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重回金陵
經過一個多月的朝夕相處，凌霞對傅凌微和傅凌叢態度好了很多，只是對傅景淵還是一直不冷不熱的。
看著前方熙熙攘攘，人來人往的城門，凌霞騎在馬上慢悠悠的說道，「大哥二哥，前方就是金陵，元四已經進城，不過據他信上所說，九叔在入城的各個關口都發放了你們的畫像，似乎知道你們會過來。」
傅景淵捂住嘴重重咳了幾聲，喉嚨間發出朽木般的空響，臉因為劇烈的咳嗽一瞬間變得蒼白，「傅景陽一向思慮極深，他知道我沒有死，有一天必會來這找他，所以帶才派人守著。」
傅凌微看向凌霞，「守衛如此之多，那我們到底如何進城。」
每個進城的人都被守城的軍士拿著畫像仔細比對，花費如此多的人力和時間來嚴防死守，傅景陽對此事的謹慎已經到了一種近乎變態的地步。
凌霞想了想道，「我們進不去城裡，但是我可以想辦法讓九叔出來見我們。」
傅凌微贊同的點點頭，既然他們進不去，那就只好讓傅景陽自己出來了。
「我們先在城外找個山莊住下，然後我想辦法讓元四給九叔送信，引他出來。」
金陵城外有許多城中富戶購置的山莊，絕大多數都是閑置的，凌霞當年還在燕家之時，曾經被燕堂風帶著在周圍轉過，只要原因花錢，租賃一個那些大戶人家用不上的山莊還是很方便的。
此事凌霞交由青松去辦，到了傍晚的時候，青松就派小廝過來說處理妥當了，他先進入山莊帶人清掃一下，方便凌霞他們入住。
在那小廝的帶領下，凌霞他們順利在天黑前找到了青松找到的莊子。
待所有人被妥善安排在莊子中以後，凌霞獨自一人出了門。
天上的星子一閃一閃的在夜空中發出些亮光，耳邊是遠處農莊里的狗吠聲，還有一些小蟲的嘶鳴。
凌霞站在山莊門口看向西南方向，那是從前清風明月庄所在的地方，從前一到了夜裡庄中就會點起幾十盞燈籠，照的整個山莊通明。
可現在，那裡卻是漆黑一片，這也是凌霞一直對傅景淵的態度好不起來的原因。
即使現在的傅景淵再可憐，再無害，也否定不了他曾經是一個殘暴的君主，他曾經親手毀了燕家。
燕鎮南，燕老夫人，還有清風明月庄的所有下人，劍師，那些人從前都或多或少的對凌霞有過恩惠，亦或僅僅是一面之緣。
因為和這些人或多或少的聯繫，凌霞在四年之後再回到這裡，看到那片從前她待過的地方被淹沒在黑暗之中，心裡控制不住的傷感。
「妹妹，在這裡看什麼。」傅凌微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凌霞深吸一口氣，夜間的露氣濕濕冷冷的，讓人格外清醒，「在看燕家的舊址。」
傅凌微沉默，燕家的事，凌霞對他說起過一部分，燕家的覆滅，他也是親眼看著父王對謝琰下的命令。
「燕家對我恩重如山，再回到這裡，總感覺很對不起他們。」
從前未涉足江南，只是感覺有些惋惜，可一回到這裡，在燕家待過短暫一年的點點滴滴就開始在她心裡浮現。
「這件事，的確是父親的錯，對於燕家，他太過苛責與殘忍了，可最後他也得到了報應，傅氏皇族的下場，和燕家相差無幾。」
當日洛陽城破，皇宮之中陷入一片火海，到處是宮妃，皇子公主的哭喊聲，他和二弟好不容易才帶著父王在一個忠心太監的掩護下逃出來。
凌霞淺嘆道，「冤冤相報何時了，一百年前咱們傅家從燕家手裡得了天下，一百年後，燕家又把自己的東西拿了回去，那接下來又會發生什麼，九叔會北上奪回洛陽，讓天下百姓一次又一次，永無止境的陷入戰亂之中？」
傅凌微的眼神中透露出迷茫，「從前我是太子，天下的事輪不到我操心，現在我是一個亡國太子，這天下會如何，就更不是我管得了的了。」
和平之時，他並不是沒想過繼位以後的事，他想一改傅氏歷代君主以暴制暴的治國手段，以仁治天下是從前的太傅總是跟他強調的事，可惜，太傅看不到他成為明君的那一天了。
明君？凌霞思緒飛的老遠，要是燕堂風以後奪得天下，他會成為一個明君嗎。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中原不可能一直三家把持，遲早有一天，會有一個人再次一統天下，高坐龍台之上，受萬民敬仰。
那個人，目前來看，最可能的就是燕堂風。從滅西戎，奪洛陽她就看得出來，燕堂風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用兵天才。
今後拿回江南，再平復被謝琰佔領的東邊一帶只是遲早的事。
傅凌微轉身看向身旁黑暗中瘦小卻挺拔的身影。「到時你若是真的知道九叔是在騙你，會怎麼做。」
凌霞搖頭，「我不知道，如果九叔真的騙我，那接下來我可能會知道更多的事，關於母親，她身上似乎有過很多秘密，也許我會去弄明白那些事，我想知道，她到底要的是什麼。可是弄清楚了又怎麼樣，事情過去快十年了，我就算想報仇恐怕也找不到人吧。」
說完凌霞自嘲的笑了笑，像個傻子一樣被人騙著活了十年，到現在才來弄明白那些事有什麼意義呢。
傅凌微欲言又止，抬手拍了拍凌霞的肩膀，「有一件事，我們之前一直沒告訴你……」
「什麼事？」凌霞蹙眉，傅景淵已經告訴她很多了，信息量大到她難以接受，現在還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嗎。
「鎮國王妃，還活著。」
「什麼？」凌霞驚出一身冷汗，「你們知道她的下落？」
「對，當年她詐死出洛陽，然後回到了北狄玉門，回到了她第二任丈夫那裡。」傅凌微話說得很委婉，可凌霞還是馬上反應過來。
「你是說，她去了北狄皇宮。」她就是之前害死元曜母妃，並且派人千里追殺她和元曜的那個狐狸精？
「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凌霞有些憤憤的問道，「她果真在北狄？」
傅凌微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當年鎮國王府覆滅不久，北狄就傳出禍國妖妃出現的傳言。
父王對此事很敏感，所以早就派人去查探過，那個突然出現在北狄皇宮的女子，確實是歷任北狄王后，鎮國王妃的天下第一美人，虞香公主。
虞香真的不是一般的女人，她在二十多年前離開北狄王投降凌霞父親的懷抱，十多年過去，她重回北狄，仍然得到了北狄王的關心與寵愛，這在普通人看來，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
凌霞慢慢蹲在地上，覺得腦子裡很亂，「這麼說，我當年是被她拋下的。」
母親獨自逃回北狄，卻把她的親手女兒丟了，要不是九叔，她可能真的就死了。
即使已經不是一個小孩子，可在聽到這種事情以後還是覺得非常難以接受。
傅凌微有些心疼的解下肩上的披風披到地上女子的身上，「妹妹。」
凌霞一臉的難受，緩緩伸手環住了傅凌微的小腿，這個時候，她感覺自己非常需要抱住點什麼，才不會感覺害怕。
傅凌微無奈，弓身拉起了地上的凌霞，然後輕輕的抱住。
「答應我，不論最後知道了什麼，都不要讓自己太難過，你還有大哥，二哥，長輩的事情我們無權也無力干涉，作為傅家僅存的三個小輩，我們都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