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他的名字

塑膠跑道旁的廢棄教學樓，是京溪最兩極分化的地方。

教學樓樓下是學生會辦公的地方。

而樓頂天台，則是部分問題學生私下解決『恩怨』的隱秘根據地。

開學的第一天，有兩名女生在這裡吵架的消息，迅速在學校傳開。

「賤人！明知他是我男朋友，你還跟他去看電影？」

長發女生呼吸急促，顯然氣的不行。

遭到對方控訴的短髮女生卻一臉不以為意。

「是你自己心眼太小，只是看場電影而已，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長發女生：「大驚小怪？你要不是心有鬼，為什麼要瞞著我？」

她話音剛落，天台的門『砰』一聲被人踹開了。

原本互相對峙的二人滯了一下，目光朝著門的方向投射而去。

短髮女生像看到救兵，立馬走向邢小越。

「小越，你來啦。」

邢小越看她一眼，「怎麼回事？」

短髮女生指著長發女生抱怨道：「我不過就是跟她男朋友看了場電影，平日里多聊了幾句，她就說我勾引他男朋友。我真是太冤枉了。難道男女生之間就不能有純潔友誼么？」

邢小越的目光落在長發女生身上。

長發女生的表情明顯怯了一下。

她聽過邢小越的名號，但沒有交集。

相反的，短髮女生跟邢小越是同班同學。

邢小越護短，是出了名的。

可是她還是很快挺直腰板，再次質問短髮女生。

「只是朋友的話，你為什麼在例假時，發信息跟我男朋友求安慰？讓他幫你買飯？」

短髮女生想到有邢小越撐腰，說話更加理直氣壯：「這有什麼？你別忘了，還是我幫你追的他。」

長發女生死死咬著唇，眼圈泛紅：「對，是你幫我追的他。可是你不能一有事就找他，他是我的男朋友，不是你的！」

短髮女生看長發女生激動的樣子，有些心虛的站到邢小越身後，挽住邢小越的手。

「小越，你評評理。」

說完，她便趾高氣昂地瞪向長發女生。

她相信，看在平日的交情上，邢小越會站在自己這邊。

就在大家紛紛同情長發女生的時候，邢小越忽然嫌惡般撥開了短髮女生的手。

「她是你的閨蜜，你瞞著她，單獨跟她男朋友去看電影，還說不是居心不良；男女之間可以有純潔友誼，但你明知對方有女朋友還不懂分寸，你這是婊上天了呀你！」

女孩的聲音聽似軟綿但又不缺乏威懾力，擲地有聲。

短髮女生滿臉不可置信。

在大家的竊笑聲中，她驀地沖開人群，哭著跑開了。

邢小越看向長發女生，雙手緩緩環胸。

「你告訴你男朋友，有她沒你，讓他選擇。如果他不肯選，早日甩了他吧，這種渣男不要也罷！」

不等長發女孩反應過來，邢小越已經領著一眾女生離開了天台。

羅小妍勾唇：「你剛才帥呆了。說話霸氣的跟訓導主任似的？」

邢小越雙手合十，完全不見剛才的氣勢。

「拿我跟『地中海』比，你還是饒了我吧。」

羅小妍：「『地中海』要是知道你幫他解決了一起校園糾紛，要感激你才對。」

邢小越睨她一眼：「得了吧，開學第一天就拉我來天台。以後這種『裡外不是人』的事，你想管你自己上。」

羅小妍：「我哪有你這麼有威懾力，你知道她們背後怎麼說你嗎？說你專治各種不服！」

邢小越：「……」

羅小妍聲音嬌甜：「人家只想安安靜靜當『女老大』背後的女人嘛！」

邢小越起一身雞皮疙瘩：「……」

行，你高興就好。

***

邢小越被眾星捧月般，簇擁著回到了高一班級所在的教學樓。

只是她沒想到，還沒踏進教室，便在樓梯口被她們剛剛口中的『地中海』——訓導主任劉遠逮個正著。

劉遠還是邢小越所在高一（2）班的班主任兼英語老師。

「邢小越！！！」

振聾發聵的聲音穿透了整棟教學樓。

邢小越渾身一震，幽幽轉過身。

映入眼帘，就是劉遠頭上鋥亮的地中海，在陽光發出懾人的光芒。

旁邊的女孩子們作鳥獸散，邢小越立在原地，心中兀自哀鳴。

「劉老師。」

「走，跟我去辦公室！」

劉遠雙手背在身後，走在前頭。

邢小越嘆了口氣，亦步亦趨跟上前。

辦公室內，各年級的老師都在辦公。

劉遠從抽屜拿出幾張試卷，扔向桌面。

「你看看你這成績，上學期末，你就給我考出這麼多個鹹鴨蛋。」

邢小越瞥了眼桌上的試卷，哀怨道：「題我都做了呀。」

「就是閉著眼睛選，也能得個十幾分。你告訴我，你是如何做到，一分都沒有的！」

「……」邢小越抓抓後腦勺，「就是……運氣差了點唄。」

地中海：「……」

如果不是為人師表，他早就吼出一聲『滾』了。

見邢小越毫無悔意的樣子，地中海怒上加怒：「平時讓你上課好好聽講！不要睡覺不要逃課，你不聽！還想不想讀書了！？嗯？」

少女埋著頭，手扣著裙擺的邊，不說話。

她想說，其實這學期剛開始，她暫時也沒逃課，沒睡覺。

不過看著『地中海』委實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她說不出口。

其實吧，在這個學校，大部分熟悉她的老師都已經放棄拯救她。

也就『地中海』，會有那個閑心管她。

可她覺得自己實在不是讀書的料子。

連抄答案，都能抄錯順序。

她不想懷疑自己的智商，只能說，真的背。

就在這時，辦公室門口傳來聲音：「報告！」

聲音低沉冷冽，邢小越心中微動，朝那邊看去。

進來的少年穿著藏藍的校服外套，襯得身形修長挺拔。

他的襯衫扣子扣到了第一個，規矩地系著外套同色系的領帶。

清新，冷峻。

原本細碎的短髮剃的像板寸頭，襯出他刀刻般五官的同時，也令眉眼間那點桀驁一覽無遺。

邢小越認為這個人是她見過，唯一一個能把校服穿得讓人移不開眼的。

可是，他居然跟她同校？！

遲昊也看到她了。

少女穿著白襯衫和藍色校服裙，裙擺要比正常的短上幾公分，露出一雙纖細白皙的腿。

一頭海藻般的長發系成馬尾辮，隱隱約約還能看到髮絲中刻意隱藏起來的，挑染過的，五顏六色的一簇。

他更沒有遺漏，她臉上一閃而過的詫異。

沉靜如海的雙眸被長睫微掩。

他徑直走到了高一（1）班班主任桌子那邊。

高一（1）班的班主任邢小越認識，是個性子特別溫和的胖女人，姓羅。

她也教二班語文，因為每次念課文，聲音有點像綿羊音，大家背後都叫她「羊咩咩」。

「遲昊，今天第一天上學，適應得怎麼樣？」羊咩咩問。

原來，他叫遲昊。

邢小越暗暗將這個名字，在舌尖溜了兩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