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遲到的初遇
六年後。
雪星公主,是皇帝摯愛的東方惜君皇後生前的獨女。東方惜君,巧捷萬端,雖然已故,但她的美貌,一直刻在皇帝心中。雪星公主,據說是父親期望她成為一個冷酷決絕的君王,一個不可一世的落寞名字,一個古今無雙的繁華朝代。
當今皇上獨愛東方惜君皇后一人,為了她,皇上不立後宮,且從未納過妾。自從她去世后,皇上也再沒有看過別的女人。
荊秋水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她看上去並不像生母——東方惜君皇后。父皇曾說,東方皇後有著黑色的長發,透著墨綠的深色眸子。
東方惜君的母親是雲霓國一位姓荊的婦人,秋水的姓氏便是繼承了姥姥的;東方惜君的父親是一位異國美男子,有著淺色的發色和瞳色。東方惜君是混血兒,是來自西方的異國舞姬,被雲霓國皇上愛上,便被立后,並有了雪星公主。
長大后的秋水,亭亭玉立。自從乳娘死後,她每年忌日都會穿一身白衣,在她墓前祭拜。煙琦這個次人格,有著不可思議的爆發力。越隨著荊秋水的成長,她越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這個「煙琦」,有著極其強大的力量。
煙琦,在秋水體內暗涌。
除了皇宮,以及皇宮之下的三宮,在江湖上形成了不可小覷的勢力的,還有以下三個主要門派——
靜空門,少主御笙,行蹤神秘,極其隱蔽,作風是不留活口,在獲取情報方面尤其擅長。若被靜空門盯上,那恐怕是離見閻王不遠了。鑒於他們卓越的信息活動,傳言朝廷都得對他們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凌霜教,只收女子為徒的教派,教主凌清漪,行事毒辣。凌霜教總在各種危險、具顛覆性的領域活動,江湖人說她們大多孤高冷清,傲然不群,但她們確實有那個實力。其他各大門派的掌門、甚至三宮,都得對她竟讓三分。
血雛組織,位於寒冥山莊。組織首領朱子彤曾血洗寒冥山莊,現在亦是山莊莊主。無人敢對峙朱子彤,據說就算是國君,都不願去招惹這等猛虎。
民間流傳著這樣一個說法:當今太子殿下琛其實是皇家的養子,親生父母是麒麟宮的金麒與鳳麟。金家與鳳家並為大家族,且是世交。這是皇族與大家族的協議。
金嬌不以習武為重,而是更擅長療傷,醫術方面可謂一聞千悟。金嬌的爺爺金頌,也就是被稱為「麒麟王」的麒麟宮宮主,有著懾人的威力,還有極其強大的魔力。
金嬌是位傳統的純正美女,千伶百俐,黑亮的長發,燦若繁星的明眸,豐滿誘人的雙唇,嘴角掛著一絲似笑非笑的狡黠,粉嫩的肌膚被淡黃色的紗衣襯得格外嬌柔。身為名門深閨的她,縱然再年輕純真,仍有著一股抹之不去的城府氣息。
金頌是空前絕後的宮主,威震武林的霸王。金嬌肩負著不同於平凡女子的重任,從小就是個欲訴無言的女孩,雖然非常可愛,卻與他人保持著遠遠的距離。於是那些不了解她的人,便開始各種流言蜚語,說她是口是心非的壞孩子,說她是邪鬼附身的惡童,說她是有妖術法力的怪物……
不過這些,都未能擋住金嬌的成長,擁有作為一宮之主的優良素質。
金嬌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個雷雨交加的夜晚,那個魔之附身儀式,自己在傾盆大雨下在生死線上的掙扎。
那時奄奄一息的自己,在鬼門關里過了一遭,不得不說,她自此之後變得更堅強了,看人性也更深刻了。
她知道在宮中,隨時有人想取她的性命,麒麟宮宮主後裔和准宮主這個身份,不但無法保證她的安全,反而會惹禍上身。而這六年來在宮中所受的屈辱,她都一一承受,她認為無論如何也得扛過去。
金嬌一直沒當成宮主,主要是因為司寇姐弟和聶姑娘的阻礙。
金嬌一邊吃著碗中的菜,一邊盯著眼前這個男人,鎮靜道:「司寇海思,你和你姐姐司寇雲愁那老狐狸,又來找我麻煩了?」
金嬌心想,這次可能是自己第一次出言反擊司寇家的人。
「呵呵呵,天真的小姑娘,你可知這菜是下了毒的?」司寇海思見到金嬌食毒,大感快慰,咧嘴大笑起來。
「啪!」筷子摔在地上,此時金嬌暗暗咒怨自己怎會如此不小心、被人下了毒!她推翻木桌,趁自己全身麻痹之前,跌跌撞撞跑到宮外。
「哈哈,你這傻女人,你跑不出幾步就會喪命黃泉的!」背後傳來司徒海思那得意忘形的笑聲。
跑到麒麟宮門口,已經用盡了金嬌所有的力氣。她一出宮,便昏倒在地。
還好這時遇到一名未曾相識的少年——替她把毒吸了出來,她才撿了條命回來。
金嬌醒來,剛想謝他,誰知少年拔出刀。金嬌反應極快、彎下腰躲開,只聽身後一陣哀嚎,隨後是那人倒地的聲音。
金嬌感到肩頭一陣火辣辣的疼痛,轉過身,看見一名從麒麟宮跑出的男子倒地斃命。她看到自己左肩上插著的匕首,一咬牙,硬生生地拔了下來!
這位少年臉上閃過一絲驚異,他來麒麟宮之前做過調查,看來金嬌這位美女,也不完全是個花瓶。
「你是誰?」金嬌被自己鎮定的聲音嚇了一跳。
持刀少年邊說邊從她手中拿過匕首:「還塗了毒,看來真是想要你的命。」
毒?金嬌感覺腳下軟綿綿的,心跳加速,呼吸開始困難。
「別看你是個嬌艷欲滴的美娘子,還挺狠的啊……在下武天峻。」少年露出讚許的目光,穩穩說道,「不過還是沒發現背後有人接近你偷襲么?他還刺傷你了!我還真是失職啊。」
金嬌只覺頭暈目眩,肩部傳來刺骨的劇痛。毒性發作了!金嬌眼前一片漆黑,頓時雙腿發軟,倒地不起。
「金姑娘!」武天峻看到金嬌在地上猛烈抽搐,生命垂危,馬上拿出一顆神丹給她餵了下去。
很快,金嬌停止了抽搐,四肢也恢復了知覺。武天峻伸手扶她站起來。
危機狀態解除了。
金嬌看著這個救活了瀕死的自己的陌生男子。
武天峻也看著面前這個弱不禁風的少女,心想她比看上去要鎮靜得多。她戴著的頸環上,兩顆紅珠發出強烈的光芒,耀眼而詭異。
「你這頸環……哪兒來的?」武天峻聽師父說過,這是宿魔之物。
「這是我爺爺給我的遺物。」金嬌閉上眼睛,感覺頸上的珠子吸走了毒素的痛苦和麻木,將一股暖流散發至全身。「這等小嘍啰,我怎會害怕……」
武天峻看著金嬌,一位好強、倔強的少女,明明都被嚇得花容失色,卻仍道「我怎會害怕」。纖細的身軀不住地顫抖,她卻堅強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這個與魔並存的危險女子,與自己前半生奮力除魔的宿主不同,反而是要保護的對象。
「你看起來挺有驅魔經驗,不像是第一次。」金嬌睜開眼,平靜地看著他道。武天峻與金嬌,一個驅魔師,一個惡魔宿主,想必是水火不容。
「我所跟隨的道長驅魔很多次,我都看慣了。」彷彿看穿了她的心思,武天峻收起開玩笑的笑容,認真道,「你雖被附身,但我會保護你。我可是曾在惡魔面前立下了誓約。」
聽到他的話,金嬌封閉已久的心驀然一顫。那個凄慘悲情的雨夜,在她腦中一閃而過。這個武天峻,難道也有過相似的經歷?
「你要替我驅魔?為什麼是我?為什麼你要保護我?」
「是金頌生前託付我來保護你的。」武天峻溫柔地說,「你爺爺他,救過先父的命。做人要知恩圖報。」
「一命還一命,你已經救過我很多次了……」金嬌只覺得好笑,「再說,我爺爺已經死了六年了。你怎麼才來呢?」
「當時我修行不夠,天真地以為你在麒麟宮會沒事,誰知他們竟真對你下毒手裡。我不會讓你的生命受到威脅的。」武天峻看著驚魂未定、懷中顫抖著的人兒道,「得保護你。」
「保護我?」金嬌重複著,「怎麼,難道作為陌生人的你,也在乎我有否誤入歧途么?我現在已經長大了,他們當然視我為威脅!他們密謀篡位,我就是他們最大的障礙!」
武天峻嚴肅地說:「這麼說來,保護你的我,也是他們最大的障礙咯。」
金嬌本能地對這個少年充滿戒備和防禦。但同樣出於本能,她對這名救了自己的武天峻,從心裡升起一絲信賴。很微茫,很飄渺,但確實是信賴。出於內心矛盾,她只是苦笑,未作答。
對於武天峻這個突然闖入她生活中的少年,正是因為他,她中毒后又被救活,倖免於刺殺,惡魔附身也被他保護……金嬌看著武天峻,那是一名年輕俊朗的少年,目如朗星,果敢又堅韌。
無論是身手還是解決問題的方式,他都讓人感到可靠。他幫助她的樣子,始終在金嬌腦海里揮之不去。數次義無反顧地救金嬌的命,說什麼要保護她。
金嬌把頭埋到武天峻懷裡,輕輕抽泣起來。不知為何,她突然變得這麼愛哭。她不需要纖細心靈受傷后的撫慰,但不得不承認在武天峻懷中感到很安心。
「這不是真的……」金嬌頹然地說。
「這一切都還是謎團。」武天峻握住金嬌的雙手,認真地看著她,「但我會陪你一直走下去。」
「啊?幹嘛突然這樣?」金嬌臉紅了。
但這個武天峻,還是有溫度的。現在金嬌的頭腦已經不允許她產生多餘的思緒了。沒有過多的想法,她將頭靠在武天峻肩上,武天峻也未多在意。金嬌僵直地依偎在他懷裡,如此近的距離能聽見他的心跳聲、甚至呼吸聲。
說驅魔師也不像,說是江湖中人也不準確,說是習武之人又欠妥,他身上,有一種和金嬌相似的貴氣。
「你到底是什麼人?」金嬌的太陽穴痛感猶存,一陣陣余痛擴散開來,已經無法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