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間與拉攏
蕭閔瀾微微一愣,道:「可。」
孟嬌然帶著蕭閔瀾到了一旁,輕聲道:「還請蘭霖王殿下節哀。」
蕭閔瀾面色一變,鳳眸輕輕眯起,「你在說什麼?」
「老蘭霖王妃連同腹中胎兒一同薨逝,殿下隱瞞生母與幼弟死訊無非是想找出破綻。若是我說,我知道背後毒手之人是誰呢?」孟嬌然緊緊盯著蕭閔瀾的眼睛,不疾不徐地道。
上輩子齊俞宣登基之後,在醉酒之際隱晦地提起過這件事情。
他遣人下毒殺害了懷著遺腹子的老蘭霖王妃,並且做得天衣無縫。算算時間,大約就是在錦夏宴前後。
蕭閔瀾渾身一震,薄唇輕輕抿起,就散發出了危險的氣息。
「你雖是孟家女,可若是欺騙了本王……」
「我何必騙你?」孟嬌然從容道,「下毒之人雖是心思巧妙,卻不知道紙終究是包不住火。」
蕭閔瀾深吸了一口氣,冰霜密布的俊顏上終是裂開一道縫隙,他道:「若是你所言為真,本王承你的情。」
孟嬌然搖了搖頭,這小孩也不過是十六七的年紀,如此少年老成看來也是吃了很多苦頭。
「殿下可知道九角藤?劇毒九角藤十分罕見,與陳皮又形似十分,若是以九角藤入葯仿了陳皮,人便會神不知鬼不覺地……暴斃。」孟嬌然聲音如同空谷幽蘭一般,她輕柔地道,「可惜了老王妃一身磊落光明,卻落得奸人所害。」
她最後一句話的確出自內心,老蘭霖王薨逝之後只留下王妃與長子,以及一位尚在老王妃腹中的遺腹子。
老王妃頂著壓力,四處打點如儀,誰人不稱讚?
「九角藤。」蕭閔瀾重複了一遍,聲音一絲波動也無,「繼續說。」
孟嬌然娓娓道來,「蘭霖王府木秀於林,甚至有傳言道齊帝有意將皇位傳給你——蕭閔瀾。自然是有皇子坐不住了,遣暗衛在老王妃的茶水中下了九角藤,若是殿下想查驗,只管去找回那些天的茶渣便知。」
她隻字片語也未曾提到齊俞宣,卻已經巧妙地把他推上了風口浪尖。
迎著蕭閔瀾深思的神色,孟嬌然坦然道:「孟家算世家大族,想要知道的話自然會知道。負心郎擇選了我妹妹,我不必與他隱瞞,故而告之殿下。」
蕭閔瀾星眸微眯,滔天的怒意深藏在眼中,「好,本王這就回去查看。只是你如何證明是二皇子所為?」
「人人皆知二皇子暗衛武器皆是特製,削鐵如泥有特定的痕迹。王爺只看九角藤被削出的模樣與痕迹便知一二。」孟嬌然淡淡地道。
「你要什麼?」蕭閔瀾凝眸問道,「你幫了本王,你要什麼?」
「要你幫我,一步步把齊俞宣拉進深淵。」孟嬌然嫣然一笑,好似在說什麼輕鬆的笑話。
蕭閔瀾頷首,亦是毫不猶豫地道:「好。」
說罷他便轉身大步往殿外走去,周身氣壓已經低到了一個冰寒的溫度。
孟嬌然輕輕一嘆,這輩子的滾輪已經往不同的方向開始旋轉了。
齊俞宣,你等著我,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都要叫你不得好死。
散席回府已經是亥時三刻,連武將出身的的兄長孟軒然都顯了疲態,孟嬌然依舊是神采奕奕。
「我說嬌嬌兒啊,你怎麼一點都不累?這宮裡走一遭簡直比帶兵打仗還累呢。」孟軒然抱怨道。
孟嬌然微微一笑,上輩子在宮裡為了做合格的皇后,她什麼刁難苦頭沒有經受過?現在不過是在宮宴上坐會兒,又有何難。
「嬌嬌兒,你今日拒絕得好。只是儷兒的事情……」孟都督猶豫片刻,還是出聲問詢道。
「我不會冤枉她,若是爹不信,明日趁早找了醫女來驗她的身子便知道了。」孟嬌然話音中不自覺地帶上了戾氣。
若要問最恨的人是誰,必然便是孟儷。沒有孟儷裡應外合做那內鬼,齊俞宣決計不可能短時間內滅門孟家。
「嬌嬌兒,爹不是不信你,只是這畢竟是你的妹妹……」孟都督鬆了口氣,低聲道,「二皇子那處到底不是什麼好歸宿。」
「儷兒到底只是庶女出身,我看二皇子殿下也是喜歡得很,做個側妃算是抬舉了。咱們把嫁妝給她辦得豐厚一些,不計較那有辱門風之事,也就罷了。」孟嬌然微微一笑,道。
話音剛落,孟都督便想起了孟儷未曾婚配先失了身子這大事,眼中最後一絲溫情也去了。
「儷兒那丫頭自小就是心思活泛的,現在既然有意攀附皇家,我們阻了她反而不好。」葉氏想了一想,便冷聲道。
孟軒然亦是點了點頭。他倒是不清楚這其間彎折,但是母親和妹妹都說不行的人,他自然也不會喜歡。
又閑話幾句,孟嬌然便在丫鬟的攙扶下回房梳洗。
躺在最熟悉最喜歡的閨房中,孟嬌然心中緊繃的那根弦終是輕輕地鬆了松。
皇宮固然金碧輝煌,但是只有這裡才是她的家。
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她聽見輕微的一聲「篤」,便從睡夢中驚醒。
抬頭便看見眼前的床簾上釘著一根小巧的碎木弓箭,摘下弓箭前端的紙片,只是略略掃了一眼,孟嬌然便釋然地笑了起來。
「這蘭霖王可真是有意思,正經的傳信不用,偏偏要玩這嚇人的一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拋著手中的箭矢,孟嬌然喃喃自語。
在她手中的紙條被輕輕揉捏撕碎,直到看不清上面銀鉤鐵畫的字樣,只有下側的蘭霖王小印依稀可辨。
睡在外間的丫鬟美玉被吵醒,揉著眼睛問道:「大小姐,可是有事吩咐?」
「無事,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床榻上傳來孟嬌然低柔的聲音。
美玉愣了愣,道:「寅時一刻了。」
「不愧是蘭霖王,動作還挺快。」孟嬌然微微一笑,伸了個懶腰,「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
那紙條上只有短短二字——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