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我意已決

風悲沒有想到，一直以來，看似非常單純、一心撲在治病救人上的喀秋莎，內心居然這麼豐富，居然這麼有政治嗅覺，並且還進行了這麼深入的思考。

他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和喀秋莎不同，風悲加入服從教派的原因只是為了修鍊聖光之力，復活索雅女神而已，他對服從教派其實是沒什麼太深厚的感情的，如果不是因為服從教派是當前聖光系最強的勢力，他根本不會加入，如果明天冒出個什麼什麼教，對提升聖光等級比服從教派更快更容易，他轉頭就會叛變過去。

但喀秋莎不同，身為異世界的土著，自出生就是個孤兒，她對服從教派的感情極為深厚，甚至可以說是愛的深沉了。她會為教派的進步而開心，也會為教派的危機而憂心，並且願意將自己的精力投入進去，將服從教派建設的越來越好。

現在，她敏銳的察覺到，一股暗流在服從教派內部涌動，正在動搖教派的根基，更可怕的是，這股暗流的源頭，竟然是一向可親可敬的教皇本人親自發起的。這讓她陷入了一種糾結、茫然的情緒之中，有些不知所措了。

本想裝傻糊弄過去，但看到喀秋莎憔悴的面色，不知怎麼的，風悲心頭一軟，嘆了口氣，認真的說道：

「喀秋莎，從你剛才的話里，我能聽出來，你本人心中其實早有答案了，不是嗎？」

喀秋莎怔了一下，張口想要否認，卻被風悲提前截斷了：

「你其實很清楚的，教皇陛下現在所做的一切，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在為了一己私慾。

恢復教皇終身制后，他所得到了益處是顯而易見的，對教派內很多教徒信仰的打擊，也是毀滅性的，勢必會造成教派內部離心離德。更令人擔憂的是，由於教皇在宣傳上的高壓政策，導致人們的不滿只能積壓在心底，無法發泄出來，長期來看，只會積壓出一座座憤怒的火山，稍有不慎，那些怒氣就會如同岩漿般噴射出來，熾熱、摧毀一切；

而你所推測的「危機」，是未知的，甚至不一定存在的。這只是一直以來，你認為教皇陛下是位睿智的長者，你對他還殘存著一些信任，讓你幻想著他是在承受未知的痛苦，這種痛苦還無法與人分享，導致他必須要這麼做，必須要中央集權、孤獨前行、獨自一人下一盤大棋。

收起你感性的一面吧，喀秋莎，你只要稍稍拿出一點自己的理性去分析，就該知道哪種可能性更高吧？」

靜靜的聽完風悲的剖析，喀秋莎的面色陰晴不定，顯示出她內心的極度掙扎，風悲無從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麼，但能看到，到最後，她逐漸平靜下來，臉上恢復了一貫的淺笑。

見她不再糾結，風悲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

「想通了就好，其實要我說，你根本就不必糾結，人家是貨真價實的教皇，而你只是個五階都沒到的小牧師，那種大人物想做什麼、要做什麼，其實你一個小小牧師能夠猜得到、能夠阻止的了的？你還是乖乖留在……」

喀秋莎微笑道：「你說的對，所以，我要去阻止他。」

「聽我的就對了，乖乖過自己的生活比啥都……卧槽？你剛才說啥？！」

迎著風悲震驚的目光，喀秋莎重複道：

「我要去阻止他，阻止教皇陛下。」

你是怎麼從我的說法中，得出這個結論的？！

沒顧得吐槽這一點，風悲不可思議的問道：

「你去阻止？你憑什麼阻止？無論是實力還是影響力，你倆是一個級別?就憑你，怎麼可能贏得了教皇？」

喀秋莎平淡的回應道：「去爭就好了，爭就能贏。」

「爭？爭什麼？」

「在這件事上能否贏教皇，實力並不關鍵，只要我的影響力足夠大就可以了。」

喀秋莎豎起一根手指，說道：

「至於爭什麼……為了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擴大影響力，常規路線肯定行不通了，所以，我打算去爭一下教派的聖女之位。」

喀秋莎這麼一說，風悲才猛然反應過來，自上一任聖女被宣布死亡后，服從教派的聖女之位，已經空缺了近十年了！

在服從教派的體系中，教皇代表「神最信任之人」，而聖女則是「神性最高之人」，教皇統御著教派內的大小事務，聖女大部分時間裡只是一個吉祥物而已。

但這並不代表教皇的地位比聖女更高，他們互相間並沒有統屬關係，正常情況下，聖女和教皇是一條戰線上的人，但如果她鐵了心要和教皇作對，以她「神性最高之人」的身份，絕對能給教皇帶來極大的麻煩，如果聖女本身又足夠強大，並得到聖光之神的啟示的話，強逼教皇退位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喀秋莎真的能當上聖女，那麼幾乎可以肯定，正在推進的，與「教皇終身制」相關的一系列措施，都勢必被中止乃至廢除！

而喀秋莎本人，還恰好是那種有著一顆真正聖徒的心的人，最妙的是，她還是個很漂亮的、胸很大的女人，不考慮盤外招的話，她的優勢很大，說不得還真有些當上聖女的希望！

當然，雖然心中這麼想，但風悲臉上還是露出恰到好處的鄙視表情，斜了喀秋莎一眼，嘲諷道：

「聖女？就憑你？」

「就憑我！」

喀秋莎一下從地上坐了起來，昂首挺胸的與風悲對視，由於動作太大，胸前一片洶湧，她眯了眯眼睛，問道：

「我…不能當聖女？

我…不像個聖女？」

風悲：「……」

得，你胸大你說了算。

見風悲不再說話，喀秋莎得意的笑了一聲，不過笑容很快收斂，嘆了口氣，說道：

「小悲悲，我知道你不是在嘲諷我，只是不想讓我趟這灘渾水罷了，謝謝，你的關心，姐姐就收下啦。」

風悲沒好氣的回道：

「知道你還去？」

「你不去，我不去，那誰去呢？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事情發生，等一切塵埃落定后，再痛苦的悔恨當初嗎？聖光可不是這麼教育我們，聖光對每一位信徒都說過，【你不必等待救贖，你就是自己的主】。」

說這些的時候，喀秋莎眼中的光芒閃動，在風悲的眼中，這一刻她的形象光輝無比！正當他準備說些什麼，來讚揚一下對方時，喀秋莎卻自己破功了——

她眼含秋水，脈脈的湊到風悲身邊，兩隻小手伸出，輕輕抓起他的手腕，將他的手掌放在自己胸前，臉蛋紅紅、結結巴巴的說道：

「聽……聽說當了聖女，為了維持神性，就要壓制自己的欲……慾望，那種日子，想一想就覺得好痛苦！

我還是個大齡花季少女，還有好多想吃的食物、想玩的東西、想做的事情，就這麼去當聖女，感覺有好多、好多、好多遺憾吶。

所以，小悲悲，在姐姐去當聖女之前，你能不能……先、先彌補一下，姐姐其中的一個遺……遺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