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懶得聽
井寧染胸口劇烈起伏，用力地攥緊了手機。
抬起頭，她走進書房。
「我們談談。」
楚懷遠眼皮都懶得抬，徑直丟過來一個牛皮紙袋：「簽了它。」
打開紙袋，卻是份婚期協議。
婚滿一年就離婚，屆時她將得到三百萬的補償，但公司股份以及其他財產分文不佔。
如同被迎面打了一巴掌，井寧染臉色漲紅，幾乎要握不住手上的東西了。
這擺明了是在罵她唯利是圖，拿錢打發她走，提起公司股份，更是強調她不過區區外人。
井寧染用力抿唇：「我不要你的錢。」
「是不要錢，還是嫌不夠多？」楚懷遠嗤笑一聲，「昨晚迫不及待地要給我生孩子，今天衣服一穿就要裝清高了么？你裝給誰看？」
「如果知道是你，打死我也不會走進楚家一步！」井寧染的脾氣驟然爆了。
聞言，楚懷遠眼神更為陰鷙冷厲：「那你還想給誰生？」
「給誰生都不管你的事，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井寧染咬緊牙關，「夫人已經跟我簽過合同，你大可不必擔心一再羞辱我。」
「交易？」楚懷遠咬牙念著這兩字，如同撕扯獵物皮肉一般。
井寧染沒由來地一個哆嗦，只覺周身空氣都冰冷了下來，不由後退一步。
哪知腳步還沒邁出去，手腕就被一股大力捉住按在牆上，她頭暈眼花地緊貼牆壁，下一刻，整個人便被一股霸道氣息籠罩。
「既然如此，不付出點代價豈不是太便宜了你？」
她第一次發現，他竟如此高大，居高臨下的姿態帶來無盡壓迫，堅硬的臂膀更令她無處可逃，恐懼令她不住顫抖。
「我只問你一次，」他的眼神銳利得幾乎能劃開皮膚，井寧染強迫自己不去躲，「如果我說我是有理由的話，你願意聽嗎？」
楚懷遠彷彿聽到了什麼可笑的話，嘴角滿是不屑：「聽你為了博得同情胡編亂造的理由？其實你也不願意，其實你也是被逼的？」
嘴唇蠕動兩下，井寧染竟說不出一句話來。
林菀從沒把她當人看，井家自私冷血到了極致，都不如楚懷遠的一句話。
一句便讓她鮮血淋漓，痛得無法呼吸。
「我知道了，」強撐著驕傲，井寧染一字一句地說，「以後，我不會再問你這種問題。」
挑釁般一笑：「你不是要報復我嗎，現在就開始吧。」
雪白的脖頸下露出精緻的鎖骨，彷彿在等待著什麼。
手腕卻猛地被一把抓住。
井寧染吃痛，抬頭卻對上楚懷遠怒火高燃的眸子。
「井寧染！」他咬牙切齒，「我真沒想到，就為了錢，你竟然能這麼輕賤自己！」
什麼叫做就為了錢？
井寧染冷笑，當初分手就是因為這一點，想不到這麼久了，他還是這麼天真。
他從小錦衣玉食，當然不會懂一分錢逼死好漢是什麼意思，若不是因為沒錢，她怎麼會稀里糊塗地被騙到這裡來？
就在這時，楚懷遠忽然愣了一下。
方才的動作中，她藏在衣內的項鏈滑了出來。
白金的鏈子上掛著一顆圓形的玉石，質地雖然不錯，做工卻糟糕至極，表面有好幾道明顯的刮痕。
井寧染意識到他在看什麼，臉色一變，不自在地攥緊項鏈。
「嫁了人還帶著別的男人送的東西，你從一開始就不打算忠貞嗎？」楚懷遠依然句句帶刺，卻不如先前冷厲了。
「我只是忘了摘而已。」井寧染不願落了下風，嘴硬道。
楚懷遠緊緊地盯著她，忽然間發出一聲嘲諷：「你嘴裡有過一句實話嗎？」
「你一言不發跟我分手，有沒有想過讓我共同分擔你的難處？你跟林菀合起伙來算計我，有沒有想過我是什麼處境？」
「不，你沒想過，你只覺得自己隱忍委屈。」
他的聲音如同金玉相擊，震得井寧染臉色蒼白。
她......的確沒有想過。
從頭到尾，他才是最無辜的那一個。作為宿林，他被深愛的女友背叛；作為楚懷遠，他被新婚妻子背叛。
她不願新郎是他，他又何嘗希望新娘是她？
抬起眸，便觸及他厭惡至極的眼神，她渾身一震。
楚懷遠的聲音也浸滿了厭棄：「你不配戴這條項鏈。」
不配，當年為了做這條項鏈，弄得滿手是傷的人，竟然說她不配。
井寧染鼻頭一酸，攥著項鏈的手用了力：「這麼丑的東西，我早就不想戴了。」
一氣之下扯得痛快，真的交出去時手卻顫得厲害。
另一隻手強硬地接過了項鏈，井寧染心頭猛地一痛，不禁收緊了手指。
「怎麼？捨不得了？」楚懷遠眯了眯眼。
捨不得？有什麼可捨不得的？人家都那麼鄙夷你貶損你了，還死皮賴臉地抓著不放做什麼？賤不賤啊？
強行壓下眼角的濕意，她飛快收手，別過頭去。
楚懷遠聲音愈發冷淡：「還不走？」
井寧染咬緊下唇，轉身離開，砰地一聲把門關上。
這一刻，眼淚才掉了下來。
彷彿命運的捉弄，她的痛苦與無奈竟變成了一場徹頭徹尾的笑話，所有的驕傲與自尊都支離破碎，踐踏這一切的人，卻是她曾經深愛過的那個。
真的......好痛。
四月的空氣分明已然迴轉，她卻只覺一陣虛弱無助的冰冷，無力地滑坐在樓梯上。
就在這時，視野里出現一雙精緻的高跟鞋。
林菀掩不住驚詫：「你怎麼在這裡？被趕出來了？」
「我......」
懶得去聽井寧染的解釋，林菀沉著臉色道：「行了，今天跟懷遠一起回門，路上好好培養感情，聽見了沒！」
呵斥完，林菀徑直上了樓，井寧染聽見她嘴裡惡狠狠地罵了一聲「廢物」。
莫名地，此時她竟生不出半點憤怒，只垂眸抱膝，等著林菀在楚懷遠那裡吃個閉門羹。
這樣她既不用回去面對那些討厭的面孔，又不必挨罵了。
正要起身回屋，耳邊忽然傳來一道低沉的男聲：「還愣著幹嘛？」
井寧染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起頭來。
楚懷遠嘲諷一笑：「我不會為了你荒廢禮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