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畝花田

林歡，一個孤兒，命運多舛，剛出生便被丟棄在山東濟南一所兒童福利院門口。院長說，撿到她時，大冬天的，只包裹了一個包被，身上的血跡還未清洗乾淨，凍得全身烏紫，瘦小得像一隻小貓咪，一看就是早產兒，都以為救不活了，不過盡人事地餵了奶洗乾淨換了衣裳，不料就健健康康地活下來了。是的，非常健康，沒有肢體缺陷，也無智力障礙，反倒是比普通的孩子更聰慧更懂事更健康。「真不知他們是怎麼想的，居然捨得把這樣可愛的孩子扔掉！」院長曾經多次感嘆。或許是上蒼也看不慣，知道這個孩子無人憐愛，所以賜予她一個健康的身體，賜予她一個聰敏的頭腦，還賜予她一個堅韌的性格。所以，儘管孤兒院吃不飽穿不好，她仍然健康地生長，連個感冒都沒有。儘管沒人教導，她仍然順利地讀完小學、初中，而後是高中，如今又考入大學。一步步，走得極為艱難，但是，無人見到過她哭泣，人前，她總是陽光明媚、積極向上、勤奮努力。因為愛笑，所以，院長媽媽給她取名「林歡」，小名「笑笑」。

剛出生便被父母丟棄，五歲時被人收養，儘管極為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溫暖，但半年後，年近四旬、一直無生育的養母居然懷孕了，然後，她被再次送回福利院，因為，養父母說，經濟狀況不佳，沒有精力照顧多餘的孩子。「培養一個孩子得花費多少錢啊！」養父不好意思地對院長媽媽說，「我們也是擔心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免不得忽視了笑笑，讓笑笑受了委屈。院長，我們也是為笑笑好不是？」於是，乘著沒有多少感情，早點兒把她送回福利院，也免得她習慣了家庭的溫暖，再也不習慣孤兒的身份。「多餘的」啊！無數次，她從夢中哭醒，蜷縮在福利院那張狹窄的硬板床的角落。是啊，自己是多餘的，連親生父母都不要了的，怎能奢望有一個完整的家？院長憐惜地摩挲著她的頭髮，說：「以後好好讀書，只有讀好書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好好讀書，這是她改變命運的唯一的途徑。總算，她沒有辜負院長的期望，上學后，學習勤奮，懂事溫順，深受老師喜愛。儘管林歡努力地讓自己不去想自己的「身份」，但是，總有人不停地提醒著她。小學時，路邊的孩子會對她丟石頭，罵她是「撿破爛的」，因為她隨手將街邊的易拉罐、塑料瓶、紙張等收集起來賣給廢品回收站，湊錢給自己買文具。有人罵她「沒人要」。不僅沒人要，連最後的棲息地也沒了。小升初剛結束，還未來得及高興自己考入市重點初中，院長媽媽患重病，其一直苦苦支撐的兒童福利院隨之關閉，未成年的孤兒們被分散移交到別的福利院。唯有林歡，不知何去何從。接收她的福利院距離這所學校太遠，福利院說，轉學吧，轉到就近的普通中學，各種費用要少許多。院長媽媽拖著病體找到那所重點中學，向學校呈明情況。校長甚為感動，做主減免了學雜費，甚至連住宿費都免除了，還特殊照顧允許她即便假期也住在學校。同時，一位好心的老師介紹她利用暑假給人發傳單，一天八十，暑期兩個月，在市內不斷轉戰，居然一天都未缺席，籌集到一大筆錢。酬勞是老師幫著討要的，並無商家拖欠。這位老師，後來成了她初中時期的班主任。這是除了院長媽媽之後，給予她真切關心的另一人。她也沒辜負老師的關愛，極為刻苦，但是，越是成績優異，越是被老師重視，越有同學瞧不起自己。或者床單被人弄髒，或者被窩裡發現死蟑螂，或者飯盒中出現蚯蚓或青蟲，或者作業本被人撕壞等等，什麼「掃把星」，什麼「一輩子窮命」，再難聽，你也得忍耐，唯有忍耐，再忍耐，不然，你去和別人爭吵辯解？她知道，自己沒有任何資格與人計較，因為，自己是孤兒，失去家園（福利院）的孤兒，即便是受了委屈，也不會有人會替自己做主，也不會有人會憐惜。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她不斷地給自己加油打氣，並告誡自己「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不可以將諸多不公平記在心中，不可以讓自己也變得如此狹隘粗鄙讓人討厭。她告訴自己：就算全世界都放棄了你，你也不要放棄你自己！林歡很爭氣，在班主任的期待中，以全區第一的成績考入濟南市排名第一的重點高中。

命運，真的不可思議。中考後的那個暑假，林歡無意中得到了一片花田，只有一畝大小。花田旁一潭清泉，僅僅一平方左右，清澈見底，永遠滿滿的，不溢不幹。此外，便是一座竹樓，小小巧巧，上下兩層，樓上是兩室一廳一廚一衛，一個大大的露台。樓下為庫房，庫房甚是神奇，無論放多少東西進去，永遠都放不滿。那裡，沒有春夏秋冬，不分白天黑夜，永遠是明媚的，永遠是溫暖的。那裡，花卉生長極快，更神奇的是，花開后，只要不摘取，便永不凋謝。即便你摘下來，那花朵也能一直保持原樣。你說，神奇不神奇？

是的，這是一個神奇的地方。從沒有出現在別人的眼前，僅僅林歡知道，存在於林歡的意識之中。空間，那是一個異域空間，一畝花田。可以讓林歡自由進出，可以讓林歡自由使用的空間花田。可惜，那片田地最適合種花，若是你想種植名貴藥材等，呵呵，沒用。該是小苗的還是小苗，不會像花木那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更不會自動改良品種。不然，高檔植物類藥材不是更賺錢？如蟲草、山、藏紅花、三七、川貝、地黃、天麻、黃芪等等。不過，人要知足。

林歡也覺得自己是時來運轉，老天爺終於看不下去她繼續受苦受難，所以借一個小攤販之手遺落下一朵粗製濫造的軟陶瓷紅色小花，不自覺中，撿起來，不小心被花蕊間的毛刺刺破了手指，而後，這花居然就消失不見，而後，睡夢中來到了這片花田。當她肯定自己真實地擁有這個空間時，她興奮過，惶恐過，遲疑過。十餘年的孤兒生活，看盡世間人情冷暖，讓她明白，不能說，死都不能對人說，但凡透露一絲一毫，自己便死無葬身之地。無害人之意，但必須有防人之心。人心隔肚皮，唯一能相信的只有自己。十餘年的孤兒生活，十餘年的磨難，讓她深深地體會到，唯有自己，才是唯一的依靠。

那株讓她順利完成高中學業的墨蘭便是花田賜予她的第一份禮物。當她終於學會使用這片花田后，便到花鳥市場遊盪。在花市撿了一株普通的、被人扔掉的、根部已經爛掉的、葉子已經黃黃的墨蘭，試著栽到花田中，不料經過現實中短短的一個夜晚，次日早上再次進去一看，居然便存活下來，鬱鬱蔥蔥，生機盎然。下午再看時，一支紫褐色鑲嵌金邊的花朵已經悄然綻放，直立葉叢中，孤高而冷清，香氣清幽而持久。這是花田出品的第一株花，果然讓林歡大為震驚，並獲得了極大的收益。二十萬，整整二十萬，林歡緊緊握住拳頭，咬緊了牙關。她從不以為自己會永遠卑微貧困，但是，也從未想過如此容易便能得到這麼大筆錢財。雖然，事後她從網上查到自己是吃了大虧的，如此獨一無二的墨蘭堪稱無價之寶，但是，她並不懊悔。若真是動輒百萬千萬，自己能夠保住么？就算是這株墨蘭，若非初中時的班主任幫助，自己也是不知如何賣出去，何況還要不被人知道秘密。班主任以為她是突然走運，無意中救活了被人丟棄的新品墨蘭。好心的班主任一再叮囑，不要對人說賺到了這麼多錢，即便今後要說，只說兩萬便是了，免得被人惦記著。

因為有了那筆巨款，高中時期，林歡便在距離學校不遠租了一間房，單間配套，陽台、廚房、廁所，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讓她終於擁有了自己獨立的空間。每當周末，她便去距離十幾個站的花鳥市場賣花，不是什麼名品奇珍，但也非便宜貨，市場售價一百到五百之間，因為比旁人的更精神些、獨特些，加之數量少，只有五株，所以每次很快便被搶光。多去幾次，便有小小的名聲，有店家尋到她，與她商議，讓她直接將花賣給他們。林歡略一思索，便同意。如此，大家都便宜，她無需繳納市場管理費，不必擔心被人追趕，而店家也能從中賺取差價。只是，未免被人惦記或懷疑，她僅僅選擇了一個店家合作，每周送十株花，貨到付款，每月收益也有一萬多元錢。如此，倒也積攢下不少錢來。

花田給林歡的生活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最讓她滿意的是，進入花田內，她有了充足的時間。多次試驗，她發現現實與花田內的時間對比是一比五十，即，在花田中待五十小時，現實中不過僅僅一個小時。所以，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她付出了旁人幾倍、幾十倍的努力，將知識掰碎了，吃透了，融化了，吸收了。所以，她的各科成績都是第一，第一，第一！既然解決了吃喝拉撒睡，她不再滿足於僅僅「好好學習」，而是開始在那個屬於自己的空間內學習各種才藝。她想，若是有一天，那對丟棄自己的父母能夠出現在眼前，一定要讓他們後悔當年的選擇。所以，在別人詫異的眼光中，她不僅學習好，還能歌善舞，笛子、古箏、鋼琴件件拿得出手，成了老師們舉例教育學生的對象，成了同學們羨慕嫉妒的對象。

一畝花田，這是上蒼賜予的福分，得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