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太湖論道
窣窣窣...
春風拂過，帶來了陽春三月的暖意，也捲走了遊子背井離鄉的愁。
在大周疆土極其的遼闊，因其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便造就了不同的地域文化特徵。有慷慨，有激昂，也有憤懣與歡喜。不同的文化相交流，總是迸發出絢麗的火花，觀月樓也由此而來。
所以無論武者，書生，抑或是聖賢大能，在大道面前都如出一轍。武者修體魄，強肉身，以力證道。書生修儒，感天悟地，參本源大道，以浩然之氣證道。
太湖遊園會，便是大周一種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型論道會。眾多青年才俊在此，不分身份等級，以詩會友，以武交流。
然，此時的風氣頗有些不同。自打清兒和林凡進入到了那觀月小樓，似乎就成了此次論道的視線中心。
在平洲，誰還不知清兒美貌與才藝並存？
如此貌美的姑娘此刻正與林凡相結伴參會，怎能不叫人心生妒忌。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或許，在觀月小樓里的大多數人心中都會萌生此想法吧。
「看來人都到齊了，那麼我宣布本次的太湖論道開始！各位請盡數暢談自己的見解。」在觀月小樓內，一名年約二十又四的男子興奮道，看他的穿著打扮，衣襟上有若隱若現的金色花紋，舉止談吐頗有一絲先賢氣息，想來不是武者，應該是那金陵書院的人。
距那名男子不遠處客座著一名年紀相仿的妙齡女子，女子淡粉輕紗遮面。陽光照射她的面龐，隱約能看見些許笑意，似喜悅。
只見她秀手微彎，輕遮胸前作輯，起身向先前那名男子客氣道：「若信師兄，小女子蓮夢有理了。」
「誒，快快請坐，觀月內無身份高低，你我皆是一樣的。」男子見狀，趕忙示意不必多禮。雖然他是這金陵書院平洲城分院的大師兄，但此時更是要以身作則。
女子見狀，也意識到了些什麼。臉色旋即一抹淡紅浮現，只不過淡紅在胭脂和輕紗的遮掩之下，很難讓人察覺罷了。
片刻之後，青年才俊開始了在觀月小樓內的論訴。
視線稍轉，我們隨著朝日餘光，來到觀月小樓內一處很不顯眼的地方，東南的角落。目觀過去，角落此時正有著兩名男子在坦然論述大道，一名身材不過五尺，一名體態酣然，胖若圓球。但他們所論，著實讓人有些難以理解。不過細聽之，也確實如他們所言。
「古有邪媚道人，今有移花宮！你說這雙修之道，算天地間大道嗎？」體態酣然的男子問道。
「當然算！大道有三千，雙修之道自然是大道之一，天地尚且分陰陽五行，男女所行之事合乎天地常理，世間法則。」另一名男子應聲道。
「那照你這麼說！這邪魅道人在古時也算是行大道了，那怎麼還會被諸聖合力誅殺之！」胖男子不解，遂理直氣壯。
「道亦有道，就看如何理解，雙修之法本是大道，但若貫徹的方法不對，那麼便成了邪道！善惡一念間，終究還是要看人心的！」男子見他追問，淡淡說了些大道理。
「那照你這麼說，移花宮的人也是邪道了？」胖男子鄙夷，眸中目光流轉，意要與之較個高下。
「先前我已說過，事在人為，還得看人心。移花宮的武者，都是自願加入其中的，並非如那邪魅道人，強迫從事...」
「既然如此，你這...」
體態酣然的男子欲要答辯，不曾說出口。他這身子肉，正是因為孤寂多年所致，曾經有域外高人告知他，若想減重！還得破純陽，然後去習那雙修之法...
「算了，再和你說這些，你又得據理力爭了，且聽聽他人的論述吧！」男子微微搖頭，眼前之人是自己的老相識了，怎會不知他心中所想，想到這裡，他心中微嘆，但願這老相識能渡過...
兩人的爭論不知在何時戛然而止了。因為會場內，突然生了些變故，另在場的眾人都不得不停止了互相論道。轉而望向那風口浪尖——林家林公子。
只見一青年男子，年紀約莫比林凡大上幾歲，似乎是不滿他和清兒在一起作伴。他並不管這觀月小樓的規矩，直接動手把桌上的杯子摔在了林凡腳下。那氣氛，即便隔著若干桌子，都能讓在場的眾人聞到強烈的醋意。
沒錯，他便是雷家族長的兒子，雷傲然。同時也是清兒的狂熱追求者之一，雖然清兒沒理會過他，但他依然自詡為最配得上清兒的。對此清兒也是極其無奈，畢竟她又左右不了別人的想法，難不成因為這點小事讓自己動怒？那就太得不償失了，畢竟在她的眼裡，只有林凡一個人。
「離我清兒女神遠點！這裡是你能來的嗎？先前若不是看在清兒的面子上，我早就把你打出去了！」雷傲然狂妄道，似乎一點都不把林凡放在眼裡。在他眼中，林凡依舊是那個平洲城的廢物，哪裡是他的對手，能進觀月小樓，想必也是因清兒的緣故。
若是被他知道，雷炳青死於林凡之手！會作何感想？是否還會像現在這般跋扈。
「雷兄！切莫動怒，有話好說，算是賣我若信一個面子，今日大家到此都是為了論道。」見此情景金陵書院的大師兄在前方坐不住了。若是在此出了亂子，他還有何臉面去見書院的長輩們？遂第一個站出來打援場。
雷傲然呲鼻一笑，不過倒也沒太放肆，畢竟金陵書院在北部四城是有著一定影響力的，得罪他們，怕是雷家也難以承受。於是乎，他面帶一絲詭笑，並開口道：「世人都說你林家少爺，滿腹經綸。不如我們就以三問其道定成敗如何？」
一旁的清兒一聽，不禁怒意滿腔。林凡可是她帶進來的。如今當著眾人面，如此欺凌自己的凡哥哥，怎麼能就此過去？更何況，她深知林凡有傷在身，不能大動干戈。只見清兒嬌喝呼道：「雷傲然！有本事你沖我來！凡哥哥是我帶來的，他沒理由接受你的三問其道。」
雷傲然聞之，溘然大笑：「林公子，躲在女人身後算什麼能耐？有種接受啊。」
林凡自始自終都未曾言語，而是靜靜的看著那雷傲然。他深邃的目光，很難讓眾人看透他的心思，就連一旁的若信都不禁微微一愣，這林凡，果真好心性，如此言語都不曾激怒他。
他那裡會知道，修鍊了明心引的林凡，心性早已遠超常人。眼前的不過是跳樑小丑而已，若是因此自己動怒，被那沉睡的靈兒得知，自己豈不會被笑死？
「三問其道嗎？我接受。」
短短几字淡然從他口中說出，這讓若信和眾人投來一絲讚賞的目光，果真是個男人，面對劣勢，絲毫不退縮。
所謂三問其道，是論道的一種。
一問理，以理闡述天地間大道，考驗對天地之理的領悟。
二問武，以天地為擂台，以自身為中心，演化十八般招式，證天地大道。
三問心，問心無愧，天地可鑒。
無論哪一種問道，在世人眼裡，都是極其的艱難，因為問道失敗的人，都要承受一定的代價，大道豈是兒戲？哪有隨意任你問道之理？大道三千，各求其道，道亦有道。
」這可是你說的，莫不要後悔。「雷傲然言罷開始對林凡問理起來。
雷傲然：三千眾生是道，芸芸青草是道，父慈子孝是道，何為道？
林凡：大道無形，生育天地，道法自然。眾生遵尋天地之道，是為道。芸芸青草遵循冬滅春生之道，是為道;孝子養父遵循孝道，是為道。
雷傲然：古有聖賢大能怒撞不周山，是謂天道？
林凡：先天大道，聚為無極，散為虛無，或言自然，或言無名，皆同一身。天道，謂之本分也。
雷傲然：天下皆知善之為善，惡之為惡，問何為善惡？
林凡：善者，積德行善也。惡者，積惡成仇也。善惡分明，是為大俠也。
......
林凡：天地有道，不尚賢，使民不爭。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道，不見可欲，使民心不亂。問何為民道，何為賢道？
雷傲然：......
雷傲然不曾答出，只見他額頭冷汗直流，幾番問理下來，近乎耗盡心力。很顯然，問理他輸了。問理講究的是對天地大道的感悟理解。他怎麼也沒想到，林凡競有此實力，能與自己這平洲文魁相論而勝。
「凡哥哥，好厲害。」清兒在一旁聽得神乎其神，自己與林凡朝夕相處，都不知他這麼厲害。
大師兄若信，此時是一臉驚訝，二人的問道水平，即便在金陵書院之中，也絕對是榜首之爭。先前的論述，他早已盡數記下。今日聽二人爭辯，自己競隱隱有些要突破的樣子。
「這第一問，便是林兄勝了，那麼準備開始第二問吧。」若信從驚訝之中醒來，淡然宣布結果，這場三問其道在他看來，越來越有趣了。
問武，講究的是一招一式溝通天地之氣，感悟越深，天地之氣所產生的靈力氣旋就越大。
片刻后，二人已是在眾人的目光中來到了觀月小樓外。
呼哧！
率先演練起來的是雷傲然，雷傲然虎背彎腰，雙臂抱殘守缺。開始一招一式的勾勒起來。
控鶴擒龍！
雷家三大真傳武學之一，只見周遭天地之力瘋狂暴涌，以雷傲然為中心，四散其中，這些天地之力，或如真龍翻騰，又如仙鶴騰雲，無不在與雷傲然的一招一式相呼應。
「看來，問武，是雷傲然勝了。」觀望的人紛紛為之發表觀點。
「莫急，林兄還未演示。」若信淡淡道，似乎有不一樣的見解。
林凡見那雷傲然，心中為之感嘆：「可憐如此人才了，就是走了彎路，怕是為時已晚。」在同齡人中，他是有著不同的見解的，畢竟林母給他留下的精神印記，是對諸多修鍊一途的感悟有些莫大的幫助的，其見解當然是遠超常人的。
鍛體拳！
赫然是這套基礎武學，當林凡施展開來。眾人都無不為之呲鼻，入門級武學如何抗衡雷家真傳武學？可來不及多想，他們像紛紛驚掉了下巴，啞口無言。
因為，眼前的林凡所帶給眾人的震撼並不比雷傲然差。只見他一招一式之間，看似簡單，卻暗含深厚的天地之力，靈力所及之處，無風不起浪。
但，動之。堪有毀天滅地之氣勢。
可能這便是世人所追求的，四兩撥千斤，一力降十會！一拳，可撼天，可動地。
「這林兄，真是深藏不露啊，他真的只是鍛體九境嗎？」觀望的若信，都為之感嘆。這一問，又是他林凡勝了。
「還要繼續嗎？」林凡看著那略微疲憊的雷傲然，早已沒了先前的氣焰。
「要！」斬釘截鐵的一句話響徹後山，男人怎能言敗？
最後一問，極其特殊。問心，問的是心劫。但極少會有人通過，因為任何人都會有心魔的存在，所以到最後一問，很多人便是放棄了。
他們邁不過去那道坎，自己心中那道坎。
「那麼我便開始了！」若信對著面前二人道。
問心需要第三方的介入。他們會施展問心法訣，將之打入人的體內。受考驗者若是能堅持下去，法決自會消散，如若不然，便只能認輸，由施術者將法決抽出。
「啊！...」
雷傲然陷入了慘叫之中，可見問心對他的考驗。
反觀林凡這邊，情況依舊很糟，只不過他唇齒緊咬，豆大的汗水自額頭滴落。面目猙獰的他，臉色更是鐵青。看來，林凡的心劫也不小，二者究竟誰能堅持下去呢？
噗...
雷傲然一口鮮血吐出，隨後傳來了他認輸的聲音。縱使他英姿卓越，也難逃心劫啊！
另一邊林凡也險些到極限，雖說有明心引。可執念越強，心劫就會越重。終是在片刻之後也是認輸被抽出了法訣。
第三問，無人勝利。
但最終的結果，還是林凡大勝雷傲然。對此，他也很淡定，名分之事，他早已看開了。
想來今後的平州城，怕不會有人再說林家廢物了，而是林家天才！
今日的太湖論道，最大的閃耀點乃是他，林凡！雖說後面的依舊精彩，但都沒有他論戰雷傲然時，那麼讓眾人震驚。畢竟，在這之前，他可是被廣為舉例廢物。
如今太湖論道后，他又回到了那個曾經的天才身份。當然要叫眾人為之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