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活著
遠承池消失不見的第三個月整,冉依依收到了更惡劣的消息。
並不是她自己的問題,這裡面她也清楚地明白一件事情,的確是有人在針對她,而不是她做錯了什麼。
報紙頭條上開始刊登她的故事,一句句似乎都在把她過去曾經做過的不堪的事情一點點地泄露出來,起碼語氣是這樣。
原本只是她出去買了點自己喜歡的衣服而已,在這個故事裡面就變成了「肆意壓榨自己的養父母」;而至於在上大學的時候遠南橋劈腿她的那件事情,直接一口氣給冉晗薇寫到了那件事情上面,「最後她的姐姐鬱鬱而終。」
似乎大街小巷都在對這個故事和它不斷出現的後續津津樂道,儘管張瑛曾經試圖通過自己家族的一點力量去阻止這種新聞的傳播,然而得到的卻是業內人有些警告性的回復,「那個傢伙是新聞業的頭子,沒經過允許的新聞不能在他手裡傳播,反之同理。」
她萬萬沒想到,此前兩個人根本沒涉足過的行業竟然有一天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什麼時候開始出現的壟斷?」
「階級利益一直都存在,階級本身就是如此的一個東西。」
「不能打破嗎?」
「我沒看到光明。」
冉依依表面上是對這些事情已經淡然了,她如今並不在意會有人怎麼看她,然而前提是在她不聽到任何與這個有關的消息的前提下。
現在她聽到了,心裏面自然只會難過得更加厲害,「沒事,靠我自己也許遠承池也能同意的。」
她心裏面還是想著他,無論出於一種什麼樣的心理,現如今都是如此。
「社會永遠有著自己努力的目標,無論是自己的朋友有朝一日忽然雞犬升天,還是自己的親人嘲諷自己,或是自己喜歡過的人如今變得特別優秀,而自己卻依舊不如他的時候。」
想到這裡,冉依依心裏面已經明白這個道理了,但她卻還是避免不了自己的生活正在一步步地受到侵犯。
那個傢伙究竟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是因為在娛樂至死的當下,所有人都選擇了活在迷失之中,沒有人願意去做個清醒的旁觀者嗎?
「冉依依小姐,我能要你的一個簽名照嗎?」
第一次是在一個早餐店,她純粹只是因為自己的兒子那天撒嬌說想吃蛋黃包,而僕人都還抽不出身,只有她自己能自由地行動的時候,冉依依也只能這麼「愛國愛民」地去了一次早餐鋪子。
「你為什麼想要我的簽名照?」
「因為你現在是個名人了啊,」她笑著回答一句,「大夥甚至都想和你拍照呢,然而那個報道裡面說你特別討厭記者,也特別討厭拍照的那些人。」
看來事情把她模糊化得還是蠻嚴重的,冉依依心裏面這麼想了想,多少有些無奈,「就一個。」
然而這卻像是個群眾效應一樣,其他人似乎都在等這個大膽的姑娘上去要簽名,一看到冉依依的性格,她們一下子就像是見到了腥味的貓一樣前赴後繼,一下子她便被圍到了人群當中。
後來是店主好心才把她解救下來的。
店長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平時也不關注新聞,報紙什麼的他說現在質量不行了,看一眼都累得慌,不相信上面的那些一天一闢謠的玩意,人品他從來只通過自己的身體力行來判斷。
冉依依心裏面是有些感激他的,嘴上沒說什麼沖著他點了點頭,算是表示了自己的謝意,「我明白了,謝謝您。」
她說完之後,那個老傢伙嘆了口氣,「你啊,自己心裏面得有點底子。」
什麼?
「她們說的那些事情,雖然都是從新聞上看來的,不過你能得罪這傢伙,說明你身份也不簡單。」
「人生在世,還是低調一點生活的好。」
他說完之後就進了廚房,沒有再給冉依依回答的機會,她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沖著她點了點頭才離開。
然而沒想到的是,這似乎只是新的一次群眾狂歡的開始。
冉依依被衝上了前所未有的熱搜,哪怕是她的母親也沒有經歷過這麼大的陣仗,甚至有記者不分晝夜蹲守在她的門口,只為看一眼這個女子傳說中究竟是什麼樣子。
無數個根本無法入睡的日夜,冉依依都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什麼,她萬分想念遠承池,然而他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時候卻並沒有出現在她的身邊。
偏偏是遠南橋這個傢伙在這種時候不死心地過來,似乎是希望得到她的一點認可,「冉依依,你老公現在也拋棄你了,不過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還可以考慮一下我,反正如今我也不介意。」
她只問了一句,「周夏人呢?」
後者一愣,「最近已經不在了,我沒見到她了。」
冉依依沒再理會遠南橋,「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自作自受吧。」
說完之後她便匆匆離開了,要到了周夏的聯繫方式,趕忙打了過去。
對面的聲音有些陌生,「您好,請問你是?」
冉依依把自己的真實身份硬生生咽下嘴裡,「我是周夏的親姐姐,私生的。」
這很可能是她最後還能抓住的機會,冉依依如今連自己都不管不顧了,為的只是能在這種節骨眼上再見到遠承池一面。
對方「哦」了一聲,「她現在在這個地方,你收到地址之後過來吧。」
為了避免自己遇上騙子一類的人,冉依依還專門看了一眼地址,叫上了樂一鳴陪她過去。
然而是她想多了,醫院裡面並沒有什麼人,有的只是咳嗽的聲音,和一些看起來根本就是冷漠無情的身影。
「周小姐,您的姐姐到了。」
「什麼?」
她背對著門咳了幾聲,見到冉依依后,才不可置信般看著她,「你怎麼會來這裡?」
「你還有機會從這裡出去...」
冉依依還沒說完,就一下子被捂住了嘴,周夏冷冷地看著她,「如果你不想死或者不想我死的話,就少說點。」
「是這樣的,」冉依依壓低了聲音,「你真的沒想過看看你的父母兄弟?畢竟你自己也知道現在身體是個什麼狀況。」
「不用你說...咳咳,我們會贏的,」她又劇烈咳嗽了一下,冉依依這才看見,她床單旁邊依稀有著血點,有些已經幹了。
「這個決定權在你自己手上,」樂一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這是我們最後一次過來這裡,你算是個明白人,如果連這點都看不透的話,那我們之間也沒什麼可以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