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預期之外

第七章 預期之外

楚祥是個穎悟絕倫,而城府極深的人。

他看出了御笙第一次見到荊秋水時,便是一見鍾情,片刻傾心,然後日夜苦思。不過御笙對荊姑娘的感情,從未掩飾過。御笙少主眼底那幽深而熾熱的光,微揚的嘴角,內心的澎湃,不曾停息哪怕一瞬。只不過礙於少主身份,不方便表白罷了。

實際上,在正式在靜空門相遇前,御笙一直暗中調查並親自跟蹤過荊秋水。

第一次見到她,是在自己騎馬經過街市時,那個路過身邊的優美身影。看到貌似不食人間煙火的她,不惜身份去和普通人一起排隊,買些最負盛名的糕點,從此開始刻意觀察。每次在街頭小巷,尾隨她一段時間,看到一塵不染的她來到人煙熙攘的街市上,彷彿仙女下凡。

御笙只是默默躲在遠處,望著窈窕嬌美的佳人,有時會看得出神。留心一段時間后,得出她每月為琴聖去鶴佳酒樓買桂花酒的日程。

荊秋水。淺棕色的長發,微微捲曲,柔軟飄逸;一雙淡紫色的眼睛清澈明亮,美得讓人窒息,眼神籠罩著永恆的淡淡哀傷,令人沉醉;膚若凝脂,羞花閉月之貌,使人憐愛。荊秋水是有著西方血統的混血美女。

她眼中漾著淡淡憂鬱,且不論男性,即便是女人也無論如何拒絕不了那種憂傷暗抑之美。

那是一種能俘獲人心靈,操縱人心智的勾魂引魄的魔力。那是一雙普通人絕不會認為是善類的眼睛,卻又如此適合她,那柔媚如水的眼神,那空靈冷艷的氣質。如此尤物,究竟是人是魔還是妖?

落入作風毒辣的靜空門手中,荊秋水恐怕真是凶多吉少,會為保守琴聖的秘密而受盡折磨。

然而,荊秋水可是受到了靜空門少主的重視。畢竟是少主,御笙打算暗中保護著她。而他這點心思,心細又察言觀色如楚祥,怎會看不出來呢?

最近去地牢看望她時,楚祥會駐留在門口一段時間,對她輕聲問話。她只是默默地坐在草席上,凄涼的處境絲毫不影響她脫俗的氣質——骨子裡的雅緻,肌膚白皙瑩潤,明若秋水的雙眸中透出淡淡的憂傷。

雖然她手腳都被鐵銬束縛,但眉宇間仍流露出淡定。沒有深仇大恨,沒有怨天尤人,只是叢容不迫,彷彿一切都與她不相關。正是她這種不屑一顧的態度,暗中觸怒了楚祥。

因此這樣探問了三次后,今天來問話的楚祥身旁多出兩個人。

首先是出身顯赫,自視甚高,孤僻寡情的靜空門少主御笙,那麼高高在上,把這些人根本都不放在眼裡。楚祥也是出於對君敬重,會依從這個人的指令,深諳此人高於自己,但他對荊秋水的情愫,連瞎子都看得出來。

再者是雲晟,靜空門讓人頭疼的第一存在,個性反叛,性情極端,極其難以掌控。基本上接觸過的人,都能讓愛他的人上癮,恨他的人切齒。

楚祥知道雲晟在靜空門與自己平起平坐,他們三觀又差距過大,因此與這個耀眼的傢伙保持一段距離。二人若非少主的命令必須合作,往往對彼此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態度。

至於楚祥本人,常聽到有人評價自己安撫心靈的微笑讓人感到如沐春風,同時卻帶著寒意,冰冷入骨。在靜空門,他一向是過於圓滑且計謀過人的,在眾人眼裡,一定是個懂得明哲自保卻不值得信賴的對象。

「荊姑娘傷勢可嚴重?」御笙先發話了。

荊秋水隔著牢房柱欄看到三人,恨恨吐了句「專權的走狗。」

聽到荊秋水謾罵,他只是輕輕地笑了。「荊姑娘所言甚是,可吾輩若不以專權統領靜空門,恐怕是無法控制這些非等閑之輩的!」

雲晟與楚祥暗中使了個眼色,二人不語,靜聽少主感言。

荊秋水的目光定格在御笙臉上。「原來你就是他們口中的少主。」

御笙用手中鑰匙打開牢門,進去坐在荊秋水身邊。完美如他,唐唐靜空門少主,竟然紓尊降貴,甘願為一名來歷不明的女子屈尊,同她平起平坐。

「荊姑娘,你可知道靜空門現在是武林上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御笙輕聲說,聲音迴響在小小的牢房內。

「那又如何?」

「所以說,你應當考慮一下自己現在的處境。」御笙看向門外的二人。「我的手下,桀驁不馴的殺手雲晟與能文善武的線人楚祥,都不是等閑之輩。無需我親自動手,你就有被傷到的可能啊。」御笙故作玄虛地聲揚道。

「你為何與我說這些?」

雲晟倚門而立,看著荊秋水的長發隨意地披散在身後,御笙聚精會神地端詳著她的一綹秀髮。楚祥打開扇子,白皙的手沒有半分瑕疵,看著御笙對荊秋水凝視半響。

荊秋水秀眉微蹙。「此番下山,琴聖會說我此去日久,一定已經開始擔心我了。」一念至此,她有些坐立不安了。

「荊姑娘,你還是搬到我書房旁邊的房間吧。」

荊秋水以為自己聽錯了,纖纖細手下意識地緊抓住衣角。

御笙雙眼含笑。「楚祥,你去安排一下。」楚祥聞言便離開。

「你……為什麼?」

「我是靜空門少主,這裡是我的聖殿。」不容置疑的聲音。

荊秋水心中的惶恐,被一絲敬畏取代。這個人的權力,難道,自己真的只能聽從?

荊秋水靜而不語,許久,字句斟酌道:「御公子,琴聖的事,明明與我無關……」

「荊姑娘所言甚是。」御笙心中暗喜荊秋水同自己說話。「不過,荊姑娘能來到靜空門,不提琴聖一事,本身實在是可遇不可求。」

「明明是被你的手下楚祥挾持來的。」此言一出,荊秋水發現自己不夠隨和。

「呵呵,話雖如此……」御笙搖搖頭輕笑,對雲晟使了個眼色。

雲晟走進牢房,對少主說:「少主,你現在就要湯藥?煎熬好后,我會讓僕人給你和荊姑娘送上去,你們先回房吧。」

御笙點點頭,便對荊秋水道:「荊姑娘,我們靜空門並非禽獸,也希望你能在這裡留下愉快的記憶。」

荊秋水靜默不語,只是散發著一種淡淡的憂鬱氣質,雙眸中是淡淡的哀傷。她心想,靜空門少主並非武林上傳說的那樣駭人聽聞,隨即跟著雲晟與御笙離開了牢房。

雨,淅淅瀝瀝下著。

「你可聽說過武天瀟?」楚祥文雅地端起酒杯,問坐在對面的雲晟。

「不知道。」

「門外偷聽別人的事,英雄你還是別做了。」

門開了。

迎面而來的,是一位英氣勃勃的青年,眼角間卻隱隱帶著一絲殺氣。

武天瀟——楚祥一直有所耳聞,畢竟靜空門可是最擅長打探消息了。

這個微服私訪的異國皇子,還學過武功,現在裝成一個俠客的樣子。

「沒想到你我今日竟兵戎相見。難道武兄與我真的沒有共享清酒的緣分么?」楚祥嘴角帶著玩世不恭的笑意。

「靜空門舉世皆敵,你還是別太得意了。」武天瀟聲音冷漠,卻沉穩。

「你說什麼?好大膽子!」雲晟猛然起身。

「雲晟你退下。這是武公子與我之間的事。」楚祥微笑著,但說話的語氣不容置疑。

武天瀟亮出劍,全身散發出的威懾力,就連久經沙場的雲晟都感到不詳。

「武公子與那些俗人相比,果然判若雲泥。」

「靜空門解決問題的方式,不足為訓。」

「殿下來到我靜空門,也是我們的幸運。武公子可否想過改換門庭,成為我們的一員,為少主效力?」

「為虎傅翼向來非我所願……武某敬謝不敏。」

「呵呵,」楚祥溫言笑語,「這裡的人都苟且偷安,鄶下無譏,也沒什麼可以顧慮的。我們出手自然全勝,若折槁振落。」

「你這樣說,是不是太小看人了?」

「呵呵,其實你也同意我說的,不是么?」楚祥輕聲道,「武公子不像是喜歡名韁利鎖之人。」

武天瀟雙眸陡然冷凝。

「我可不是徒託空言之人。」楚祥道。

武天瀟一句怒斥,避開了直擊而來的冷灰色的短劍。

此時楚祥臉上已是掩飾不住的詫然:「還沒有人能躲過我的暗劍!」隨即掛上笑容,「不愧是皇子啊!天賦異稟。」

「虛與委蛇就不必了。」武天瀟面色嚴肅,凜如霜雪。

楚祥一向是徑情直遂之人,除了少主,對誰幾乎都是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做。「武公子乃狷介之士,你自己的志願與我們靜空門的作為,并行不悖。」

「綆短汲深,」武天瀟口上說著,眼中凌厲的殺氣激射而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楚祥嘆了一口氣,裝出很煩惱的樣子:「武公子真是太不給面子了。我們靜空門想請你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殫精竭慮,竟沒有一點效果么?」

「我今日冒昧來此,就是想當面告訴你們:這是沒用的,就此打住吧。」武天瀟感到周圍的步步殺機,心想趁早撤離為上策。

武天瀟轉身離去,楚祥並未強留。很快,武天瀟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雲晟不解地看著楚祥,後者微笑道:「讓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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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女在上:皇子大人悠著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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