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白衣灰衣

沐子鳴早早起床，在院中活動一番手腳，呼吸新鮮空氣，便去用膳廳吃過早飯，來到落霞峰偏殿找傳功長老，接受太極玄清道法門的傳藝，而後去了柴房。

門內所用的木柴一般都是由山下弟子在村民那裡購買的，不過還有一種木柴比較特殊，是用於煉丹的，此木柴出自後山鐵松樹，其質堅硬非常，高溫耐燒，尋常人砍上一根，最少都要費上五個時辰，不過還好，沐子鳴只是「幫忙」砍柴，不是去砍樹，這種堅硬的鐵松木是由另一位師兄負責劈砍的，而且鐵松木用的量不大，隔上十天半月備上一堆，也能應付了事。

夜深人靜，一片昏暗，隱約的屋舍內寂靜。

旁邊傳來輕微的呼吸聲，沐子鳴透過微芒看著韓師兄那朦朧的臉龐，肅然沉默。

他寂然起身，盤膝而坐，修鍊起普智傳給他的法門——大梵般若。

此法門與青雲門的太極玄清道的修習方式截然不同，此法注重體悟自身，強身健體，固本培元。修真練氣時，務必斬斷自身與外界一切聯繫，體悟自性。

而太極玄清道則與之背道而馳，靜坐練氣時，放開心念禁制諸般煩惱，引天地靈氣入體行大周天運轉，藉此與天地一息同體，進而感悟天地造化。

兩種迥然而異的法門，修習起來十分艱難，心智比張小梵谷的沐子鳴初次接觸，也覺得苦不堪言。

沐子鳴每日的功課便是早上到柴房砍柴，下午修習太極玄清道，半夜則偷偷修習大梵般若，不過他沒有張小凡獨居一室的條件，每晚都在深夜三四點起來修習。如此，造成的後果便是他白天精神不振，昏睡不已。

沐子鳴接受了普智的傳法，似乎也繼承了原主張小凡的窘境，修習三月，進境連小CD沒有，雖只有三月時間，能自如控制全身孔竅，引靈氣入體，但不知為何，入體靈氣竟不知消散何處，沐子鳴覺得是自己的身體的原因。

師父天雲道人起初對他十分關注，也探查過身體，用過靈藥，可隨時日流逝，無功無效，也不免含恨嘆息，不再關心。

沐子鳴的身體異常，再加上平日的萎靡不振的表現，更是讓天雲道人深惡痛覺。

本以為收了個很不錯資質的弟子，可惜這弟子不但天賦受阻，作風更是不行。

師父的態度轉變，讓他在落霞峰寸步受譏，其門中弟子視他為青雲門恥辱，沐子鳴的「大名」更是如雷貫耳，遠傳七脈。

自此，天雲道人沒有再對沐子鳴責罵一句，哀莫大於心死。

沐子鳴在柴房裡劈砍木柴，原本在拜師時說是幫忙砍柴，現已是一人負責所有的柴火供應，幸而他體質好，超乎同齡人，得以艱難完成任務。

沐子鳴用白色袖子抹了額頭的汗水，輕嘆：「不知現在小凡怎樣了？」

「應該比我好過吧，就算你還是如原著那般，至少還有他們護持著」

無聲的嘆息，時日一久，不免化作淡淡的怨愁。

不久后，因沐子鳴的出色表現，又被師兄們拉去廚房幫工，完全沒有人會在意他這位「奇才」的感受。

每天活在別人的譏諷嘲笑中，漸漸的，沐子鳴的話越來越少，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冷漠，以前總把草廟村民當NPC，但現在似乎感受不同了，他把自己融入了世界，情緒沁入五感，他似乎覺得自己回到了前世年少時的光景，敏感孤傲。

和他住同個屋檐下的韓斐師兄也本性裸露，傲慢不遜，雖無過多言語譏笑，但流露藐視的眼神更是刺痛沐子鳴的心裡。

索性，他直接搬出來，住在柴房裡，也方便晚上修習大梵般若。這裡晚上安靜，也沒什麼人來，隱秘性方面還是不錯的，自此，沐子鳴也沒有了白天萎靡不振的表現。

就這樣，白駒過隙，風雨轉瞬，已過三年。他一身白色道袍此時已染了一層淡薄的灰色。

不同的環境，不同的人群，不同的性格造就了不同的人生際遇，單純的張小凡或許通過自己的純真愚鈍收穫了大竹峰上上下下人的喜愛，而已經有明確三觀的沐子鳴，遭遇卻剛好相反，無一親近之人。

就如同原主張小凡的際遇，沐子鳴剛好也在第三年裡將太極玄清道玉清境的第一層修鍊成功。

自此，他體內的怪異再也沒有阻攔他的修行速度，不僅如此，他身體強健遠勝他人，修習的大梵般若法門精進更是事半功倍，比太極玄清道進步快多了。

三年的鍛煉，讓沐子鳴的身體壯實強勁，個頭也上竄一截，不再是剛來那麼瘦弱個小的樣子，整個人看起來頗為俊俏。

壓制了三年的情緒也有了一絲舒緩，神情雖無顯露，但這幾日，沐子鳴還是挺歡心的。

這三年，除了第一年還有人在意他的修習進度，可因身體異常，修為一點進展也沒有提升，後面就再也沒人在意了。

這個記錄比張小凡還要差勁，修習一年，連小成境界都沒有，已經臭名昭著的他也看開了，就如他身上的灰衣，與那些飄逸白衣格格不入。

已經完成三年入門功課的他，有了幾天假期，沐子鳴決定外出走走。當然，下山是不可能的，青雲門弟子一般不到玉清境第四層是不能下山歷練的，所以選擇的地點就只有落霞峰的後山了。

青草拂綠地，朝露掛東枝，鳥鳴幽雲澗，自是踏春時。

沐子鳴走在綠徑小道上，左手撥開前面的枝丫，看著這滿山翠綠，樹叢稠疊。山風拂來，青草升沉，枝莖晃動，似有生命般活潑，他的心情頓時舒暢起來。

他閉上眼睛，深深吸吐這山間清新空氣，耳邊傾聽那生機划動的音節，不由露出這三年後的第一次微笑。

良久，沐子鳴忽爾有些悵惘，嘆道：「小凡應該快要拿到那根燒火棍了吧。」

聲音帶著一絲悲意和輕視，也許他在意的不是那一猴一棍，而是那一襲水綠衣裳。

心境如此轉瞬，沐子鳴也收起了笑容，看著樹繁葉茂，光亮從枝葉縫隙流露出的斑駁晃曳無形，鼻間續繞著沁人清香，便不作多想。

落霞峰位處青雲門西邊，後山也是在西邊。與大竹峰的後山並不相連，就算此時沐子鳴想搶奪那根「攝魂」也得跨過不知多少個山峰，當然，能不能靠近那根攝魂還得一說。

不過，沐子鳴自有打算，青雲山這個名揚天下的人間靈地，物產豐富，奇寶層出。

青雲的開派祖師便是在此獲得了一本無名古卷，而通天峰後山「幻月洞」也是奇妙非凡，又有上古神兵誅仙劍出世，近的來說，張小凡即將得到的那根名留數千年的大凶煞之物「攝魂」，也是出自大竹峰後山。

青雲山如此非凡靈地，必定還有別的異寶深藏。

沐子鳴便是抱著進山尋寶的想法來的，所以他逢深谷密林必定進去搜尋，搗亂的三眼靈猴沒有出現，倒是毒蟲小獸繁多。

他漸進人跡罕至的幽林深谷，尋那一絲變強的氣運，以待兩年多后的七脈會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