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幼帝習學(四)
小皇帝本已念了一個時辰的書,即使太后不來,韓修遠也會主動說出讓他歇息歇息,到殿外跑一跑的話。
這是他的規矩,也是對小皇帝如今畢竟還是處於一個坐不住的年紀的體諒。
韓修遠一直認為,人生而在世,不管想要做什麼,身懷怎樣的抱負,身體都是最重要的本錢。
盛朝每隔三年就會舉行一次科舉,幾萬舉子先在當地,或者是最近的貢院進行鄉試。等鄉試成績出來,到參加會試,中間會有整整半年的時候供各地舉子趕路,即使如此,也經常發生一些舉子沒有及時達到考場的事。
很多舉子趕到京師時,身體本就疲憊不堪,卻又不曾好好調養。
一旦會試開始,等進了那夏天悶熱潮濕,冬天冰冷刺骨的單間里,三天內,便不乏出現一些舉子病倒在會考途中,連卷子都不曾答完。
即使勉強支撐得住,出來也必定要生一場重病,這之中,又有多少人是沒熬過去的。
曾經有一年,會試的前三元,都不曾參加殿試。
第一名雖然填完了卷子,但是仍舊倒在了考場中,被侍衛扛出來交到其老僕手上,第二天就沒了性命。
第二名也生了一場大病,但是勉強緩過來了。在等名次出來的這段時間裡,整日和一群朋友出去胡喝海吃,天天不是泡在酒樓,就是睡在青樓。誰知道那病勢雖退,但病根還在,一日飲酒過度,倒在了酒桌上,就再也沒起來。
第三名倒是撐過了考場,等待會試成績出來的這段日子也十分低調,奈何等到紅榜一掛,名次一出,看到自己居然是第三名的好成績,尤其是第一二名的知己好友,還紛紛在榜下暗嘆『斯人已逝空餘恨』的惋惜時,一時高興太過,痰迷心竅,也跟著一起『余恨』了。
——若連命都沒了,還談什麼青雲路,鴻鵠志?
所以這會兒,在韓修遠的允可下,小皇帝由絹娥和小太監服侍著用了一些小點心和綠豆湯,便呼啦啦地帶著一大幫人,到殿外去踢毽子去了。
「韓太傅,哀家有一個疑問,勞煩韓太傅替哀家解答。」
太後向韓修遠行了一禮,韓修遠也端袖回了一禮。
「請太后明言。」
「哀家記得這《三字經》陛下早已經學會了,如今在學的,應該是《幼學瓊林》和《弟子規》才對,怎地今日又將其翻出來了?」
韓修遠微微一笑,他便知道眼前這個女子不可能發現不了這一點。
「因為臣準備讓陛下開始練字,而《三字經》裡面的內容對於陛下而言,更熟悉,也更容易一些。」
「練字?」
太后略略有些吃驚,訝異過後,便顯出幾分猶豫之色。
「太后若有不解,可當直言。」
「太醫曾和哀家說過,孩子手小骨嫩,握不住筆,也使不得力,強行為之,只會令手形扭曲,不知是如此否?」
韓修遠點點頭。
「然。」
「那太傅如今是......」
「臣並非執意要陛下握筆,太后請隨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