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議親
「你個小賤蹄子，主子們的事情，你也敢妄議，還敢在背後說二小姐不好，來人，掌嘴！」
一道凌厲的女聲傳入宋菀的耳中。
緊接著，急促的巴掌和壓抑的哭聲也傳了進來。
躺在貴妃椅上的宋菀嬌軀一僵，繼而坐了起來，睜開了雙眼，屋內熟悉的陳設讓她有片刻的怔楞。
剛剛那凌厲的聲音，她是記得的，是宋梓的奶娘趙媽媽的聲音。
只是趙媽媽不是早就——
這裡的環境，宋菀非常熟悉，是她未出嫁前宋府的閨房。
那之前黑暗中宋梓的折磨、秦世豪的無情……那些，莫不是一場夢？
現在是夢醒了嗎？
不，不是的……
宋菀輕撫雙眼，那挖眼之痛……無比真實，絕不可能是夢。
但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她披衣站起，朝門外緩緩而去。
屋外是熟悉的宋府園林，而趙媽媽正在命令另外一個丫鬟，掌嘴昭陽。
「住手！」
宋菀黛眉皺了皺，不悅的喊停。
丫鬟立刻收手，小心翼翼的看向趙媽媽。
旁人怕宋菀這個大小姐，趙媽媽卻是不怕的，不過是個沒娘的丫頭罷了，她冷哼一聲：「大小姐，別怪老身擅自處置你院里的丫鬟，實在是她太不識趣了，竟然背地編排二小姐。如今夫人為正，二小姐何來庶出之說？我勸大小姐也是放寬心，好好與二小姐交好，他日出嫁，娘家這頭，也好有個幫襯不是？」
趙媽媽這番話，頗為熟悉。
宋菀神色恍惚。
她記起來了。
當初宋菀剛剛及笄，繼母張氏趁機與宋仁舉提議，扶正宋梓，這樣以後宋梓也能好議親。
話說得漂亮，但終歸，扶正宋梓，張氏不也一下從姨娘搖身變成了正房大夫人了。
打得一手的好牌。
那時候的她，一心想要父親收回命令，大鬧一場后，便聽到的就是趙媽媽這樣的勸告。
宋菀朱唇一勾，看來她不僅活了下來，還重生了。
重生在了出嫁之前，前世一切的遺憾……如今都能重新來過了！
「宋梓，我說過，若有來世……老天果然待我不薄。如今重來一世，我定要你親自嘗嘗，挖眼之痛，奪愛之恨！」
宋菀素手緊握，半長的指甲深陷肉里而不自知，這些，比起死前的絕望而言，又算得了什麼。
昭陽是宋菀的貼身丫鬟，與她一同長大，清秀可人，如今卻被趙媽媽帶人打的雙頰紅腫，此時低頭順眉，委屈至極。
是了，當時宋菀大鬧也沒有讓父親回心轉意，便和昭陽說了兩句心中煩惱，昭陽不岔，便私下與其他下人說起了小話，被趙媽媽當場拿住了。
昭陽與宋菀，情同姐妹，打她，便是打宋菀！
「趙媽媽真是說笑了，我一介正統嫡女，何須一個姨娘生的女兒來幫襯。」宋菀眼眸輕掃，淡淡的開了口。
趙媽媽不悅的強調：「大小姐，夫人已經是宋家大夫人了，還請大小姐以後莫要這麼說，否則老爺那邊……」
「拿我爹壓我？我娘乃是八抬大轎抬進宋府的，與張氏那等從後門一個紅轎子就抬進來的，能相提並論？我爹憐惜張氏不易，這才將她抬正，可你們這等下人，可就莫要失了分寸，真把自己當主子了！」
宋菀一席話說的趙媽媽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趙媽媽怎麼也想不到，平日里隨意拿捏的大小姐，怎麼突然就如此的咄咄逼人。
宋菀的母親在生她難產而去后，宋仁舉隔年便娶了不少的姨娘，其中張氏手腕高超，地位最高，奈何宋菀母家非凡，這才一直沒有扶正。
可宋菀天生良善，是個好拿捏的。
這才讓趙媽媽囂張得教訓起了昭陽。
但如今，宋菀卻好似不一樣了。
「主子自然是主子，但就算大小姐不高興，這天下，也不是大小姐說了算的，待會兒太子爺就會因為二小姐這事過來，屆時，大小姐可以親自和太子爺辯駁啊。」趙媽媽自豪的說道。
秦世豪要過來？
前世的宋菀，聽到趙媽媽打了昭陽后，便和昭陽一起在院子里訴苦，自然不知道秦世豪過來的消息。
如今，得知這件事，宋菀倒是有些驚訝。
看來宋梓和秦世豪遠比她想象的，勾搭的要早。
見宋菀不說話，趙媽媽繼續道：「太子爺已經到了前廳，大小姐可以梳妝打扮一下再過去，不過啊，老身多句嘴，這二小姐清麗脫俗，一身白衣似仙，大小姐就別模仿了，仿不出來的。」
趙媽媽尖酸刻薄的話語，卻沒有讓宋菀有些許的惱怒。
「行。這裡沒你事了，下去吧。昭陽，隨我進屋。」
宋菀冷漠的開口。
趙媽媽滿臉疑惑，就宋菀以前的柔弱性子，怎麼敢用這種打發語氣和她說話，也不怕被下人非議？！
昭陽也很驚訝，但宋菀已經開口，她便連忙伸手攙扶著，一起進了房間。
宋菀坐在梳妝台前，認真的攤開手掌看了起來。
曾經剛出嫁，秦世豪誇過她琴藝過人，一曲傾城。
她那時便傻乎乎日夜練琴，後來琴弦斷裂，在她掌心留了個疤，秦世豪就說過，很醜……
如今的手掌如玉，沒有一絲瑕疵。
但宋菀，卻不是那個滿心滿意的裝著秦世豪的人了。
從柜子里拿出一套紅水仙紋樣的裙子換上，昭陽眼前一亮，驚喜道：「小姐穿紅色真好看，雖說女要俏一身孝，但二小姐那樣嬌弱的穿白色能襯，但小姐這樣明媚的，還是紅色好看啊！」
「小嘴真甜，還不快來給我梳妝。」
宋菀想到前世她被宋梓陷害，昭陽為了給她求情，磕死在了御書房門前……昭陽，一直都是她的好姐妹。
如今，斷然不會讓她重蹈覆轍了！
昭陽的手很巧，不消半刻，便挽好了髮髻，因宋菀今天穿的是廣袖，昭陽便在她的耳畔別上了一支流蘇，在陽光下瑩瑩發光。
宋菀滿意的點頭，起身便朝著前廳而去。
剛到前廳門口，少女低低的哭聲便傳了出來，與之一起的，還有一個磁性的男聲，正在溫柔的安撫著：「梓兒莫哭了，相信你的大姐姐肯定會通情達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