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煎熬

【前情提要】

楓爪在黑森林又一次見到長鞭后，了解了血族的過往。她下定決心要重建血族，並在嘯和雪面前進行了一番華麗的演講（bushi），試圖用武士守則來感化他們（劃掉）。但是，她提出了幾個出乎意料的要求，讓鴿翅當他們的首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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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嘯大吃一驚，淺綠色的眼眸中閃著震驚的光芒。

「你讓……你讓一隻族群貓來當血族首領？」嘯的弟弟雪脊背上的毛如同針尖般豎起，有琥珀色的怒火在他眼中一掠而過，「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你口口聲聲說要幫我們重建血族，實際上只是想趁機控制我們對不對！」

楓爪翻了翻眼睛：「哦，星族啊，救救這兩隻鼠腦袋吧。」

她嘆了口氣，道：「如果沒有一隻懂武士守則的貓來引領你們，那麼光是背會了武士守則又有什麼意義呢？」

「等一下。」嘯忽然開口打斷了她。他已經從方才的震驚中恢復過來，聲音沉穩，透著冷靜或者說冷漠。「我們還沒有說要答應你。」

楓爪向來不是一名很有耐心的學徒。她瞪大了眼睛看向嘯和雪兄弟，正欲發作，什麼東西突然輕輕觸碰了一下她的脖頸。

「別灰心，楓爪。」萊西，那隻她在兩腳獸區域碰見的寵物貓，正小心地用毛茸茸的白尾巴輕柔地環住她，「但是他們也沒說不答應，不是嗎？」他安慰地喵道。

楓爪在那一瞬間產生了一種錯覺。眼前的小白貓彷彿忽然間長大了，儘管離他離開他的兩腳獸只是幾天，他卻在一路上的艱難險阻中迅速成長著。

他已經不再是當初那隻只會哭著找姐姐的寵物貓了。他已經懂得反過來安慰她了。儘管綠寶石的瞳孔後面藏著一絲猶疑和膽怯，但是他已經學會了隱藏自己的情緒。

「我們會考慮考慮。」嘯冰冷的喵聲打斷了她的思緒，「謝謝你們的提議。」灰色的流浪貓轉身就走。雪立即一言不發地跟了上去。

楓爪站在原地，有些失落地注視著他們的背影。她本來信心滿滿，以為自己這次一定能說動他們，可是……

鴿翅正站在一旁，用憂慮的眼神看著她。讓這隻淺灰色的母貓當血族首領是他們事先商量好的，畢竟她是三隻貓里唯一一名武士。

「我們先捕獵吧。」萊西轉移了話題。旅程中他很快地學會了基本的捕獵動作，快得讓楓爪也大為驚嘆。

三隻貓回到了他們的臨時巢穴旁。大概是看她心情不好，萊西主動提出去捕獵。楓爪百無聊賴地趴在草叢裡，下巴擱在前爪上，遠遠地看著那隻小白貓匍匐著嗅尋氣味。

思緒又漸漸飄遠了。說起來萊西如果是族群貓的話，這個年紀也該是學徒了吧？他的捕獵姿勢雖然稍顯笨拙，卻已經很標準了。他一定會是一名優秀的獵手吧。

雷族……

又開始想家了。

好想回去，回到溫暖的學徒巢穴，回到族貓之間。哪怕還是忍不住嫉妒夜爪，可是楓爪現在卻無比渴望依偎在妹妹身邊，像小時候那樣姐妹肩並肩地縮在母親靈羽的懷裡。

可是明明是自己先答應長鞭的。答應要幫他完成他的遺願。如果血族還是無法重建，他也一定會很難過吧？

只要完成了任務，她就可以回到森林，回到雷族了！

她的眼眸開始一絲一絲明亮起來。

只是遠在異鄉的楓爪不知道的是，災難即將降臨在她思念的四大族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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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族營地。

空氣中無時無刻瀰漫著陰謀的味道，愈發濃郁。黑暗的角落裡秘密在無聲地發酵，雷影兩族的每一隻貓臉上都掛著憂心忡忡的表情。

所有貓都意識到了有什麼恐怖的事情將要發生。

雷掌每天都生活在這樣的氣氛下，常常壓抑得喘不過氣，一種冰冷的窒息感逐漸攥緊了他的喉嚨。他覺得自己的心彷彿要被撕成兩半了。

理智告訴他他不能背叛暗夜族，服從命令是最基本職責。他已經出賣了無數情報，也殺過無數只貓，所背負的罪惡遲早會將他壓垮，墮落是命中注定。所以還不如一條路走到黑，也不至於會被暗夜族指責為叛徒。

就算他在最後一刻臨陣倒戈，又能怎麼樣呢？憑他一隻貓的力量當然沒法扭轉局勢，暗夜族仍舊將佔領森林。這樣一來，他不光會被黑王殘忍地殺死，還得不到族貓的理解，罵他所謂的臨陣倒戈只不過是做做樣子乞求原諒。他將會被兩方都視為叛徒。

所以一直追隨黑王的腳步，沒準戰爭結束后還能分一點殘羹。

可是……

自己真的捨得雷族嗎？真的敢拋棄自己的伴侶孩子，拋棄星族嗎？真的能狠下心將利爪伸向那些昔日好友的喉嚨嗎？

他覺得他做不到。

心裡的糾結彷彿冰火交煎，嚙咬著他身體的每一寸。

雷掌無精打采地趴在武士巢穴外，雙眼無神，空洞地瞪著前方。如今兩個族群擠在一起，不缺他去捕獵巡邏，這麼大點兒地方走幾步就能碰到另一支隊伍，還常常互相指責是對方把獵物嚇跑了，真是無趣。

再說也沒有那麼多獵物可以捕。

枯葉季將至。

他疲倦地嘆了口氣，將自己從地上拖起。他已經一天半沒進食了，幾乎所有獵物都貢獻給了學徒、貓后和長老們。武士們常常得餓著肚子去捕獵，一天幾趟，才能勉強帶回一些食物供給兩個族群。

雷掌正尋思著要不要單獨去森林裡捕獵，營地入口忽地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還夾雜著一些叫喊。

渾身的毛瞬間豎了起來，他開始往入口跑去。電毛的身影映入眼帘，後面跟著影族巫醫魂焰，然後是雪貂掌和曙皮。而在他們倆之間……

褐皮！

「星族在上，發生了什麼？！」他猛地剎住腳步，驚恐地盯著褐皮。儘管纏了很多蜘蛛絲，但依稀能見皮毛下一條深深的傷口。

「他們在邊界遇到攻擊了。」卷月，他的伴侶，走到他身邊，「剛才你在巡邏的時候，夜爪跑回來說褐皮受傷了，就帶著魂焰沖回了森林。只是我沒想到褐皮的傷這麼重……」她的聲音低了下去，眼神黯然無光。

「到底發生了什麼？」影族族長花楸星衝到那一隊貓前面，焦急地問道。

「我們被襲擊了。」雪貂掌艱難地道，「混戰中電毛不小心傷到了褐皮。」

雷掌聽到這句話后，心裡忽然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他下意識地覺得有什麼不對，可這個念頭只在心底閃了一瞬，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幾隻貓走進了巫醫巢穴，松鴉羽和冬青簇早已等候多時。影族副族長曙皮正向花楸星彙報情況，其他族貓則小聲議論著回到了自己的崗位。

「你還好嗎？」卷月關切的聲音嚇了雷掌一跳。

「我沒事。」他搖搖頭低聲回答，不想讓伴侶看出自己的疲憊。

卷月擔憂地舔了舔他的耳朵：「別太擔心，總會過去的。」

那一瞬間，雷掌積壓許久的情緒終於忍不住爆發出來。他必須把暗夜族告訴其他貓！就算不能告訴族長巫醫，他的伴侶也有權利知道這一切！雷掌忽地抬起了頭，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卷月，我……」

「雷掌！」

身後的一聲呼喚忽然打斷了他的話語。

雷掌下意識地回過頭，看見夜爪正向他跑來。那名黑色的學徒徑直衝上前來，天藍色的眼底一片焦急：「我能跟你單獨談談嗎？」

雷掌心裡「咯噔」一聲，第一反應是自己的間諜身份被發現了。卷月溫柔地蹭了蹭他的額頭，安慰道：「去吧，我在巢穴里等你。」然後不由分說地將他輕輕推向夜爪。

他別無選擇，只得跟著那名學徒往營地外走去。他們繞開了巡邏隊的常規路線，很快便來到森林裡一處偏僻的地方。

「你要談什麼？」他假裝隨意地問道，卻一直警惕地盯著夜爪的背影。

夜爪本來在前面走著，聽到這句話，猛地轉過身來，衝口而出：「我、我看見了！」

看見什麼？看見自己溜去暗夜族？雷掌正準備開口，夜爪又急急忙忙地打斷了他，一口氣說了下去：「電毛根本就不是不小心的！他是、他是故意抓傷褐皮的！」

雷掌腦袋裡「嗡」地一聲，眼前模糊，彷彿整個世界都開始旋轉起來。

他終於明白剛才心裡的異樣是怎麼回事了。其他貓可能無法察覺，可是他卻清楚，以電毛那般優秀的身手，根本不可能誤傷同伴！原來他是故意的，就像他們曾經在無數次暗夜族與四大族群的戰鬥中，「誤傷」族貓一樣！

「我親眼看見的。他撞開一隻潑皮貓以後就划傷了褐皮。」夜爪不安地挪動腳爪，「我……我不敢告訴族長，但是你是他的手足，我想我應該告訴你。」

她抬起頭，有些不確定地看著他：「電毛是我們的副族長……他不會隨便傷害其他貓的！他一定有什麼苦衷，對不對？」她的目光是那樣熾熱，彷彿正激動地期待著他說對，告訴她電毛不是惡意傷害褐皮的。

雷掌卻只能苦笑。

能有什麼苦衷？能有什麼苦衷！無非就是那令貓憎惡卻一直追求的雄心罷了！原來自己一直低估了電毛，他的野心居然已經將他驅使到對其他貓痛下殺手，再差一點就能將褐皮當場殺死！

他就這麼想當族長，想毀滅四大族群嗎……

那一瞬，他只覺寒意徹骨，隨後是無盡的疲倦將他吞沒。

這樣的日子，究竟還要熬多久？

202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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