玫瑰,一絲清冽的香氣湧入他的鼻尖,心隨著那一秣淡淡的清冽開始了劇痛,劇痛沿著他的心尖剎那間染遍全身的每一條血管,和每一片肌膚。

痛得他眉頭蹙緊,眉宇間染上一層濃濃的霧氣。

的今天是她最後一天的日子,他能做什麼?

默默的陪著她。

長臂一攬,輕輕擁她入懷。

誰都沒有說話,只是他們的眼角都噙著一絲濕潤的東西,渾渾閃爍。

叭的一聲,

渾濁的淚滴重重的砸在了手中的玫瑰花的花瓣上,震得那一枚花瓣瞬間顫了起來,緊接著那一顆淚順著花瓣的較低邊緣蜿蜒滑落,落在地上,漫濕地面一片,像剛剛落下的水漬。

她的心裡卻是浸濕的是比玫瑰還要瘋狂的血,一片片,一股股,而不是一滴兩滴……而是波濤洶湧的溢滿了整個胸口。

暗暗的深呼吸幾次,恢復到剛才盡量剋制下的平穩,「阿南,抱緊我,我感覺有一點冷。一會兒你做午餐好嗎?」

「好!」他未曾回頭,另一隻收在自己側邊的大拳指尖越來越用力,用力到骨節的收起處一片青白。

好像又想到什麼,她再次突然間改變了主意。

「今天櫃里的衣服有點亂,我去整理一下。」她故作輕鬆的捋了下自己額角的青絲,像平時一樣,輕拂下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溫暖的大掌,閃身進了屋子。

關上門的那一剎那間,

淚水再次決堤般的洶湧而出,她再也忍不住即將失去他的日子,現在的日子就像劊子手中的屠刀,每一秒都在屠殺著自己的心臟,一刀一刀,直到真正離去的那一秒。

身子冰涼的軟軟的靠在冰冷的門板上,她的心一陣涼意切切,想要控制住眸中的淚水,可是淚水卻是崩了閘一樣,控制不住了,一波又一波的傾泄下來。

滴滴嗒嗒的打在地上,浸濕了一片地板,還有衣襟上,一片片潮濕起來,她的眼角一片通紅,可是她抬手抹了把淚水,讓視線變得稍加清晰起來,平復一下心情,她離門,環顧四周,起身,目光向前平視,步子沉重壓抑緩慢的來到卧室的衣櫃前。

指尖哆嗦的摸著衣櫃,心情再次激烈的翻滾起來,刷的拉開衣櫃,心更加悲痛:

左半邊是自己的衣服,右邊是他黑色系的衣飾,指尖落在自己五顏六色的衣服上,她輕輕的觸摸著,眼睛里流著無限的婉惜,一件一件的駐足,一件一件的往事翩躚。

這一件是什麼時候買的。

那一件是因為參加什麼活動,另外的是因為……

每一件她都記得清清楚楚,生動,清晰,彷彿就在昨天。

每一件衣服就那樣在自己的腦海里像電影一樣的刷拉拉的放過一個個的轉角鏡頭。

觸到他的另一半衣櫃的時候,她的心猛的被狠狠的揪了下,眼角蓄滿了淚水,纖細蒼白的指尖順著他黑色貴氣的外套顫抖的摸過去,彷彿摸到他的體溫一樣,低頭,垂下眼帘,她仔細的嗅著,是他的味道,那一股淡淡的味道,沒有了之前的草藥香,卻有一股獨特的屬於他的煙草味道。

花兒彷彿再次開了一樣,她闔目停在那一刻他的味道里,心兒反而漸漸平靜下來,她要記得這種味道,深深的銘刻在自己的心裡,讓自己在黃泉路上的時候,看到他的時候,能夠順著她的嗅覺尋找到他。

雖然只是幻想,但她希望那是他和她下一個人生的希望。

不管有沒有來世今生,她都要把他的所有銘記在自己的生命里,融化在全部的血液里。她反覆的摩娑著他的衣服,仔細的摸過每一條紋理,每一個絲線,甚至每一枚扣子……

淚水悄無聲息的滑落。

從自己包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封信,輕輕的放在自己的衣服上,她知道他會看到……如果可以,她要告訴他。

眼角餘光瞥到桌上精緻筆筒里的記號筆,她的眼角不由的閃了下,上前一步,抓在手中,突然間握得很緊,生怕丟了一樣。

洗手間再次洗了一把臉,緩解下眼圈紅腫,她才邁著輕盈的步子走出了屋子,抬眼就看到他還坐在剛才的地方,出神的等待著什麼,姿勢一點也沒有變,還是剛才的樣子,甚至胳膊還停在半空之中,彷彿她還沒有離去一樣。

「阿南?」她柔和的聲音。循著他的方向走近,然後按照剛才的姿勢再坐下來。

他依舊沒有反應過來,她愣了下,伸手,放到他的眼前,白閃閃的晃了又晃,「阿南,怎麼了?」

他的眼神收回的時候,只是輕嗯了聲。

她什麼也沒有說,收回纖細的手腕,頭一偏輕輕的靠在他的肩頭,閉上眼睛,還有十幾個小時?

「阿南,我們做一個遊戲!」她小心的抬起頭,另一隻掏出一隻彩色的記號筆,揚起手在他的眼前晃晃。

他凝著眉頭望著他,剛才臉上的沉重漸漸隱去,好奇的目光望著她手中的記號筆。

「伸出手來!」她眨眨眼,眼角微微彎下來,像一枚新月一樣,透著幾分皎潔,但也有一絲渾濁,還有一絲淡褐色的血絲。

心中鈍痛,他沒有任何猶豫的伸出一另一隻沒有摟在她肩上的大掌,攤開紋理清晰的掌心,眼睛卻是一動不動的望著她,溢滿了濃濃的深情。

好像感覺是姿勢不舒服,她抬起撥下他摟著自己肩膀的手,身子移動了幾分,起身,蹲在他的對面,一本正經的伸出左手輕輕握住他寬厚的手掌,一絲溫暖的感覺襲卷了她左手所有的指尖,指尖一顫,那一抹溫度順著指灑滑落到了她的心底。

心尖泛起一絲濕漉漉的霧氣。

右手緊握著紅色的記號筆,仔細的在他白皙微紅的掌心一筆一劃的寫著,「冷小西!」然後嘟著嘴看了一會兒才滿意著,「這樣,萬一有一天我不在了,你還能記著我。」

他的眉間一攢,心中更加疼痛,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忘了她,那三個字像三把銳利的刀子割在自己心尖的裂痛,他不會忘記,即便他也不在了,他的靈魂深處,仍然記著他愛的那個女人。

苦澀的笑了笑,他反問,「你忘了我怎麼辦?」

她神情一僵,還沒有緩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先她一步抽出她右手握著的記號筆,抽一手抽出她略顯蒼白的手掌,一橫一豎的就寫了起來,幾秒,楚天南三個大字清晰的印在了她的掌心。

得意的唇角勾勾,勝利的看著她纖白掌心自己的傑作。

「我們還沒有吃飯呢?」他笑著把記號筆塞進了她的掌心,「我去準備,你在院里溜一下。」起身,他就要離去。

她怔忡了下,突然間起身,雙臂突然圈上他已是瘦弱的腰肢,臉蛋涼涼的貼在他的後背,仔細的聆聽著他有力的心跳,傷痛的心才慢慢的平靜下來。

被她這麼一抱,楚天南一下子全身僵硬起來,雖然他們現在都是老夫老妻了,可是她的這一次擁抱,讓他的全身的血液都立刻緊繃起來。

三秒后,他低沉著沙啞的聲音,「小西!」聲音溫和的轉動脖子。

「別動,讓我好好的抱抱你!」她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因為貼著她的後背,聲音有一點的凌亂與失落。

她知道了嗎?他暗暗的忖思著,如果她知道竟然還能如此的平靜?他不解,可是他真的什麼也不想知道,和她在一起,除了珍惜現在每一秒,他什麼也不想去想。

一分鐘后,

鬆開楚天南的後背,她吸了吸鼻子,勉強開口,盡量使語氣平靜,「好暖和的後背。」

……

午休醒來的時候,她感覺到了一種全身的無力,好像所有的血液都開始了最緩慢的流動。

他問她怎麼了,可是她卻是笑著應付,只是說累了,躺一下便好。

他卻是急得說不行,急忙抱著躺靠在院中的藤椅上,默默的陪著她看大片,「你看這個,你最喜歡的。」

她的眼睛卻是不停的和自己打架,自己分明想要睜開,可是眼皮卻是不自主的闔上,她努力的想要睜開,她不是為了看大片,而是為了多看一眼他。

就這樣,反反覆復的堅持,睜眼,閉眼,渾身無力的躺在那裡,生氣越來越弱,她感覺到自己的體溫好似在一點點的下降。

晚餐,她躺在卧室的床上,只喝了一口粥,便不再喝了,「不餓,一會兒再喝。」她知道,她馬上就要離開,她的目光失去了所有的光澤一樣的掃過牆上的鐘錶。

九點了!

心中冰冷的一顫,她的笑都無力的蒼白起來,胃裡的疼痛已經讓她的整個身體開始麻木起來。

她沒有看到楚天南的雙手端著的粥碗,一直劇烈的搖晃著……

把粥碗放到床邊的床頭柜上,他深情的凝著她,牢牢的看著,一眼都不敢錯開,生怕少了一眼似的。

他的大手倏的抓緊她纖細冰涼的指尖,心陡然一涼,一落千丈,彷彿落進了一個無底無邊的深淵裡,苦苦的掙扎,直到掙扎沒有一絲力氣的時候,那顆心卻不停的一路下滑……

九點半。

她的呼吸更弱了,指尖更涼了,甚至開始僵硬,他的心緊緊的揪成一個千折百皺的麻團,疼得他的眉宇間的霧氣完全的籠住他的眸子,睫毛。

他心痛的輕呼,「小西,看看我。」聲音顫抖得快要說不話來,每一個字在自己的嗓間都堵得十分的艱難。他知道她今天晚上馬上就要離開自己。

眼睜睜的看著你,卻無能為力……

他的心瞬間痛得爆裂了一片片的溝壑,千橫百縱,一片片血液從溝壑里流滾出來,鮮紅染盡,血色殷殷,開始不停的翻滾,一層接一層。

瞬間,

喉嚨間一股濃重的咸腥像一個猛獸一樣劇烈的衝撞著自己的喉嚨。

他拼盡全力的力氣壓下去的時候,白雪的牙齒卻是染上一絲紅絲,咸腥的他嘔了又嘔……可是他的目光堅定的沒有從她蒼白的臉上移動一絲一毫。

喃喃著唇瓣,「小西,小西。」他已經沒有吐那一口血的時間。淚水卻是苦澀的爬滿了眼角,充盈著,充盈著,只要輕輕一擠,那裡液體馬上就可以稀里嘩啦啦的落下來。

掌心的冰涼指尖微微動了動,他驚愕的低下頭,鬆開溫暖的大掌,她卻速度極慢的移動手指,微微的抬起,用盡全身的力氣,「阿……南,讓……我摸……摸臉。」斷斷續續的低喃。

她凝著他墨色的眸子,蒼白的唇色微微一動。

抓起她冰涼的手指,抬起,放在自己忍不住淚水滾滾而落的臉龐上,喃喃著,「小西,摸到了嗎?」淚水已經模糊了他的視線。

「阿……南。」她有氣無力的聲音,「我要……走了,你要保重!」指尖不聽便喚的替他抹去一那一串串落下來的眼淚。「抱著我!」

淚水卻順著她的指尖流到了她的蒼白的腕上……

他抱著她輕瘦的身體,大手緊緊的握住她的冰涼的雙手。

緩緩力氣,她接著說道,「衣櫃……有一封……信!一邊抹著他的眼淚,一邊接著,「別悲傷,我們有同心鎖,即便我走了……我也會在奈何橋上等著你,記著來找我……」

他哽咽著說不出一個字,灼熱的喉嚨里溢滿的全是悲痛的血痂,堵塞了他所有的聲音。拉著她的手,他始終不敢放鬆,手裡的溫度一點點變得更涼的時候,她的臉色也越來越白,甚至白得像一張透明的紙的時候。

觸在他臉頰上的手,突然間毫無徵兆的垂落下來。

眼睛也一下子闔上了,睫毛上掛著一滴渾濁的淚滴……

鐘錶咚咚咚的敲響了十點鐘。

心彷彿如遭受重擊,立刻被擊得粉身碎骨,漫天遍野的痛徹,漫天遍野的鮮血染遍了他所有的視線與心靈。

巨大的疼痛與咸腥像一團猛烈的力量迅速的衝破重重的障礙,一下子噴薄而出,撲的一聲,灑滿了她蒼白的臉上。一片片,像血色為她勾勒的冥花,美麗妖嬈的綻放在她幸福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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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妻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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