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願來生，不負如來不負君

前世，我愛過你嗎？

今生，我又從何開始。

一曲浮生夢，無縱詭隨，以謹繾綣。

光陰荏苒何以百世紅塵輾轉。

共偕白頭。

——————對你，不僅只是愛過——————

南國，萬丈峰之顛。

寒風凜冽，冰霜雪色之上可以看見兩個模糊的人影。

「你真的要我這麼做！」清冽的嗓音中帶著沙啞。

墨色玄袍斑駁的衣角被風帶起，在風中呼嘯。

他的鳳眸內布滿了血絲，蒼白的臉色和這漫天飄雪融成一片，只是眼中的所有景色獨有眼前的這一位少女。

身上的衣服已經殘破不堪，身上流出的鮮紅染開了這萬丈之顛的顏色，猶如畫在紙上的紅梅。

「是！」女子娓娓動聽，聲如鶯啼的聲音從未有過的堅定。

其中的殘忍，讓人不禁落淚。

「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從來都沒信任過我。」

「是！」女子不敢看著他的眼睛，害怕他能看穿自己眼裡的動搖。

她親眼看到他殺了她父親！殺了她母親，屠了她滿門一百四十三口！

靈魂消失的無影無蹤，鬼魂一隻都尋覓不到，做的如此狠決。

她請人超度一百四十三口亡靈等不到任何回應。

曾血海鋪滿一地的地方沒有一絲怨氣。

生前慘遭殺害，死後連靈魂都不放過。

這讓她怎麼去信！

男人眼睛一閉，從未流過淚的他，一條清流劃過他的臉龐。

他痛苦，他從地獄中來，捨去一身法力，舍卻一王之位，只為與她了結這一世情緣，再續百世白首。

七年如一日地想要感動她，她卻猶如一塊頑石，捂不熱。

他辛辛苦苦的找尋她的蹤跡，就是怕她受人欺害，擔心她風餐露宿，心疼她有家歸不得！

可是找到了她，卻要他跳下這道萬丈峰，何其殘忍。

他知這百口亡靈是她的魔障，魔障不除，她不能安心。

他來世間，沒有任何法力，沒有任何法器，卻也從小鬼口中查明，一百四十幾口亡靈皆無到地府報道。

他在幫她調查，至今還未查到線索，卻已被她逼至這萬丈峰上。

「是不是只要我跳下這萬丈之顛，你心中的仇恨就能消散！」說出這句話時，他的牙齒都在打顫，不是這千里冰霜的寒冷，而是他的心...

漸涼...

「是！」她的牙緊咬，她不能哭，她在為一百四十三口亡靈復仇。

她只是個凡人。

「你是不是從沒愛過我。。。」男子聲音顫抖著等待她的回應。

這是他最後一個問題。

見女子不吭聲，他迎風大笑起來，無限悲傷。。。

終究，

還是得不到答案。

他們同床結髮七年，卻從未得到過她的信任！

他不怕死，他怕的只是，她不愛他！

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我多希望，能夠早點遇見你。」他的聲音被風帶走，飄落進腳下的萬丈深淵。

這樣，我就不會因為那件至今沒明了的冤案，幸福了七年，

卻也痛苦了七年。

看著她的姣好的面龐，將這一眼刻進骨子裡。

一步...

一步...

一步的向後退，雙手張開，眼睛一閉，倒了下去。

只願你能放下，不再被仇恨所擾，如果真的沒有愛過我，那麼也很容易忘了我吧。

這樣，就不用圖添煩惱。

他的身影終消失在這茫茫雪色，女子才喃喃道，「愛過……」

腿一軟，跌坐在地上，終於失聲痛哭了出來。

淚水透過她的指間，模糊了她的視線。

「啊！啊！啊！」

她痛苦的嘶喊，拳頭錘在雪地上。

風將她的聲音帶去更遠的地方，在另一個山峰上迴響。

為什麼！為什麼！老天，你要為什麼要我愛上一個不能愛上的人。

明明血海深仇已報，她內心的痛苦卻未減分毫，反而將她帶進更加痛苦的深淵。

縱使武功高強，心智堅韌，她終究只是一個凡人。

曾經她有一個美滿的家庭，家中父母健在，弟弟聰慧無雙，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

直到那一天，什麼都變了，她的眼睛被紅色的火光佔據。

熊熊的大火燒光了她家，和永遠出不來的一百四十三具屍體。

現在，又要她親手將他推上絕路。

「哈哈哈哈……是不是很痛苦？」

遠處一陣笑聲傳來，那聲音七年未曾改變。

「你怎麼還活著。」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本該已經死去的人還站在她面前。

「想不到吧！」南慕雪勾著唇角，一步一步走到樓青瀾的身前，妝容精緻，白衣盛雪，美艷無雙。

「你不是應該死在那場大火里……」南慕雪好看的丹鳳眼中的恨意和痛快樓青瀾看的明明白白。

「我要你活在痛苦之中，要你親手將最愛的人殺死！」

「你還不明白我說的什麼意思吧。七年前我引你出去，派人帶上這副面具，屠殺你樓家百人。」南慕雪從盒子里拿出她珍藏了七年的面具。

「你果然很聽話，如我所料一般的將所有過錯都歸咎到這個強大的男人身上。」

南慕雪輕笑起來，這副面具戴上去像極了本尊八分，那時樓青瀾可還沒跟那個男人熟識呢，自然認不清真假。

「那一百多口人的靈魂呢……」怎麼會是這樣的真相…樓青瀾手握成拳，血流滿了一手都沒有知覺。

「他們吶，我讓我師傅收了他們煉丹嘍，你可是天生有天眼的人，如果讓你發現裡面沒有我，這一切就不好玩了。你不知道，他們在三昧火里尖叫嘶嚎的聲音，好聽極了。」南慕雪為了不暴露，她生生了抽了他們的魂魄給她師傅煉丹。

「那聲音，噼里啪啦的，像是被炸開的蠶豆一樣，哈哈哈哈哈哈。」南慕雪好像在認真的聽某個聲音，看著樓青瀾咧開嘴角。

「接下來，你居然嫁給他了，怎麼，愛上他了吧，親手送他上絕路很痛苦吧。」南慕雪邊說邊圍繞在樓青瀾身邊走動。

一聲一聲告訴她自己的光榮偉績。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樓青瀾瞪著她，上唇緊咬住下唇，手顫抖的捂在心口，心好痛…

這個瘋女人！怎麼能那麼對待他們...

這個心理扭曲的變態！

「你該感謝這一切都是因為你救了我啊。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就會死在那一個寒冷的冬天，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你知道嗎，被救起來的那一刻，我高興極了，她們都羨慕我是樓家的外姓小''姐，哼！」南慕雪的表情兇狠，惡毒的快要將樓青瀾吃掉。

「……」這個白眼狼！這個變''態！！！她好恨！恨的幾乎喘不上氣，胸口起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

「我在樓家說好聽一點是小''姐，說不好聽一點就是你高級一點的丫鬟！那兩個老不死的只知道疼你。他們只要把對你的愛分我一點點，一點點就夠了。」說完，南慕雪頭一仰，深吸了一口氣。

「熬了那麼多年，我終於遇到了我心目中的男人，我愛慕他，魂牽夢縈，他卻讓我滾，更可笑的是，他喜歡的人居然是你！」南慕雪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轉瞬嘴角又勾起一個大弧度。

「樓青瀾，只要有你在，我就什麼都不是！可是你救了我啊……哈哈哈哈……所以我要他們死！全部死光光！」南慕雪在笑著，笑著，扶著自己的頭，好像又在矛盾，最後定格在一個詭異的笑臉上。

「你這個瘋子！」她怎麼可以這麼做！樓青瀾顫抖著手，流袖下，手已經被樓青瀾捏得沒有知覺。

「我是瘋了，我要你一無所有！我殺了他們，你知道嗎，我在他們的食物里下了葯，他們就跟死豬一樣，任我一刀一刀的將他們砍死。」

「他們都得死！你在乎的人你愛的人我都要他們死！現在真是太好了，你跟我一樣了，什麼都沒有了……」南慕雪眯著眼睛，指著樓青瀾，說到最後又攤開雙手。

「瘋子，我要殺了你！」再也控制不住，樓青瀾一個猛撲朝她飛撲過去。

還沒碰到南慕雪，就被她身邊的男人攔下。

樓青瀾腳下一鏟，頃刻間被男人輕鬆化解，兩個人拳腳相''交，纏鬥在一起。

「沒想到那個男人居然真跳下去了……他可是為了你從地獄里爬出來的呢...」南慕雪露出對那一個男人痴迷的神情，彷彿那個男人就站在她的面前。

「我師傅說，你們這是最後一世的情緣了，他為了與你再修百世白首，竟也落得靈魂歸不了地獄，在這世間化為塵土，哈哈哈哈！下輩子你都不可能再見到他！永遠不可能了！」突然，她又大笑起來，笑聲中從未有過的快意！她為了這一刻，謀劃了多少年，讓她一無所有！

「……」那個人，心中悲痛更勝，她親自逼死了他。

昔日情誼還歷歷在目，一幕一幕猶如電影回放，在她腦中浮現，她總是冷臉對待他，他卻從不生氣，還想盡辦法逗她開心。

明知道她是因為他是殺她全家的兇手才留在他身邊的，他卻從未對她防備。

手上招式愈加的狠，漸漸的男人敗下陣來，被樓青瀾抹了脖子。

南慕雪見勢不妙，轉頭逃走，樓青瀾哪有給她機會，匕首從手中飛射出去，直接插進了她的后心。

跟著就躺在地上沒了氣息。

沒想到，活了兩世，還被人欺騙的如此徹底。

樓青瀾坐在崖邊，嘴裡哼著那首他在花海給她哼的小調，「哼哼，哼哼哼，哼哼……」

她的心已經沒有任何知覺了，痛到了麻木，淚水已經流不出來，輕勾著好看的櫻花般的唇角，輕聲哼著小調。

她坐在那裡坐得很久，嘴裡不斷哼著那段小調，她的嗓子已經沒聲音了都沒停下。

直到深夜，她才站了起來。

「君璃墨，我愛你…」如有來生，她定潛心修道。

定，不負如來，不負君…

站在他前面站過的位置，一樣的姿勢，倒進了萬丈峰的深淵。

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樓青瀾嘴邊勾起好看的笑意，這麼多年，她第一次感覺能如此輕鬆的去愛那個男人。

萬道金光，在深淵之下，綻放萬丈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