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開始朝燈塔前進
入目所見的，是另一個維度內蟄藏的臨楊市，空氣中充盈著血和硫磺的氣息，黑色的太陽，龜裂的大地，遙遠的燈塔散發出怪異的極光，漫天飛舞著半人半蟲的畸形，更有被無數人類肢體拼接而成的龐然巨物橫行人間，絕望的慟哭，撕心裂肺。
有長著飛蛾翅膀的怪人不小心經過那巨大野獸的身側，被漆黑的觸鬚瞬間捕捉，連哀嚎都來不及發出便被拖拽到合成野獸的身前，無數戴著面具的人類腦袋張開猙獰的口器，幾個呼吸的功夫便將怪人徹底撕碎。
那怪誕的生物似乎根本沒有察覺到袁曦和洛靈雅的存在，只是自顧自地碾壓蹂躪著城市，漫無目的，神志不清，僅僅靠本能行動，袁曦覺得它正在尋找著什麼，尋找著那怪物早已失去的東西，但它永遠都無法將其找回了，因而它被永遠地束縛在了靈界，雖然它隨時都可以逃離這裡，但它選擇了自我束縛。
血肉是它的囚牢，它的四肢堅固，它的意志衰微，它的靈智紊亂，那看上去臃腫混沌的存在其實並不危險，因為它正在自我約束，如果沒有找到它真正想要的東西，大概它是不會對自己造成什麼威脅的，袁曦的直覺這麼告訴她。
少女們屏住呼吸，一聲不吭，等候那巨大的野獸漸漸遠去，帶起滔天塵埃，坍塌的一片片城區，世界末日般的圖景，直到那壓抑的聲勢遠去，路面上還殘存著它經過後留下的腐臭的污血，道路兩旁的樹木經過污血的洗禮，眨眼間便枯萎焦黑，污血幾乎要匯聚成血液的河流。
袁曦和洛靈雅，遭遇了被廖青音稱為匿名者的存在，簡訊召喚了靈界，突兀地將現實侵蝕。
或許早有預謀，或許命中注定，幽藍雙瞳的少女又一次被捲入這瘋狂殘暴的異世界，四處橫行著面目可憎的他者，野獸和野獸之間互相殘殺，人類的存在宛如食糧般被異界的生物啃噬，單獨的個體在這龐大而不可抗的未知面前何等軟弱無力，袁曦面對這樣的世界，也僅僅只能謀求保全自身、尋找脫身的出路。
整座臨楊市都被侵蝕了，袁曦意識到這一點，但是似乎並不是現實的臨楊市已經被靈界吞噬，或許僅僅只是某個世界點的城市，被匿名者用那條簡訊從時間軸中剝離出來，廖清音和青魚並不是匿名者的目標，所以她們根本沒有被拉入這個世界。
「它是在尋找我們么？」心有餘悸地看著遠去的巨大鬼影，洛靈雅總算稍稍放鬆了一些，眼神閃爍地看著袁曦，「不，我這種卑微的配角才沒有在這裡當作被襲擊目標的價值，那傢伙的目標一定是你吧，畢竟你是那個家族的末裔呢。」
「或許是這樣的吧，畢竟它擁有一雙和我相似的眼睛，」隨著一次次進入靈界這個領域，袁曦理所應當會逐漸認知到自己身上的異常，或許並非是靈界前來襲擊她，而是她的眼睛在召喚著靈界，袁曦意識到，如果她不能一勞永逸地解決掉這雙眼睛背後的隱患，或許她永遠無法擺脫靈界，「洛靈雅，你似乎也知道一些關於我的家族的事呢，有沒有什麼情報能分享給我？」
「比如和這雙眼睛有關的？根據楊暗年的說法，只有擁有『源之血』的人才會擁有這種顏色的眼睛吧？」袁曦指著自己的雙瞳，雖然她不得不承認，在鏡中打量著自己，這雙眼睛的顏色確實很漂亮，可是與它們帶給自己的麻煩相比，袁曦有時甚至會有想將眼睛挖掉的衝動。
「源之血是神的血脈，只有擁有源之血的人才能真正意義上干涉和控制靈界，幽藍色的眼瞳，是體內源之血達到一定程度的特徵。在全世界，似乎只有你們袁家是真正作為人類掌握了源之血的家族，當然，這種掌握必定有相當沉重的代價——」洛靈雅思索了片刻，沉吟著說，「記得爸爸曾經說過，你們袁家為了維持血脈的純凈，代代都是近親結婚，而且幾乎沒有人能活過四十歲。」
等等，近親結婚，難道爸爸和媽媽也是……？袁曦回憶起記憶中的馮星語和袁銘，雖然他們姓氏不同，仔細想想，在眉宇間確實是有相近之處，難道說……父母早已死去，袁曦也無法去證實父母之間的血緣關係，更何況目前似乎整個袁家只剩下了袁曦一人，大概袁家的血脈，真的就要在她的身上斷絕了吧。
「具體你們袁家到底會在四十歲之前遇到什麼，細節我是不清楚的，不過看我們現在的遭遇，大概能猜出一二了。」洛靈雅有些無奈地笑起來。
轟隆隆，遠處又傳來樓房垮塌的聲音和異常生物的嘶吼。
「我真是佩服我的親人們，隔三差五地被拉到這種世界里，還能活到四十歲，真是太強大了。」袁曦苦笑著嘆息，她現在甚至沒有把握能活到二十……不，能不能活到明天都是問題。
「閑聊也差不多了……」洛靈雅看向身後崩壞的都市，巨大的裂谷正在不斷擴散，「我們浪費的時間夠多了，這個世界，似乎正在不斷崩潰吧。」
「必須儘快前往燈塔，」袁曦拉著洛靈雅開始朝那座銹跡斑斑的暗綠色燈塔行進，「我的眼睛看得出來，靈界的裂隙就在那裡，那裡也是這個世界的中心，我們會在那裡找到出路。」
「走吧，我真是受夠了，這個瘋狂的世界。」洛靈雅低頭輕咳了幾聲，似乎相當不適應這裡的空氣。
捏著鼻子，踮起腳，放輕腳步，踏進那有嬰兒腦袋的巨大怪物所經過的街道，路面上殘留著一大片黑色的污穢液體，似乎是血液，但是顏色卻沒那麼深，走在上面，液體很粘腳，在上面行走很吃力，每走一步都會帶起一串粘液，還會發出讓人相當不適的聲音。
但還是有驚無險地跨過了那條街區，巨大的野獸也沒有回來的意思，那陣驚天動地的聲勢一去不返，大概一時半會它是不會返回的。
天空中那些有著飛蛾翅膀的，半蟲半人的生物只是自顧自地在天際翱翔飄舞，發出一陣又一陣歌聲般的叫聲此起彼伏，一開始袁曦和洛靈雅還會在街道邊緣小心翼翼地避開它們的視線，但是隨著她們逐漸能確信這些怪物根本不關心她們的存在，少女們所幸就在人行道上正常地前進了。
袁曦和洛靈雅，小心翼翼地開始在這座崩壞的靈界城市內穿梭，被靈界侵蝕的臨楊市異常的空曠荒蕪，沿途的樓房和街區也異常的相似，到處都是千篇一律的荒廢大樓，袁曦發現這裡相較現實里的臨楊實在要單調乏味太多太多，就像只是把現實中的一段街道，在城市裡複製成百上千遍，如果不是能確信那座燈塔離她們的距離確實稍微靠近了一分，袁曦甚至不由地懷疑她們是否一直在一段循環的街道上重複行走。
越往靈界深處走，空氣越發的乾燥污濁，四處飄蕩的塵垢和灰燼也越來越重，能見度越來越差，袁曦和洛靈雅不得不用雙手捂住口鼻，仍然會時不時地被嗆得咳嗽，但所幸空氣還沒有到有毒的地步，僅僅是令人不適，暫時不會危及性命。
「嘔——」洛靈雅突然停了下來，捂住喉嚨，大概是空氣質量實在太差，對著地面開始連聲乾嘔和咳嗽。
「沒事吧？」袁曦有些擔憂地扶著洛靈雅，洛靈雅似乎對空氣異常敏感，臉色變得無比煞白，咳咳咳咳，咳嗽的聲音非常嚇人，剛剛還活蹦亂跳的她現在卻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一般。
「咳——」並沒有把內臟咳出來，但是情況也相當不妙，洛靈雅用右手捂住嘴，咳出了一大攤黑色的血漬。
「沒事的，只是老毛病了，我很不適應這裡的空氣。」洛靈雅對袁曦有些勉強地笑著，「我們，呼，儘快逃出去就好了。」
「咳，咳，咳——」就在洛靈雅的咳嗽剛剛稍微好轉的時候，前方道路的另一頭，又穿來一陣陣相當痛苦的咳嗽聲，聲音嘶啞難聽。
「前面有人？」袁曦愣了愣，隨後連忙拽著洛靈雅朝道路邊緣跑去，躲在一塊廣告路牌之後，廣告上還是某個露出閃光門牙的男明星的笑臉，只是經過時間的風蝕，現在給人感覺像是遺像。
袁曦透過越發濃重污濁的霧霾，看到霧霾的深處，有一道扭動的黑色身影，正在緩緩地朝她們的方向走來，四肢都扭曲到了常人不可能的角度，簡直像是一團麻花，與其說是在行走，不如說是被某種力量拖拽著前進，靠近的同時，身體還在不斷鬼畜地抽動——
「咳，咳，咳——」袁曦莫名地覺得，那未知生物咳嗽的聲音異常的耳熟。
仔細回想，每一次的咳嗽，不論是聲調、長短還是聲音大小，竟然都與洛靈雅剛剛的咳嗽聲一致。
洛靈雅靠坐在廣告牌上，艱難地呼吸著，臉色沒有任何好轉，聲音顯得異常虛弱，但她的頭腦還是比較清醒：「那東西……是在模仿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