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虎父無犬女
溫以恆沉聲道:「許是聖上有意要將兵權歸還於將軍您了……如果九冬兒因為流言與聲譽的問題被太子娶入東宮,到時有您這一位手握兵權的老丈人在,雲慕林登基的局勢就穩了。」
蘇風瀾還是不可置信的搖搖頭:「如今邊疆戰事已定,也沒有戰事讓老夫出征,聖上怎麼會有理由將兵權移交到老夫手上?」
溫以恆冷聲道:「這不叫移交,這叫歸還,將軍您手上的兵權本來就是靠著自己上陣殺敵得來的。」
「然而此次邊疆戰事大捷,班師回朝後卻沒有得到應有的獎賞,將士們在沙場上拼死拼活,回京后也沒有賞賜,聖上反而將您手上的兵權拿走了,這不就是兔死狗烹,卸磨殺驢嗎?」
其實溫以恆的這句話不無暗示蘇風瀾的意思。
蘇風瀾已然被溫以恆唬住了:「那我們現在該如何做?」
溫以恆心中已然想好了計劃:「既然聖上有意將兵權歸還於將軍您,我們不妨給聖上遞一個還兵權的理由,也可藉此機會將九冬兒從宮中救出來。」
時間來到第二日早晨。
辰時正,蘇九冬被宮女叫醒,說是李德勤請她去武德殿為太子治病。
熟睡了一夜的蘇九冬,現在已經沒有了昨夜的慌亂,從容的在宮女們的服侍下洗漱換衣,拿起醫藥包前往武德殿。
蘇九冬與雲慕林二人本就是對頭,雖然如今沒有將此事擺在明面上,但著實是相看兩相厭,所以蘇九冬為雲慕林把完脈搏后便轉身出了內間,吩咐李德勤去給雲慕林抓藥。
「這藥方還是同昨夜開具的一樣,但是劑量比昨夜小了一些,李公公大可先將藥方給太醫院的太醫們過目后,再行抓藥煎煮。」
李德勤的態度十分殷勤:「蘇家小姐這是見外了,既然此藥方同昨夜您開具的一樣,老奴直接譴人去抓藥便是,不必再麻煩太醫院裡的太醫了。」
李德勤雖然表面上對蘇九冬恭敬,但也只是做做樣子,實際上還是先將藥方拿給太醫過目,確認藥方無害后,才敢按方抓藥。
蘇九冬給李德勤的藥方,依舊是昨夜開具的利體泄毒的催吐葯,其中繼續加有三黃的苦味葯。
雲慕林蹙眉屏息,忍著苦味服用湯藥后不久,又開始嘔出瘀血。
不過今日雲慕林嘔出的淤血,並不如昨日的黑色淤血量大驚人,吐出的深紅色淤血大約能裝滿一個青花瓷茶碗。
蘇九冬不為宮中的流言蜚語所擾,與雲慕林相處的時間也僅有短短的把脈時間,晚上皇后與天鐸帝再來東宮查看雲慕林的病情時,也算是相安無事。
就在蘇九冬思索著該如何從東宮安然無恙的逃脫出去時,時間已經來到了第三日。
雲慕林繼續服藥后,嘔出的淤血已經接近正常的血紅色,嘔出的量也僅能裝有一個酒殤大小。
天鐸帝與皇後下午時分一同來東宮看望雲慕林,也給蘇九冬帶來了緊急的消息。
「什麼?我阿爹被山賊挾持了?!」蘇九冬聽聞消息后也不由得大吃一驚。
天鐸帝點點頭,聲音冷冷:「是的,說是今日清晨秘密去京郊附近的山頭剿匪時,蘇將軍不小心中了山賊的暗算,如今被他們挾持了。」
「既然是清晨發生的事情,為何到了現在才告知臣女?」蘇九冬下意識的望向武德殿外的日晷,已經是申時中,說明從卯時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快五個時辰,十一個小時!
慌亂中的蘇九冬細細思索便察覺出了其中的蹊蹺,朝廷出動軍隊剿匪,以蘇風瀾這樣的沙場宿將,難道還滅不了一個小小山頭的山賊,怎會如此輕易被山賊給擒了?
劉德豐解釋道:「當時蘇將軍被山賊擒住后,便派出了使者與山賊的首領進行交流。」
「然而使者在交談間無意泄露了有蘇小姐您的存在,山賊的首領立即提出要蘇小姐您親自去送贖金,將蘇將軍換回來。」
「讓我去送贖金將我阿爹換回?」蘇九冬半信半疑。
劉德豐點點頭:「是……雖然奴才也認為用女子去送贖金,將蘇將軍換回,無異於將蘇小姐您的安危置於不顧,的確所為人不齒。」
「然而此事卻也得到了大多是將士們的認可,在場的幾位將軍也是同意了的。」
劉德豐越說聲音越小,肉眼可見的對出動一名女子拿贖金去換回蘇風瀾平安的交易,十分不齒。百分百
雖然軍隊們的將士也都不喜這個屈辱的做法,但是在軍營的將士們眼中,手無縛雞之力的蘇九冬,自然比不過帶領他們上陣殺敵、感情深厚的老將領蘇風瀾。
天鐸帝此時來到東宮將這個消息親自告知蘇九冬,說明在他眼裡,蘇九冬也比不過蘇風瀾這個悍將來得重要。
然而天鐸帝還是裝模作樣的在蘇九冬面前做一做姿態:「蘇將軍被擒,軍營里的其他幾位將軍呢,他們去哪兒了?」
劉德豐畢恭畢敬的回答道:「據說那幾位將軍見到山賊首領如此勇猛,都儘力避開與那首領正面交鋒,使得蘇將軍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寡不敵眾,才會被那山賊首領生擒的。」
天鐸帝一甩杯子,由剛才的惺惺作態進階變成了怒髮衝冠:「我大胤朝的京畿軍營將領,竟打不過一個小小的山賊首領?現在情況如何?」
「溫相已經帶了另一對人馬趕赴現場主持局面了,現在就等蘇小姐將贖金送過去了。」
然而在蘇九冬聽到了溫以恆也在場后,卻從中品出了不一樣的用意。
連在場的溫以恆也同意用蘇九冬去送贖金,將蘇風瀾換回,這說明其中定有蹊蹺……這難道是溫以恆想出將蘇九冬帶出東宮的計謀?可是未免太過兵行險著了。
萬一天鐸帝不同意讓蘇九冬去送贖金,計劃豈不是泡湯了,到時傳出蘇風瀾被山賊挾持的傳言,不僅一世英名不保,蘇九冬也沒能成功帶出宮,最後變成了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局面。
思前想後,蘇九冬還是決定相信溫以恆的決定,毅然決然的站出來:
「臣女願意親自去送贖金,將阿爹換出,臣女對對朝廷,對江山社稷的貢獻,遠不及阿爹的一個手指頭,以臣女的安危換得阿爹安然回來,贏面更加大。」
蘇九冬望向劉德豐:「目前可知山賊要求的贖金有多少?」
「二十萬兩黃金。」劉德豐說出這個數字時,聲音也是顫顫巍巍。
二十萬兩黃金,這個巨大的數額幾乎等同與大胤朝幾乎五年的賦稅收額。
縱觀滿朝文武,即便將所有貪官斂財的數目都算上,短時間內頁湊不出這麼大數額的贖金。
「要不了這麼多……」蘇九冬一擺手,轉頭向天鐸帝請示道:「請聖上容許臣女出宮回家湊贖金,前去營救阿爹。」
天鐸帝一挑眉毛,語氣溫和:「如此緊要關頭,朕當然會同意讓你回府,只是你能在短時間內湊得出如此巨額的贖金嗎?」
天鐸帝的問話也有試探蘇九冬的意思,如果蘇九冬點頭說是,那說明蘇風瀾貪污甚大。
哪怕位高權重如蘇風瀾,僅憑俸祿與皇帝的賞賜,幾十年內也不可能在家中積累出二十萬兩黃金這樣的巨額財富……那等蘇風瀾被用贖金贖回來后,面臨他的將士牢獄之災。
蘇九冬姿態輕鬆的一笑:「那山賊要二十萬兩黃金,臣女家中斷然沒有這麼多銀兩,但是二十兩黃金,臣女自認為還是能勉勉強強湊得出來的。」
天鐸帝饒有興趣的對蘇九冬一笑:「哦?看來你打算只用二十兩黃金去贖回蘇將軍?」
蘇九冬不無譏諷道:「只因家中缺錢,家底太薄,臣女的的確確湊不出二十萬兩黃金,那就去掉一個萬字,只拿個二十兩黃金對那些山賊意思一下吧。」
天鐸帝又說道:「那些山賊都是窮凶極惡之徒,你身為柔弱女子,確定你能有勇氣面對他們?」
蘇九冬淺笑,本欲張口說自己早就隨軍去邊疆參過戰,又怎會怕區區的山賊毛頭,然而話到嘴邊就被蘇九冬咽了下去。
天鐸帝並不知曉蘇九冬同溫以恆隨軍參戰,蘇風瀾也為蘇九冬在京城的短暫「失蹤」使用了京郊溫泉庄養病的理由,所以除了幾名親密的人員,再無他人知曉蘇九冬隨軍的事情。
因此如此機密的事情,當然不能從蘇九冬這位當事人的嘴裡暴露出來。
蘇九冬佯裝傲氣凜然的模樣,抬頭挺胸,態度堅定的表示:「白樂天祭蔡相公仍言,丘園未歸,館舍先捐,百身莫贖,一夢不還。」
「臣女的阿爹有勇氣為我朝上陣殺敵,臣女也應當繼承阿爹的勇氣,去面對那些山賊惡徒,將阿爹安然贖回。」
「虎父無犬女,蘇風瀾有你這樣的女兒,是他的福氣!」天鐸帝腦子裡又冒出了嘆息蘇九冬不是男兒身,無法同蘇風瀾一樣上陣殺敵為朝廷效力的遺憾。
不過天鐸帝此時已經有了別的心思,既然蘇九冬無法作為男子上陣殺敵,那麼作為女子的她,將來如果作為以一位賢內助的身份,助力雲慕林登基臨朝,也似無不可。