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民國往事

第三回民國往事

「寒風瀟瀟，白雪飄零，長路漫漫、踏歌而行」。

這天，胡斐的胡家刀法才練得一半就停電了，老爺子們又開始嘮嗑了。可能是此時此景觸景生情，安老祖公（他叫安俊臣，按輩分我叫他老祖公）回憶起當年投奔我爺爺時的情景：

我的老家是大方坡腳的，四六年冬天，雪特別大，天特別冷，我剛滿十六，正在家裡烤火，突然聽到母親在外面喊：「兒，快跑，抓兵的來了。」然後聽見兩聲槍響和一陣嘈雜的人聲，就再也沒有聽到母親的聲音。

我順手抓了一把彎刀，從後門跑了出去，一出門正撞上一個當兵的，把他撞倒在地，我跳上去一刀砍在他的脖子上，一股血飆了出來，我不要命的往山裡跑，只聽見後面傳來啪、啪的幾聲槍響。我什麼也不管，一路狂奔，一直跑到山裡才停下來，發現他們沒有追來，我休息了一會兒，就朝納雍的方向走去。

我深一腳淺一腳的在白茫茫的雪地里走了三個多時辰，又累又餓，饑寒交迫，就在快要支持不住的時候，來了一個買白酒的老奶，我有氣無力地向她要點吃的。他看我的樣子，知道是逃難來的，說：「吃的沒有，但喝點燒酒可以禦寒」。

於是我向他要了兩碗酒，咕咚咕咚的幾口就喝了。謝過那老人家，我繼續朝納雍的方向趕路，雪越下越大，天地蒼茫一片，根本看不清路，幸好喝的酒勁上來了，身體開始發熱，多少增加了些體力。

我踉踉蹌蹌的又走了一個多時辰，眼看天就要黑了。來到化穀梁子，我的第六感覺告訴我有什麼東西在跟蹤我。我本能地回頭去看了一下，除了漫天大雪什麼也沒有。

於是我繼續往前走，突然不知從哪裡竄出一隻渾身灰毛的大傢伙，一躍而起足有一人多高，向我撲來。我大吃一驚，所有的疲憊和飢餓都不翼而飛，慌亂中，也知從哪裡上來的力氣，竭盡全力一刀劈下去。只聽它嗚---的一聲，應聲倒地，我撲上去接著砍了幾刀，將它砍死。這才看清楚那時一隻豺狗。

我把它脖子上流出來的血喝了，感覺精神了許多。我怕再有其他豺狗來，急忙加快腳步趕路。。。。。。

來到小雞場已經是半夜了，雪也停了。我敲開一戶人家的門，一個大伯問我找那個，我問周少成(周少成是我的爺爺)家住那裡，他給我指了路，說到石院壩那裡就是。

我到了石院壩，敲了少成家的門，並說明了身份。

少成的幺嬸是我的表姐，就是瑞華（我父親）的幺奶，她聽到是我，開了門。少成沒有在家，家裡只有王氏和瑞祥，瑞祥才四、五歲。我把家裡發生的情況告訴了她。她給我熱了一碗稀飯，我餓急了，幾口就喝玩了。表姐安排我和瑞祥睡少成的床，她和王氏睡。

第二天一早，我都還沒有起床少成就回來了，他把槍放在床邊，看見了我，急忙把槍拿起來指著我，問我是那個？

表姐上前解釋說:「他是你大方的小表叔，家裡面沒有人了，來投奔你的，你們沒有見個面，當然認不到。」

少成把槍收了起來。我下了床，他就問我的情況，我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他說：「今後你就住在我家，如果有人問你，你就說是我的表叔，不要說你殺過兵的事。」

少成是當地民團的團練，人稱「飛毛腿」，他三爺爺以前是武舉人，少成從小習武，會輕功，有一副好身手。由於他待人謙和，經常接濟鄉里有困難的人，口碑較好。過了幾天，少成在民團里給我謀了一個差，於是我就正式在這裡安頓了下來。

那時候的土匪特別凶，經常來村裡搶糧食，搶女人，搶大煙。當時的穿紅老幺和吳小洋芋都是出了名的土匪，槍法都很准，能百步穿楊。

四八年秋收后，有天夜裡，土匪來搶了好多糧食。大家商議后，決定第二天去剿匪，把被搶的糧食奪回來。

第二天清晨，少成對我說：「表叔，我昨晚上做了一個夢，夢見在一條大河邊，我變成了一頭黑牛，和一匹白馬打架，我被那白馬咬掉進河裡去，你看這個夢是什麼徵兆？」

我說：「夢都是反的，按理應該是白馬怕黑牛，不用擔心。」

吃過早飯，少成帶起幾十個人弟兄到偏洞去打土匪，他叫我留下守家。

土匪是吳小洋芋的人，當天晚上，傳來噩耗，少成沖在前邊，幹掉幾個土匪后遭了冷槍，掉下了懸崖，兄弟們拚死抵抗，才把他的屍首搶了回來。

我聽到消息以後，悲痛萬分，同時也後悔莫及，早知道會這樣，少成說夢不好，我就應該勸他不要去。真是造孽啊！當時瑞華都還沒有出世。現在想來，要是那時少成不收留我，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今天。

後來，我們招集人馬，去給少成報仇，但由於那岩洞里的碉堡易守難攻，一直沒有打下來，仇也沒有報成。

五一年解放軍來以後，解散了民團，讓我們帶他們去剿匪，死了好多戰士，終於拿下了吳小洋芋，穿紅老幺也在一棵樹和姜洪開一起被抓住，全部都拉到納雍去公審批鬥，最後全部槍斃了。上天有靈，少成的仇也算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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