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無法觸及的距離

「你還是走吧，恆哥說了，這輩子都不會見你。」

病房門口，吳均將龍世恆的話一五一十地轉達給了邢小越。

「他……恨我嗎？」邢小越的眼裡的光，一點點暗下去。

一周前，龍世恆醒來了。

她跟吳均趕到了醫院。

從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顯得特別激動，讓吳均將她趕走。

被拒絕了這麼多次，邢小越的心早就麻木。

她能想到的，就是龍世恆恨她。

可是再恨她，關邢強強什麼事？

他為什麼始終不肯告訴她，邢強強是不是龍煜？龍煜身上到底又發生了什麼？

邢小越的心臟，就像被一根細細的絲線纏繞著，一想起這件事，就被勒的生疼。

吳均表情無奈，「越姐，你還是回去吧。」

邢小越目光堅決，執拗道：「不行，只要一天沒有我弟弟的消息，我不會走的。」

她目光看向門邊，上前一步，大力拍門，「龍世恆，你出來，我們把話說清楚。」

吳均拉住她，勸道：「越姐，別敲了，等下護士又要說你了。」

邢小越瞪他一眼，又朝門喊道：「你是縮頭烏龜嗎？」

她轉頭看向吳均，說：「你去問他，他是不是想當一輩子烏龜王八蛋！」

吳均抓了抓後腦勺，露出十分為難的神色。

這段時間，他就像龍世恆跟邢小越之間的傳聲筒。

明明隔著一扇門，兩人卻像隔著兩個世界。

「大姐大，越姐，姑奶奶，你就別折騰小弟了好嗎？我求你了。」

這句話他怎麼可能問出口？

龍世恆估計會用他僅剩的那條腿踹死他！

邢小越深吸口氣，最後無可奈何地轉身。

吳均望著她的背影，深深地嘆了口氣。

走了就好，走了別折而復返了。

吳均推開病房門。

床邊的那道身影像是由始至終都沒動過。

「她走了？」

男人的語氣里，有一絲說不出的倦怠。

「嗯，走了。」吳均說。

男人發出幾不可聞的一聲嘆息，微垂的肩膀，透出幾分失落的姿態。

「你也走吧。」

吳均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把話咽下了。

他把龍世恆醒來后的反常，都歸結為接受不了截肢的事實。

外面的雨完全沒有歇停的趨勢。

吳均走後，房間安靜下來。

站久了，另一條腿也會累，龍世恆準備回床上。

目光不經意滑過窗外，他渾然僵住。

花園暗綠色的草坪上，站著一道纖瘦的身影。

女人穿著黑色裙子，一頭長發披在肩頭，已經被雨打濕，服帖的貼在臉頰兩處。

她倔強地仰著脖子，豆大的雨滴拍打在她的臉上，順著臉頰滑向脖頸，卻絲毫沒有澆熄她眼底的光。

她目光深深的鎖住他站立的方向。

明知道她看不到他，他依然覺得，她的目光已經穿透玻璃，隔著無法觸及的距離，擊中他的心房。

龍世恆眉頭微皺，臉色比外面的天還要陰沉。

奇怪的是，心跳卻快了幾拍。

這個女人，是瘋了嗎？

他攥緊手指，拄著拐杖無措地向後退了兩步。

「吳均！」他大聲叫了一句。

過了兩秒，房間空蕩蕩，並沒有人回應他。

他似乎忘了，吳均剛被他趕走。

龍世恆退回床沿，頹然地坐到床上。

大雨依舊磅礴。

邢小越抬手抹掉眼睫上的雨水，雖然是夏天，暴雨加上大風，她感覺到，絲絲寒意正在滲入她的毛孔。

龍世恆，這個心如磐石的混蛋。

她不信他看不到。

再不叫吳均來叫她的話，她真要感冒了。

啊……嚏……

邢小越搓了搓鼻子，陡然發現，雨貌似停了？

她僵了一下。

抬起眼時發現自己的頭頂多了一把黑傘。

「龍……」

目光徐徐往下，看到遲昊冷峻的臉龐，她的笑容僵在嘴角。

遲昊對上她的視線，看到她清澈的眼底，那絲喜悅漸漸凝固時，心頭驟然一疼。

「看到我很失望？」

邢小越抿了抿唇，垂下腦袋，「我以為他會看到，會下來見我。」

遲昊沉了口氣。

「走吧，不要淋雨了。」他語氣驟然變冷。

邢小越察覺了，偷偷瞅著他的神色，「你生氣了？」

一抹苦澀哽在喉頭，遲昊垂著眼瞼，目光黯然，「不是生氣，是心疼。」

「對不起，我實在沒有別的辦法，」邢小越抬起頭，眼底閃過微芒，「是他叫你來的？」

「嗯，他打電話給我了。」遲昊沒有否認。

邢小越想，龍世恆果然看到了。

既然不忍心看她淋雨，說明他並不恨她，為什麼一直不肯見她？

難道是因為邢強強的事情心虛？

她咬住下唇。

「告訴我，他還說了什麼？」邢小越抓住遲昊的手臂，「關於強強的？」

遲昊有些不忍心告訴她真相。

「你猜的沒錯，龍煜就是強強。」

邢小越面色瞬間變得蒼白。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她心口的絲線驟然崩斷了,心痛的難以呼吸。

遲昊伸手擁住她，下巴碰到她濕漉漉的頭髮，「別太難過。」

邢小越在他胸口垂下腦袋，肩膀一顫一顫的，過了許久，她才抬起頭。

眼圈泛紅，臉上的雨水和淚水混在了一起。

「我不能讓強強客死異鄉，還死的不明不白。」

「我陪你去T國。」遲昊聲音清冷。

邢小越在他懷裡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

病房裡，龍世恆手指握成了拳頭，望著花園裡相擁的身影，眼底一片暗涌。

***

兩天後，遲昊和邢小越到了T國。

出了機場，有個中年男人朝他們走了過去。

男人個子不高，皮膚黝黑，典型的東南亞人長相，戴著一頂卷邊草帽。

「是遲先生，邢小姐嗎？」中年男人用英語問。

遲昊說：「是。」

中年男人主動和遲昊握手，「我姓費，是來接二位的。我的車在外面，我們走吧。」

話落，男人接過二人的行李箱走在前面。

邢小越笑著看向遲昊，問：「是你安排的？」

遲昊抿唇，「是龍世恆。」

邢小越斂住嘴角的笑意。

過了許久，忽然問，「他知道我們來做什麼？」

遲昊說：「知道。」

邢小越不說話了。

「龍世恆曾經給龍煜配了四個保鏢。有三個至今下落不明，還有一個在T國，龍煜出事的事情就是他傳回國內的。」

這個消息無疑給邢小越的心臟注入一記強心針。

「找到那個人，就可以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遲昊點點頭。

他覺得一下子死了四個人，不可能一點聲息都沒有，總會留下線索。

「太好了，我們儘快去問問。」

邢小越不由得加快了腳步，裙擺都飛揚起來。

不遠處，戴著大墨鏡的女人，一直暗暗注視著二人的一舉一動。

看到二人上了車，她微微揚起了嘴角，用T國本地方言朝駕駛座上的司機說了句：「請跟著前面那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