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尋兄
第十章尋兄
哲陽城，始建於吳王夫差，本來也不過是座平白無奇的小城市，卻因那條由城中穿行而過的長約千里的運河之故，而使得兩岸粉牆黛瓦，鱗次櫛比，商船、貨棧川流不息。
哲陽城最奇特的景象，便是從南長橋至北長橋之間，那任由船隻忙碌穿梭的微波蕩漾的河面上整整齊齊排列著前店后坊的民宅，幾乎家家戶戶都有水碼頭，也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一艘小船，來來往往，幾乎全都依靠那繁忙的運河。
「他們都好像住在這河上一樣呢，真有趣。」看著這難得一見的奇異場景，秦落雨不由得驚訝萬分。
「要上去玩玩嗎？」殷睿宸揚了揚唇。
秦落雨看了看那穿行的小船，蹙了蹙眉，然後搖頭：「不用了，我們先去找哥哥吧。」
「也好。那我們就得先要找到之前與你父兄來哲陽城的那個人。」
「張伯？可是，我不知道張伯在哪兒啊。」
「娘子若是都能找到了，那還要為夫來做什麼？為夫自然是來幫娘子解決難事的。」
有點被看輕的感覺。秦落雨吐了吐舌：「那你還不快帶我去。」
「是，為夫謹遵娘子命。」笑著攬過她的腰。
「張伯他們真的在這裡嗎？」看著那與其他普通客棧沒有區別的招牌、店面布局，秦落雨仰頭問他：「而且就算他們在，這個時候也應該不在客棧才對。」
「他們就在裡頭。」微微一勾唇，眸光卻透出陣陣冷意。
「夫君……」她察覺到他的不對勁，不安的攥住他的袖角。
殷睿宸忙低下頭來，笑道：「沒事，娘子我們快進去吧。」
「好。」秦落雨點了點頭，兩人便踏進了那間客棧。
「掌柜的……」秦落雨正要出聲詢問掌柜的，卻不想，目光只是一個流轉，便已經發現了他們正要找的人。
他們正聚在一張桌上，或站或立，桌上擺著幾盤花生米、臘肉乾之類的下酒菜，搪瓷大碗裡頭盛滿醇香的烈酒，站著的人大多面色緋紅，一眼便可看出已經醉了，更有甚著已經不省人事的趴在桌上。
「張……張伯？！」秦落雨錯愕的喊了出聲，這哪裡是出來尋人的，明明就是來尋樂的。
正往嘴裡夾花生米的張伯一聽這脆生生的聲音，還好生耳熟，回過頭來。只聽「啪嗒」一聲，花生米從筷子上掉了下來，落到了桌上，骨溜溜的滾下了桌。
「四小姐？」張伯將筷子放下，看著這一團的混亂場景，頓時手足無措：「四小姐你怎麼來了，你看著……這……」
「張伯，我本以為你們是來找大哥的。你們，你們就是這樣找的？！」潔白的貝齒緊緊咬住嫣紅的下唇，清透的眸中幾乎要落下淚來。
本就生還幾率不大的大哥，這下……
「四小姐……」沒完全醉過去的幾人都站了起來，看著她無言以對。
「其實，倒也不能完全責怪他們。」殷睿宸將他們淡淡掃了一眼，開口道：「他們也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
「奉命行事？」秦落雨狐疑的反問。
「不錯。奉你大娘的命。」
「大娘？！」秦落雨驚詫道：「大娘，怎麼會？」
殷睿宸笑著搖了搖頭：「娘子太過單純，哪會知道她們的邪噁心思。為了讓你大姐繼承秦家產業，她又有什麼做不出來的。何況，她不過是吩咐了一句讓他們不要用心去找而已。」
「只是為了秦家產業，她們就完全不顧大哥的命，大娘她……」驚聞這種事件，秦落雨氣得一時幾乎喘不過氣來。
殷睿宸忙撫了撫她的背，讓人倒了杯水來喂下，一邊緩下聲音：「娘子別擔心，為夫一定會找到大哥的。」
「夫君，我們快走。一定要快點找到大哥，不管他是死是活，我也一定要找到他！！」
「四小姐，老奴帶你去。」張伯立刻跑出來，準備「將功折罪」。
秦落雨萬分糾結的望了他一眼，復又轉過頭去：「張伯，我不怪你們。可是，若大哥真因為你們而出了什麼差池，我也不會原諒你們的。」
張伯頓時老淚縱橫：「老奴知道。老奴不敢奢望四小姐原諒，只盼大少爺福大命大，沒有因老奴一時糊塗而……」
沒有回他的話，秦落雨斂下目光，只是輕輕扯了扯殷睿宸的衣擺：「我們，快走吧。」
「好。」殷睿宸點了點頭。
出事的地方，在離哲陽城不遠的極目村。當時為了趕回雲陽，秦老爺才讓眾人抄近路走，卻不想碰上了大雨天氣，引發了山洪。
雖經過幾日的整理，可極目村看看江對面的下段的路道仍是一片瘡痍，除了房屋殘骸甚至沒有留下任何東西，靠山的一排房屋更是和背後的山體一塊被帶走了，只剩下裸露的大片紅土。
身強力壯的男人們來回穿梭於房屋殘骸之間清理，女人們則在旁邊幫把手，而不能幫忙的老人小孩三三兩兩的坐在不遠處，一個個神情哀戚，滿目悲涼。
「失去家，失去親人，這些人太可憐了。」望著人們悲傷的樣子，秦落雨的心微顫，一直忍著沒有落下的淚水終於緩緩滑下。
「娘子，莫哭。」殷睿宸柔下聲，幫她失去滑落的淚珠，心，居然微微泛疼。
「不錯，這種時候的確不應該哭，哭又有什麼用的，我們能做的，該做的，該是盡我們所能是去幫助他們才是啊。」
「我知道了。我會派人來解決。」
「夫君……」心下一動，秦落雨仰起頭來望著他。
殷睿宸微微緊了緊她腰間的手臂，笑道：「還哭？為夫都要被娘子的眼淚給淹沒了。」
「哪有……」秦落雨一聽，只覺臉上一紅，好像要燒起來似地，忙羞答答的低下頭。
「娘子說沒有，那便沒有了。我們快走吧。」
他們所乘馬車出事的地方離那些村民整理的位置已經不遠，也不過幾百米的腳程。因為不是民屋，所以沒有人開始整理這邊，所以到現在還能看到一些馬車的殘轅斷木，及泥土之間那被染的烏黑，只隱隱可見原本華麗色彩的錦布綢絲。
想到張伯他們在客棧里虛耗這麼多時日，絲毫沒有來這裡整理過，而這下面，也許還有大哥的……秦落雨連想都不敢再想下去，屏住眼中的淚，沉聲道：「給我工具，我要自己來。」
「娘子。為夫來就可以了。」
秦落雨搖了搖頭，堅定的開口：「不成，我一定要自己親自動手。」這樣，她才會死心。
殷睿宸蹙著眉，思索了半晌，才將一把輕便的鏟子遞給她：「也好。」這樣，不管到時是什麼結果，她終究便能安心了。
殷府跟去的僕從，加上秦家派來的下人，人手多，自然做事快。不大一會兒便將那四處全挖了個遍，可是眾人還是沒有找到秦揚風，問了附近的村民，也都紛紛表示不曾見過。
對於這種結果，秦落雨不知該喜還是該憂。沒有哥哥的屍首，說明哥哥還有生還的機會。可是找不到哥哥，又怕他落葉未歸根，將來魂魄無所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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