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柳將軍府
深知這是難得的讓自家王爺與江楚歌培養感情的機會,楊鴻一口應下。
楊鴻離開后,燈火通明的正廳內便只剩了江楚歌與秦影二人。
江楚歌將謄寫著詢問所得信息的冊子,隨手放於秦影旁邊的擺案上,而後輕輕挪動一把椅子至秦影對面,坐定后,靜靜瞧著他。
視線再次觸及他眉眼間的疲憊之色,江楚歌心頭的愧疚之感愈發濃郁。
「秦影,你真是個傻瓜,干要非要對我這麼好呢?」
江楚歌輕輕嘆了口氣:「若非我的親人朋友都不在這裡,我又已有了男朋友,或許我真的會考慮你……但願你以後不要再犯傻了吧。」
她輕聲呢喃,未察覺,小憩的秦影眉頭因她的話而略微蹙起。
小半個時辰后,天已大亮。
秦影徐徐睜開眼睛,江楚歌已然昏昏欲睡,迷迷糊糊見他睜開了雙目,她瞌睡蟲瞬間跑掉,猝然起身道:「逸王爺,我喚了你一聲,見你沒反應,想是你太累,便沒叫醒你……」
「我明白,你不必解釋。」
秦影知曉江楚歌是在解釋她不喚醒他的原因,免他因她未喚醒他而不悅。
這個女人,不僅不接受他的愛意,反將他當成洪水猛獸。
聽他如此說,江楚歌乾乾一笑,又道:「楊鴻說你傷口可能發炎了,你現在回房間,我去尋華太醫來為你換藥。」
江楚歌語畢便朝外跑,即是躲他,也是憂心他的傷口。
「待會兒你同華太醫一道來。」
秦影自身後喚住她,叮囑。
「嗯。」
江楚歌點頭。
終歸他受傷是因為她,她在他換藥的時候陪陪他也是應該的。
見江楚歌未拒絕,秦影深眸中涌動一抹愉悅。
起身,拿過之前江楚歌放在他旁邊擺案上的資料,起身出了正廳,朝他房間去。
江楚歌行動迅速,華太醫更是不敢有絲毫耽擱。
秦影前腳進入房間,江楚歌後腳便同華太醫一道進了來,兩人身後還跟了名端著溫開水的侍衛。
侍衛將水盆置於桌面上便退了下去。
華太醫行禮后正欲給秦影處理傷口,卻被秦影揮退,僅留下了處理傷口所需之物。
有之前的經歷,江楚歌很快領會到秦影的意思,在他開口前,主動道:「我來給你處理傷口吧。」
秦影見她主動,心情愈發的好,微微頷首,便任由她處置了。
壓下忐忑的心情,江楚歌先將他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脫下,而後小心翼翼的揭開他纏裹著傷口的布條。
布條上粘附著血跡和一層黃黃的東西,傷口果然如楊鴻所言,發炎了。
江楚歌下意識皺眉,他受傷已非三兩日之事,可傷口不僅未好轉,反有愈演愈壞之勢。
「逸王爺,你們古……咳咳,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您還是稍微珍惜下自己的身體吧。」
差點脫口而出「你們古人」這樣的話來,江楚歌心中略微激靈。
「江楚歌,你這是在關心我?」
秦影好似沒聽到他說的話般,自顧問道。
見他完全抓不住重點,江楚歌也不與他較真,從善如流的道:「您說的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好!」
她話音一落,秦影便愉悅應道。
「嗯?」
江楚歌反應不及。
「不是你說的讓我珍惜身體?怎麼?改主意了?」
秦影好看的眉微皺,黑沉的眸中卻已盈滿戲謔之色。
「呃,當然不會,王爺您肯珍惜自己的身體,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江楚歌覺得,她與秦影的對話,似乎有些白痴,至此不再言語,認真專註的替他剔除腐肉,處理傷口。
秦影未疼痛而發出任何聲音,甚至連眉頭都未皺一下,他拿過江楚歌謄寫著昨夜所獲得消息的冊子,認真研讀起來。
將傷口處理好后,江楚歌正欲將換下的紗布等物弄出去,秦影卻突然阻止她。
「這些事不是你該做的,你去將楊鴻叫來,我有事要讓他去辦。」
「嗯。」
江楚歌點頭應聲,很快出了房間。
她不多時,楊鴻便趕了來,行禮道:「王爺,您有何吩咐?」
「你與江楚歌昨夜搜集的信息已足夠從側面輔證諸葛、孫氏二族未謀逆,江楚歌已無必要繼續留在永州,今日午時,你便將送她回諦都,無論這裡發生什麼,都不許她再回來。」
秦影清楚,江楚歌肯為了永州的百姓而否決他離開的想法,便也斷然不會自己離開而留他在這危機重重的永州城。
他不希望她受到絲毫傷害。
「王爺,屬下請求由您與江大人先行離開,屬下留在永州!」
楊鴻單膝跪地,神色凜肅。
「楊鴻,你跟在本王身邊多年,不會不知本王的脾氣秉性。本王既然已做了決定,便絕無商量之餘地。你且去辦吧,切記,務必護她周全……回諦都后,若有人找她麻煩,便讓太子與齊王多加幫襯,本王不希望再有第二個沈蔚然出現。」
「王爺!」
楊鴻還欲再勸。
「立刻去!」
秦影眉目一沉,聲色驟厲。
「是,王爺保重。」
楊鴻無奈,只得不甘願的應下。
然,他心底想的卻是將江楚歌送出永州城后,便托諸葛玉祁陪同江楚歌回諦都。
他則返回城內,哪怕犧牲性命,也要護他家王爺安全!
「楊鴻,本王知你在想寫什麼,別讓本王對你失望。」
「是。」
心思被看穿,楊鴻知曉回來無望,痛聲應下。
江楚歌很是疲倦,回到房間后倒頭便睡。
可沒一會兒,房門便被人從外敲響,她不欲理會,對方卻一副她不開門便不停歇的架勢,敲個不停。
無奈,她只得起身開門。
門一開,卻見門外站著的人是楊鴻,且其臉色難看而沉重,江楚歌不禁皺眉問道:「陸護衛,你怎麼了?」
難道秦影安排了難以完成的任務給他?
「江大人,王爺有命,讓我送你回諦都。」
不知出於何種心態,楊鴻對江楚歌說了實話。
「為什麼?」
江楚歌黛眉瞬間緊皺,臉上滿是疑惑。
見她竟想不到,即便一直以來都很看好她與他家王爺,楊鴻心中亦不禁為他家王爺不值。
「王爺說你的任務已完成,讓我送你離開。可實際卻是王爺擔心你繼續留在永州會身陷險境,故而命我將你送走,他自己卻留下來面對危險,而且王爺還安排好了你回到諦都后的一切。江大人,王爺為你這般思慮,你卻……連他為你這般謀划的苦心都不願知道,你……」
楊鴻的話令江楚歌有些懵,她緩和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我……我知道他對我很好,可是……總之,我現在就去找他,跟他說清楚,我也要留在永州。」
感情之事不能勉強,何況她與秦影之間遠非有無情意這般簡單?
他們隔的,是時間與空間上的距離,是永遠無法跨越的天塹。
「晚了,王爺有命,無論如何,我必須得將你送走。」
楊鴻聲音沉沉。
江楚歌心頭一緊,未有反應,只覺眼前一花,後頸一麻,她便兩眼一黑,再沒了知覺。
見她暈過去,楊鴻將她攙扶進房間,而後拿出一個瓶子,倒出處一粒藥丸給她服下,而後便出門去安排。
近午時,楊鴻楊鴻折返回房間,正欲將江楚歌抱起,身後卻突然傳來秦影的聲音:「我來。」
「是。」
秦影功力在楊鴻之上,楊鴻未察覺他的到來,但仍反應迅速的讓至一旁。
秦影上前將江楚歌抱起,大步出門。
將她抱進馬車內,看著她那略帶疲倦的容顏,秦影心疼而寵溺的勾了勾唇,伸手理了理她略微凌亂的髮絲,於她前額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
「江楚歌,若此番我能安然回到諦都,無論你我之間有何種阻礙,我都會將之克服化解。你與我……必然成為夫妻。」
在因周段而導致的生死危機面前,六年前的那些事已入過往雲煙般,俱散去。
當初在刑部大牢內,江楚歌說的那番話沒錯。
沈蔚然如果還活著,亦不會希望他活在過去,沉浸於痛苦中而不能自拔。
若有來生,他必定傾盡一切彌補對沈蔚然的愧疚,但他心中所愛之人的那個位置,已然獨屬於江楚歌一人。
此番隨楊鴻離開的,還有那十人小隊中的五人。
這麼一來,秦影身邊便僅有兩百餘名侍衛,以及十人小隊中的另外五人。
這麼點力量,與掌控整個永州軍政大權的周段一比,便是相形見絀,劣勢盡顯。
然,秦影並不後悔。
周段得知楊鴻駕著輛馬車,帶領五名侍衛離開了永州城后,第一時間以為對方是秦影,卻又得知秦影到了侯府外,讓他前去迎接。
此番,秦影未再如同前次那般大張旗鼓率人入侯府,而是僅帶了兩名侍衛入內。
周段見他如此,心中冷笑的同時,不禁佩服其他的勇氣來。
「王爺近日接連前來本侯的府邸,要不王爺便留在這府中,不必再回驛館了。」
事到如今,裝與不裝已無多大差別,周段醜態畢露。
「放肆!」
他話音剛落,隨秦影入府的兩名侍衛中,一人厲喝出聲。
周段眼神一暗,眸中掠過一抹殺機。
下一刻,他手握成爪,極速朝那名侍衛的心臟抓去。
摘心爪!
秦影心中一凜,伸手將之攔下。
看似輕鬆,實際內里真氣卻好一陣亂涌。
「本王的侍衛,便不勞侯爺管束了。」
若是以前,秦影或許不會為了名侍衛的生死而親自出手。
可就在剛才,他腦子裡浮現出江楚歌的容顏。
那樣一個珍惜生命的女子,一定不希望他見死不救。
雖無再裝之必要,但畢竟未徹底撕破臉皮,周段未再次出手。
「你既有意讓本王長留於你這永州侯府,便帶本王去看看你的『誠意』吧。」
秦影聲色內斂。
那刻意加重語氣的「誠意」二字為何物,兩人心知肚明。
「王爺想看本侯的『誠意』,本侯自不會拒絕。不過在此之前,得煩請王爺服下這粒化功丹。王爺放心,這侯府安全得很,無論王爺變成何種樣子,本侯保證,絕不會有刺客入內,對王爺造成威脅。」
周段陰陽怪氣,一旦服下化功丹,秦影的內力會被立即封住,無法施展,等到三日後,被封住的內力便會徹底消失,再無恢復之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