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竹其人
夜幕無聲籠罩天際,傾城居終於迎來客潮湧動之時。
孟嬌然一直淡淡地品嘗著酒水,樓下陸續聚滿客人,嘈雜的動靜卻沒有影響她的情緒。
附近的雅間熱鬧起來,柔和婉轉的樂聲和吳儂軟語飄入耳中,但是卻都被這邊鏗鏘有力的將軍令給壓了下去。
「誰在這裡彈奏將軍令?」
孟嬌然對面的雅間,蕭閔瀾眉頭緊鎖,這將軍令聽起來委實折磨人。
「屬下去看看。」飛鷹眉頭微蹙,腰桿挺的筆直,武將氣息撲面而來。
蕭閔瀾點點頭,他也著實是不想繼續聽著這種刺激耳朵的樂聲了。
雅間房門被輕輕叩響。
「公子,有人來了。」
孟嬌然眉眼輕轉,看了眼海棠的方向,示意美玉開門,然而鏗鏘的樂聲卻始終沒有停下。
「何事喧擾?」
美玉一開門就看見一身黑衣的冷峻男人,頓時就沒了好臉色,在這種地方出現的男人,能是什麼好東西?
「可否勞煩貴公子換首曲子?」飛鷹言語還算有禮,雖然他不是很明白這小子為什麼要義憤填膺地瞪著他。
「小玉,讓人進來。」
孟嬌然一見美玉堵著門口,怎麼會猜不到她的想法,只好無奈出了聲。
美玉頓時撇了撇嘴,側身讓開縫隙,「請進。」
飛鷹眸光微閃,步履沉穩走進房間,對著孟嬌然就是一禮。
「這位公子,冒昧打擾,可否請公子換首曲子?」
孟嬌然頓時好笑,這首曲子這麼久了,現在才來說受不了了?
「讓你家主人親自來求我,說不定我會如你所願。」
孟嬌然淡淡的說話,手中酒杯緩緩的送到嘴邊,眼睛卻是在看著飛鷹。
「閣下未免欺人太甚了!」
飛鷹大怒,垂在身側的手微動,袖中飛鏢直奔著孟嬌然嬌俏的面頰而去。
孟嬌然眼睛一眯,身子卻穩穩端坐在椅子上不動分毫,梭鏢擦著她的鬢角飛過,一縷髮絲悄無聲息墜地。
雅間氣氛急轉直下,陷入死寂當中。
孟嬌然扯扯唇角,淡定地抿了一口酒水。
美玉滿臉冷汗地跑到了她身後,狠狠地瞪著飛鷹。
「就憑這點本事,也敢來這裡撒野?」孟嬌然笑著開口,模樣竟然全未動怒。
飛鷹心中一凜,頓時覺得,這個人恐怕不一般,於是快步離開了雅間,想著先去和主子稟報,然後再做處理。
「公子就這麼放過他了?太過分了。」
想著剛才驚險一幕,美玉就有點憤憤然了。
孟嬌然卻是滿不在乎的笑了笑,「他雖有殺氣,但是眼中並無殺意,我斷定他只是想要嚇唬咱們罷了。」
就在剛才那人飛鏢抬起來的一瞬,孟嬌然就知道,方向偏了。
這個人身上充滿了冷厲的殺氣,一個在刀口上活下來的人,若是真心想要對她動手,會有飛鏢偏離方向的可能嗎?
美玉聽了她的分析頓時瞪大了雙眼,眼裡滿是對自家小姐的崇拜,小姐真是太聰明了。
「嗯,小……公子,我覺得您好像有些變了,可是奴婢也說不上來究竟是哪裡變了。」
「變了不好嗎?」
孟嬌然自然知道美玉的話是什麼意思,淡淡扯了唇角,眼裡卻滿是哀戚。
對面雅間。
飛鷹一臉頹敗地走進去,倒是讓蕭閔瀾驚訝了一下。
「主子,那人油鹽不進,屬下無能,辜負了公子的厚望。」飛鷹沒想到,那樣文弱的書生,竟然對他的殺氣毫無反應。
「哦?」
蕭閔瀾一看飛鷹的表情就覺得有趣了,能讓飛鷹如此吃癟的人,恐怕也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
「他說什麼了?」
飛鷹表情屈辱,就知道對方肯定沒什麼好話。
「他說……讓主子您去求他!才可能會改變主意。」飛鷹說起來這句話,臉色鐵青,甚至有些咬牙切齒。
聽了他的話,蕭閔瀾眸光一轉,頓時站起身就往外走,既然人家都已經提出邀請了,自己再不去豈不是拂了人家的美意?
飛鷹一愣,主子就這樣去了?
「還不跟上。」
蕭閔瀾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飛鷹連忙起身跟上。
孟嬌然擺擺手讓海棠停下將軍令,賞賜一番后把人打發走,所以當蕭閔瀾推門而入的時候,就只看見她和美玉在碰杯喝酒。
在燈火通明下,孟嬌然臉頰紅潤,許是多喝了幾杯的原因,在望過來的視線里,那雙剪水秋眸里竟然有一瞬間的迷茫和無辜。
「原來是蘭霖王殿下,這邊請坐。」
孟嬌然眼神逐漸清明,勾勾唇角讓蕭閔瀾坐下。
飛鷹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家主子喝了孟嬌然遞到面前的酒,如那酒杯分明就是剛才這人用過的!
來不及出言阻止,外面咚的一聲,銅鑼聲響起。
「胭脂會開始了,美玉,把窗子打開。」
孟嬌然坐在窗邊,這裡視野很好,外面台上的情況一目了然。
「你來這裡,就是為了胭脂會?」
看著她這麼積極的樣子,蕭閔瀾除了這個理由外想不到其他的。
孟嬌然默認,眼睛緊緊的盯著台上,聚精會神,生怕錯過什麼。
上一世,自己為了幫助齊俞宣坐穩皇位,不惜去了他國為質,在後來回國的途中遇險,是寧竹用自己的命換來了她的生還,這一世她想要報答這個傻姑娘。
上台的身影中卻不見寧竹的身影。
豆蔻年華的小姑娘,眸光嬌俏,唇邊盈盈笑意頗為動人,只是那眉眼間的算計之色和孟儷倒是有幾分相似。
能參加胭脂會的姑娘們容貌皆屬上乘,這更是讓台下的人沸騰躁動。
孟嬌然冷眼看著這些醜惡的嘴臉相繼競拍,把這些無辜單純的女子一一領下台去,她不是救世主,救不了這樣許多的人,唯有護住自己珍惜的人,才是她的最終目的。
「下面請我們的青兒姑娘出場!」
隨著老鴇一聲話落,一身淡青色的身影緩緩行來,孟嬌然驟然瞪大了眼眸。
是寧竹!真的是寧竹!
在寧竹走出來的一瞬間,彷彿整個傾城居都變得亮堂了,台下的男人更是如狼似虎的盯著那曼妙的身姿。
「我出五千兩」
一個滿嘴大鬍子的男人,看著都五十來歲了,卻是第一個喊價的。
「我出一萬兩!」
一個穿著土黃色的絲綢衣服的中年男人,喊價的時候還狠狠地瞪著對方,相貌粗鄙醜陋,彷彿猙獰的野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